不对,不是她造了孽,而都是许氏那个贱人害的她!
若不是她一开始不给她体面,压根儿半点重用她的意思都没有,她可是太夫人给的人,又是在府里服侍多年的老人儿了,她凭什么不重用她,而只一味的倚重自己的陪嫁们,连正房的门,都轻易不让她踏进一步?哪家的新媳妇像她这样目无尊长的?
她不重用她,她自然要继续效忠太夫人,继续只认太夫人做主子,听太夫人的话——是她不仁在先的,又怎能怪她不忠?竟还敢发落她,借四老爷的手,将她远远的送到庄子上去,受尽了委屈,叫她怎能不恨!
范嬷嬷越想就越是恨得咬牙切齿,恨得只想吃颜芷汐的肉,喝颜芷汐的血。
贱人,怎么就那么狠毒,那么奸猾呢?
她都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了,却连死都不肯如她的意,非要让她的家人跟着一块儿遭殃,她才罢休!
她也早已想好当着四老爷和其他主子们的说辞了:“我本来在府里那般体面的,却被她害得一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沦落到连小丫头子粗使婆子都敢给我脸色瞧的地步,端的是受尽了委屈,还连家人都跟着受了连累,叫我怎能不恨她?她这样的主子,不止我恨她,清风堂上下谁又不恨她的?”“看似宽和好说话,却只用自己的陪嫁们,我们这些人压根儿连个出头的机会都没有,难道就这样混一辈子不成?既不给大家希望,没拿大家当过自己人,自然也休想指望大家对她多忠心,只要我稍稍许以小利,谁会不配合呢?何况指不定她吃了亏,跌痛了以后,便知道我们这些人的重要性,会开始学着重用大家伙儿了呢?”
范嬷嬷暗地里谋划时,除了借宣平侯太夫人的威势狐假虎威,让多数的人都敢怒不敢言以外,另一个很大的原因,便是吃准了清风堂少数自谓有脸面的人的此类心态。
侯府的下人虽多,有体面的却只是少数,而有了体面后,便也有了银子,有了种种明里暗里的好处,谁又不想出人头地呢?
偏颜芷汐是个省事儿的主子,四房人口又简单,以致她们这些人根本没有任何用武之地,早就巴不得能弄出一些事来,把水给搅浑了,她们好浑水摸鱼,自然与范嬷嬷一拍即合。
当然,所有人都不知道范嬷嬷与松香丁香的真正用意,不然就是再借她们几个胆子,她们也是不敢与她们行方便,不敢装聋作哑的。
范嬷嬷连说辞都想好了,也只当自己当众这么说了,再来个畏罪自尽后,宣平侯太夫人应当会大发慈悲,放她的家人儿女们一条生路,那她的死也不算是毫无价值了。
万万没想到,颜芷汐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摆明了就是要赶尽杀绝,真是好狠毒的心,不怪敢给人开膛破肚!
不过她也休要得意,她活着时奈何不了她,死了也一定不会放过她,一定会夜夜晚晚都缠着她,诅咒她,让她和她腹中的孩子都不得好死的!
颜芷汐睡醒一觉后,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因才睡了一觉,她精神好了不少,小腹的坠痛感也减轻了许多,她方稍稍松了一口气,轻抚着肚子在心里与两个孩子道:“有娘在,谁也休想再伤害你们,你们一定要好好儿的!”
适逢谷嬷嬷不放心,每隔一会儿就要掀帘进来看一看颜芷汐如何了,这会儿又掀帘进来,可巧儿就见颜芷汐醒了,忙笑道:“夫人醒了?现下肚子觉着怎么样,还痛吗?”
颜芷汐笑道:“已经好多了,倒杯温水来我喝……四老爷呢?”
谷嬷嬷去桌边倒了水来服侍她喝毕后,方道:“四老爷去了外院,应当很快就会回来了。夫人饿了没?午膳便没吃,晚膳可一定要多吃些才是,不然饿坏了小少爷小小姐们,可如何是好?”
那就真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颜芷汐道:“是有些饿了,晚膳都有些什么菜呢?有鸡汤没?有啊,先盛一碗来我喝吧,喝了先垫垫,等四老爷回来了,再一起用膳。”
谷嬷嬷忙道:“夫人要是饿了,就先吃吧,别等四老爷了,您如今可饿不得,今儿又生了那么大的气,还动了胎气,更饿不得了。就算四老爷与当初左大爷大不一样,您依然得加倍爱惜自己才是啊,不然四老爷又不能时时都守着您,再有个万一……也真是的,儿媳再不好了,孙子总是自己亲生的吧,怎么就能连孙子也不顾呢,还不是一个是这样儿,这才多久呢,就我知道的,便两个了,我不知道的,自然就更多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难道儿子都不是自己亲生的不成?”
颜芷汐闻言,正要说话,就见宋钰满脸冷沉的走了进来,也不知道把谷嬷嬷的话听了多少去?以他的耳力,就算前面的没听到,后面的也一定听到了吧,不知道会不会因此种下猜疑的种子?
心里想着,嘴上已笑道:“回来了,饿了没?谷嬷嬷正问我饿没有,要不要先吃呢。”
宋钰见了她,脸上方有了笑容,温声道:“芷汐你若是饿了就先吃,别等我了,不但今日,以后也是如此,你如今可万万饿不得。谷嬷嬷,摆饭吧,就摆在屋里,省得你们夫人再挪地儿折腾了。”
谷嬷嬷脸上讪讪的,站在当地进退不得,谁能想来自己非议太夫人时,会被四老爷碰个正着呢?得亏是四老爷,换了别人,不但自己,怕是连夫人都要跟着一块儿吃挂落。
听得宋钰的话,简直如蒙大赦,忙屈膝应了“是”,往外吩咐丫头们摆饭去了。
宋钰方坐到颜芷汐床边,握了她的手,柔声道:“芷汐,好些了没,肚子还痛吗?”声音里满是歉意与怜惜。
颜芷汐不欲他更难受,忙笑道:“已经好多了,你别担心,我如今虽因精神不济,给别人把脉没以前准了,给自己诊治却是没问题的。事情都吩咐下去了?”
宋钰点点头:“人已经送走了,管保她们绝不会知道自己被送到了哪里,别人也休想找到她们。修渠引水,重新挑选采买下人等事,也已都交代给景冒了。旁人且还罢了,那几个看门的粗使婆子,景冒也已盘问过了,她们应当不是被收买了,而是齐齐吃坏了肚子,不停的跑净房,才会给了她们可乘之机,可见那范婆子是如何的老谋深算,知道轻易收买不了,索性直接不收买了。可就算如此,她们失职也是事实,我已经发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