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还未福下,已让宁国公老夫人迭声叫人搀了起来:“你既叫我‘祖母’,何以还这般的客气?也不瞧瞧如今是什么时候,这么大的肚子了,是讲这些虚礼的时候吗?快坐,快坐——”
见颜芷汐还要与宁国公夫人和鄢二夫人等人客气,忙又道:“也快被跟大家伙儿客气了,都不是外人,只管坐你的。”
待颜芷汐依言挨着鄢昔坐了,方咝声道:“不过芷汐,你这肚子几个月了,怎么瞧着比昔丫头的小不了多少呢,当初欣丫头生产时,你还没怀上吧?”
颜芷汐闻言,微微红脸,笑道:“是比昔姐姐要迟了差不多三个月,之所以肚子这么大,据家师说来,是腹内有双生子。”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是又惊又喜,宁国公老夫人先叫道:“真的?不过孙太医的医术,必定错不了,那可真是太好了,以往还觉着双生子难得,不想就今年一年,咱们家便一下子有了两对儿,旁人还不定怎生羡慕呢!”
鄢二夫人也笑道:“这可是难得的缘分,也不知道是县主和宋将军哪一边祖上有过先例?若县主不嫌弃,我回头就让欣丫头把两个姐儿的小衣裳鞋袜什么的都收好了,回头等县主平安生产后,若是女孩儿,就给县主送去,可好?当然,县主与宋将军都是有福之人,八成也用不上。”
颜芷汐忙笑道:“怎么用不上了,都有一半的可能性呢,何况都说新生的孩子用新的东西不好,就得用过的才更舒服,这可是求也求不来的,我就先谢过二夫人了。”
鄢二夫人闻言,脸上的笑容就更盛了,看颜芷汐的眼光也越发的柔和。
她女儿如今夫妻和睦,两个外孙女长得白白胖胖的,女婿听说也越发的上进,越发的体贴了,这些可都是以往她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却都实实在在摆在了眼前,叫她怎能不感激颜芷汐?
鄢昔也笑道:“二婶可不能偏心,光给芷汐留,不给我留啊,我肚子里这个可才是您的亲侄外孙。”
宁国公夫人笑骂道:“看你说的什么话,摆明了找打呢,你芷汐妹妹早在我们所有人心里,都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了好吗?”
鄢昔就扁了嘴,“我早看出来了,不但祖母偏心,二婶偏心,娘也一样偏心呢,真个当初我和芷汐没抱错?”
说得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宁国公老夫人指着鄢昔笑骂道:“可不是抱错了,要是一早知道你这只猴儿这般的皮,我当初肯定让你娘抱芷汐好吗?”
笑完又与宁国公夫人鄢二夫人等人感叹道:“当初都是这么大点儿的小丫头呢,如今却一个个儿都大着肚子,要当娘了!”
宁国公夫人忙笑道:“所以您老就等着五世同堂吧,眨眼的功夫,您的曾孙曾外孙们,可就又长大了,怕是要不了十年,我们又得听您感叹一回方才的话了。”
说得宁国公老夫人十分的喜悦,“那敢情好,我可等着了。”
大家又说笑了一回,鄢昔满肚子的体己话儿要与颜芷汐说,早坐不住了。
宁国公老夫人便笑着命大家都散了,“……再不散,昔丫头这只猴儿就真要翻天了,不过你和芷汐打小儿就好,如今这么久没见,必定许多的体己话儿说,且去吧,午膳也不必过来了,都大着肚子呢,就别来回折腾了。”
鄢昔忙笑着应了:“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午膳不过来陪祖母用了啊。”
领着颜芷汐去了她未出嫁前的院子。宁国公夫人当家,自然不可能让自己心爱的小女儿回娘家了,还得临时安排地方住,所以鄢昔的院子自她出嫁至今,依然保持着原样儿。
姐妹两个进了屋后,鄢昔等不及丫头们上茶点来,便先拉着颜芷汐的手说开了:“芷汐,我们俩这不是天生的姐妹是什么,当初成亲只差了三个月,如今有孕也是差了三个月,将来等孩子们生下来后,若是一男一女,咱们就结儿女亲家怎么样?不对,你肚子里可有两个呢,若都是男孩儿,或都是女孩儿,这可不好分啊,所以你还是生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我呢,就生一个男孩儿吧,这样就不影响我们当亲家了,你放心,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将来我一定会好好疼她,儿子且要靠后的。”
颜芷汐听得忍俊不禁,道:“这马上都当娘的人了,怎么说起话来还是这般的快,你不停口,别人休想有插嘴的机会呢?还想得挺远的,问题是,老天爷可不会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鄢昔拊掌笑道:“老天爷一次不如我们的愿,我们就多生几次便是,总能生到如愿为止吧?反正你这个亲家,我可是结定了的啊,想想吧,你和宋将军都好看,你们的女儿得多好看?我可不能让肥水落到了外人田里,得替我儿子早早定下来才是。”
颜芷汐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昔姐姐,你这辈子怕是都学不会‘害臊’两个字怎么写了吧?”
迎上鄢昔的怒目,忙道:“不过我喜欢,你要真改了,也不是我的昔姐姐了,也足以说明,你这一年多来,日子过得一定很是舒心吧?我就知道,梁姐夫不会让我失望的。”
鄢昔的笑容却是一下子淡去不少,片刻方叹道:“要说舒心,倒也的确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妇人都要舒心,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不舒心也多得很……到底是婆婆不是亲娘,时间长了,怎么可能没有这样那样的小矛盾小龃龉?妯娌之间也是,总之很多方面都很微妙。”
越说笑容就越淡,直至彻底没有,“这些还罢了,最让我不痛快的,还是、还是我有孕后,不得不给相公收了个通房在屋里,不然就婆婆旁敲侧击,其他人明里暗里的议论指点,甚至公公都敲打我,简直太不公平了,明明受怀孕之苦的人就是我,明明受委屈的也是我,怎么到头来,却所有人都说他梁令宁委屈呢?昨儿回来与我娘说了,我娘竟也说,这是我应该的,不然等着婆婆赏人下来,我打不得骂不得,甚至生个庶长子,再来后悔么?还说我婆婆果然是个厚道人,什么道理!所以我心里不想生女儿了呢,舍不得我受过的委屈,再让她受一遍,我自己下辈子也再不要做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