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太夫人方笑道:“亲家伯爷看来很喜欢燿哥儿与燃哥儿呢,也不怪亲家伯爷喜欢他们,我这么漂亮乖巧的小孙孙们,谁见了能不喜欢呢?”
宣平侯夫人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吗,两个小侄儿都这般的漂亮乖巧,叫人怎能不爱……把侯爷和我做大伯和大伯母的见面礼,也呈上来吧。”
便有她的贴身丫鬟应声上前,双手递给了谷嬷嬷两个匣子,只匣盖是合上了的,让人看不到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
但也没有当着送礼人的面儿,拆礼物的道理,是以颜芷汐只是笑着向宣平侯夫人道了谢:“让大伯和大嫂破费了,我代两个孩子先谢过,等他们大些后,再让他们给就这么多爱护他们的亲长一一磕头。”
宣平侯夫人忙笑道:“四弟妹太客气了,就许你们做爹娘的和母亲做祖母的疼他们,不许我们做伯父伯母的疼他们呢?”
心里却是快要气死了。
以往她死也瞧不上的人,后来是名也有了,利也有了,如今更是一次就生了两个儿子,那样雪团似的两个小东西,便是她,都忍不住喜欢。
偏偏她精心选来的儿媳,照理该很好生养的,却至今跟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一样,什么动静都没有,还拢不住自己男人的心,她当初真是瞎了眼!
更可恨的,还是她还得来捧贱人的臭脚,什么玩意儿……若是当初她没有一力坚持,那如今两个玉雪可爱的小东西,不就是自己的孙子了么?
宣平侯夫人越想越气。
既气代氏不争气,又气自己竟然会后悔,会产生那种‘本该自己的孙子被别人抢了去’的念头,简直就是疯了!
还气宣平侯太夫人软弱无能,早年在她面前摆婆婆的架子时,何等的威风,何等的说一不二?如今当真是人老了,便心也软了,手也软了么?至今也没能奈何得了颜氏,反倒还得捧着她。
且看如今的架势,她怕是要看在两个孙子的份儿上,对颜氏也爱屋及乌,不与她一般见识了,怪道都拼了命要生儿子呢,这有了儿子,果然什么都不一样了!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得宣平侯太夫人道:“说了这么久的话儿,老四媳妇怕是累了吧?你身体还虚着,正是该好生静养的时候,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待我抱过两个小家伙儿后,便先回去了,明儿又再来
瞧你和孩子们。”
宣平侯夫人方堪堪压下了心里的火,笑道:“是啊,可不能耽误了四弟妹将养身体。”
颜芷汐听得宣平侯太夫人要抱孩子们,众目睽睽之下,倒并不怕她趁机使坏,以她的城府和阅历,就算如今喜怒无常,不定什么时候便会犯了牛心左性,也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遂笑道:“本该我日日带了孩子们去给母亲请安才是,只如今我身体实在还不方便,天气也冷,怕吹着了孩子们,只能劳母亲拖步了,且待我身体好了后,天气也暖和了,再日日带了孩子们,承欢母亲
膝下去。”
漂亮话儿谁还不会说,面子活儿谁还不会做呢?
又与两个奶娘道:“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太夫人说要抱抱哥儿们呢?”
两个奶娘便忙应声上前,先把燿哥儿递给了宣平侯太夫人。
宣平侯太夫人立时满脸的笑,嘴里说着:“好乖乖,让祖母抱抱哦……祖母那儿多的是好东西,等你们哥儿俩大了后,都是你们的……”伸手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燿哥儿。
可惜燿哥儿本来睡得正熟的,才一让她抱在怀里,便立时受惊一般,大哭了起来。
偏他一哭,燃哥儿跟他心灵相通,也跟着大哭起来,屋里立时满是孩子的哭声。
宋钰与颜芷汐听在耳里,不由都心痛起来,要知道在整整七日,哥儿俩都没有这样哭过。
不但夫妻两个心痛,谷嬷嬷大寒等人也是心痛得不行,哥儿们哭得这般厉害,必定是哪里不舒服了!
屋里的气氛转眼便添了几分紧张与焦灼。
宋钰忙强笑道:“母亲,只怕他们两个不是饿了,就是尿了,不然不会这样哭的,而且您不知道,他们两个可能生来便心意相通,一个哭了,另一个立马也会哭,一个尿了,另一个也会尿……还是让乳
母们先抱了他们下去看看,该喂奶便喂奶,该换尿布便换尿布吧。”
宣平侯太夫人本就不是真个喜欢两个小家伙儿,何况燿哥儿还这般不给她面子,心里霎时越发的不喜,甚至是厌恶他们了。
奈何面上还不能表露出来,还得笑道:“他们什么时候吃的奶呢?回府之前?那就怪不得他们哭了,路上怎么也得大半个时辰,回来后又收拾了半日,咱们还说了这么半日的话儿,是早该饿了,也早该把尿了,那你们两个,快带了哥儿们去暖阁里吧,我等你们收拾好了,抱一抱他们再回去。”
后边儿的话,却是对两个奶娘说的。
二人闻言,便忙都应了“是”,抱了孩子们进了暖阁去。
果然很快孩子们便不哭了。
等稍后吃饱喝足了,干干爽爽的出来,更是睁着各自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起来,一副对什么都好奇得不得了的样子。
又因才哭过,眼睛都跟雨后的天空一般,不知道多干净清澈。
便是宣平侯太夫人,看着这样的他们,都忍不住心软了几分,伸手又要抱就近的燃哥儿,“好乖乖,跟你们爹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这次祖母抱抱,总不会再哭了吧?”
可惜燃哥儿才到她怀里,竟也大哭了起来,然后不出所料,弄得燿哥儿也跟着又哭了起来。
方才兄弟两个是饿了,也该把尿了,还情有可原,可这会儿他们既不饿也不拉了,竟仍是一到她怀里便哭起来,果真是八字跟她犯冲,跟他们那个娘一样,生来就是克她、气她来的吗?!
宣平侯太夫人这次连强笑都快笑不出来了,只得把燃哥儿递给了奶娘,道:“看来他们哥儿俩都对我这个祖母还很不熟悉呢,只能我以后跑得越发勤些来看他们了,想必见得多了,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再认生了。”
也是怪,燃哥儿才回到奶娘怀里,立时不哭了,燿哥儿便也抽噎两声,跟着不哭了。
弄得屋里的气氛越发的微妙。
照理嫡亲的祖孙,该血浓于水,天然就亲切的不得了才是。
可两个哥儿却这般的抵触太夫人,小孩子说来是什么都不懂,可正是因为什么都不懂,心更纯净,才能更直观的察觉到谁是对他真好,谁是真个疼他,谁不是……难道,两个哥儿竟是知道太夫人曾对他们心怀歹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