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推掉手头所有的事情,提前二十分钟到了高中门口。
奎勇比他打了更大的提前量,蹲在校门口的花坛上抽着烟。周阳都走到了跟前才猛然发现,赶紧的跳了下来,吐了叼在嘴上的烟。
“刚好没啥事,就提前过来咧。其实也是刚到。”
“我是怕堵车,走的早了点。”
周阳也跟着解释。
奎勇看了眼周阳手上的兜兜。
“弄啥呢!我车上有!”
奎勇直接的切换成“道北官方话”。
“反正俺既然拿了来,就没打算再带着走!”
周阳很顺滑的跟着切换。
这在身旁这所“道北第一名校”的学生身上压根就不是个事儿,学校里的老师基本上都是“双语教学”的。
“时间还有点早,要不先进学校溜溜?”
奎勇提议。
“俺这边肯定没啥意见!就看你嘞。”
俩人往门口走,叫醒了门卫室打盹的老大爷。
“老吴头,开门!俺俩进去看看我们老师。”
奎勇开始交涉。
“呦!看着还真有点眼熟。你……?以前棒球队的?后头那小子,……以前老从我车棚的盒盒里偷钱买包子!哪一届我忘了,班主任谁呀?”
老吴头的记忆力里明显还是出现了偏差,董鹏是田径队的,周阳也有点被冤枉了。
“我俩都老慕班上的!吴师,你看这条烟够以前的包子钱不?”
周阳走到了跟前,笑着回答后,从提兜里隐蔽的拿出了一条烟,从窗户快速的给吴大爷递了进去。
“唉,这不成,这不成,这是你给你老师拿的。”
吴大爷手脚忙乱的拒绝,眼神却一刻也舍不得从已经拿到手上的那条还未开封的红色软中华上挪开。
“吴师,这条就是专门给你提的,赶紧收起来呀,可别让谁看见咧。”
周阳笑着推搡着奎勇往里走,逃离现场。
老吴头追了出来,脚步却在刚跨出门后停歇。
“你们慕老师早都升教导主任咧,人家现在不在学校住咧。”
周阳挥手道别,跟着奎勇的步子左拐往操场走去。
“你还拿过车棚里的存车钱?咋操作的!为啥不早说,让我也收回一些本钱!”
学校的自行车棚当年面向学生开放,存车一次一毛,现付。
老吴头和一位胖大婶把着入口,两双眼睛左右盯着看谁没把钱扔进放旁边的鞋盒里。
“你没看人都老糊涂咧?不是我,是张畅!……,我顶多在门口给把风。
咱上早读开始后,老吴头和胖婶会要把车子整理整齐后才分钱呢。张畅从教室窗户发现了这个规律的。每次只拿五毛,够两个包子钱。而且我们很讲规矩的,每月封顶四块钱,绝不多拿”
周阳死不承认自己是主犯……
眼前一片白茫,假期里的学校操场,原始保留着刚下完学的样子。两人顺着台阶上了主席台,又走到最前头。
奎勇先行动,用脚踢出一片空地,不嫌潮湿的直接坐了下去。
周阳有样学样,但只是把雪层往一个方向扒拉。
两人并排,脚搭在半空。
周阳伸手,从包里掏出了还剩的一瓶酒,开始撕扯包装。
“拿来给我,咋还跟以前一样,手笨的!”
奎勇实在看不过眼,自己要了过去,三下五除二的瓶盖都拧开了,这才准备递给周阳。
周阳推挡,让奎勇先整第一口。
奎勇愣了一下,爽快的笑了。
瓶子再回来时,周阳才有样学样的仰着脖子往嘴里倒。
随后把酒瓶放到了两人中间。
提兜里还有一瓶,但俩人谁都没提议全打开后刚好一人一瓶。
“你看咱现在都过的啥日子呀?以前顶多一瓶干啤,还肯定不止俩人抢。”
“那时候的酒有味!”
周阳回答。
奎勇回头,立马的因为周阳听懂了他的意思,甚至感激了起来。
“眼前的这个场子,当年可是属于我的呀!你喜欢带着孙依宁往教学楼后边的花园钻。”
“纯粹的诬陷!人家孙依宁当年可是好学生。……,咱总不能只抓住了一次就认为我俩天天那样吧?”
周阳可不答应了,抢辩后却抓起了酒瓶,连喝两大口后才递给了奎勇。
拿出两根烟,候着奎勇先接。
“武哥当年也是咱校田径队的教练,我拿实力没的说,一直是径赛项目的主力。董鹏不行,可却一直想往队里挤。
他求我帮忙,实话实说拿到二级就有希望保送,他清楚自己靠学习压根没任何机会。
想着咱都是一个班的,平时又都整天一起,耍的还不错,我还真找武哥去求情了,武哥刚开始让我滚远,后来又勉强同意了,让董鹏进队先跟着练中长跑。
后来没拿到证,董鹏也不敢怨武哥的,毕竟比赛名次才是硬杠杠。”
奎勇转了话题,给周阳开始说眼前曾经发生过的,田径队内部的事。
“为进队,当时家里塞钱了吧?是不是后来事没办成,有些怨气还发到了你身上?”
“那倒没有,我当时也只是个学生么。”
奎勇否认,却开始挪着身子找酒瓶,灌自己,喝完把瓶子又蹲回原处,手握着瓶脖久久的不松手。
“那时候好呀!即便闹了不愉快,只要有人说和,一瓶啤酒,甚至一根烟就把问题都解决咧!”
奎勇又感慨道。
“那时候都还是学生,最大的矛盾也就是谁可把谁的面子没挂住咧,实际上挣的就是一口气。长大了,见了世面了,遇到了世道的不公了,就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甚至都贪得无厌起来了。我不是说别人,静下来想想自己,又能超脱到啥程度呢?”
周阳有感而发。
奎勇“品”了片刻,还是艰难的张嘴了。
“周阳,咱……”
“奎勇,我突然想起件事儿来咧!这么多年过去咧,总能听到些确切内幕了吧!”
周阳似乎没感觉到奎勇有话在说,突然提高了嗓门,兴致满满的问道。
“啥事情?你在心里还隔了这么多年?”
奎勇也起了兴致。
“就那儿!靠边的那排平房,棒球队得器械室,那一年不是半夜被人撬开了锁么?都说有内鬼,你知道咋回事不?”
周阳指着操场边儿的一溜平房问道。
还是多年前的老样子,几乎一成不变的还杵在原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