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愿赌服输
看客们懊恼的声音传来,各种菜叶子臭鞋子都被扔到白面猴子这边。
对看客而言,看的不是球技和气氛,那飞来飞去的,都是他们下注的铜板。
全场陷入唉声叹气中,有人骂白面猴子不中用,有人骂齐云社徒有虚名,但骂归骂,最终也只能认赌服输,只有寥寥几人赚得盆满钵满,其中就包括哈哈大笑着起身的赵佶。
沈通达按照沈易安要求也下了注,且足足五百贯钱,这么一来,按照二十倍的赔付,一下子就变成了万贯。
看客们骂够了就渐渐散去,张七圣带着刘贞言过来道贺:“你这个小友太过不凡,我这把老骨头也跟着沾光,身价虽然只有百贯,全押在你身上,这下我也有钱找个地方隐居了,哈哈哈……”
“感谢张七圣信任!”
“诶,咱俩谁跟谁,你可是小圣人!”
“不敢当不敢当,等会倒是能送前辈个礼物,权当对晚辈信任的回礼。”
张七圣眉开眼笑,这真是意外收获。想当初他押上自己全部身家,那是下了多大勇气?没想到啊没想到,不光赢了盆满钵满,还能得礼物。
高俅此时想赶快离开,怎奈赵佶以躲避十三弟赵似为由,硬生生拉着他站在场地边上,看满面春风的沈易安卸装。
偶尔抬眼,沈易安看到这一幕,将绑腿球服收进双肩包后,就朝这边过来。
沈易安先是对高俅拱手,道:“大人,我与白面猴子的帐两清了;不过他与我忘年交之间的恩怨还未清,我与大人之间还有约定,我赢便将这泼皮交由我处置,大人还记得否?”
高俅有些不耐烦:“自然记得,我怎会抵赖?!”
赵佶斜眼看高俅问:“什么事?”
高俅避重就轻地简单叙述了一下。
不等高俅说完,赵佶便举手打断:“既如此,我赵十一也觉得高大人应该信守承诺。”
说完,赵佶望向沈易安问:“我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处置?”
沈易安笑道:“既然自愿打赌,必然愿赌服输,我断不会要他性命。但给说书人下哑药之残忍,相当于将蹴鞠者打折双腿,古语有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听闻白面猴子阅女无数,不如就让他……”
赵佶不假思索道:“让他去青楼当伙计,日日看别人……”
呃,什么龌龊官家啊?!
沈易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张迪。
张迪深谙赵佶心思,他是欣赏沈易安的,但鉴于自己当朝天子的身份,又不能太过直接,凡事总要有个理由才成。
比如高俅就是被驸马小都尉王诜借送篦子为由推荐给赵佶的。
见沈易安没动静,赵佶抬头看了看沈易安,又看了看张迪,忽然恍然大悟,便脱口而出道:“阿迪,你不是有个亲戚在大内做内侍,说缺个徒弟?”
张迪忙笑着接应:“阿郎说的是,是如此。”
高俅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自己纵然要对白面猴子下手,哪怕是死手,可绝没有送去皇帝身边当太监的道理。
这实在太危险了。
如此一来,若是白面猴子心存怨恨,还不知会如何挑拨;若朝中有人对自己不满寻把柄,这白面猴子岂不又成了他安排的眼线?
“官……赵……小郎君,白面猴子下毒罪该万死,还请求去开封府让宇文大人亲自审案,莫要私下了结。”
张迪一旁调侃道:“诶,高大人可不能这么说,都说了是愿赌服输,难不成这赌白打的?沈家小郎君若是输了,那可是家破人亡啊、那是何等惨烈?既然高大人许下承诺,总不能出尔反尔。或者说,高大人觉得内侍低人一等?”
“不曾不曾……”高俅额头已然布满细汗,心里还存一丝侥幸,希望这年少的小皇帝能放他一马。
赵佶望向沈易安带着一丝笑意,沈易安点头正色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至于要他性命,说不定咔擦以后蹴鞠就更上一层楼呢,我听说田里干活最卖力的畜生都是阉过的。”
赵佶对此闹剧本没太多想法,听沈易安这么一说反倒来了兴致,以后若是内侍里也有蹴鞠了得的,就不用总是唤高俅进宫陪他踢球,往返总要花些时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高大人即刻就去办。”
不由分说,赵佶甩手就走,高俅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
白面猴子被高俅着人带走,沈易安一行也回去沈家园子开庆功宴。
沈通达哼着小曲,拿着崭新的灯笼和绸布,亲自攀上门口的彩楼欢门,将沈家园子里里外外都装饰一番;而沈生则悄悄在账房里抹泪,沈家园子终于保住了,他对得起老东家了。
赵佶和张迪骑马腿快,抵达时正好沈家园子在张灯结彩,却不想沈家园子这时候并不营业。
张迪安抚快马加鞭赶来的赵佶:“沈家老板刚刚保住沈家园子,开庆功宴也是情有可原。大家,您请回吧,要给太后请安了。”
赵佶虽然好奇瑶池仙酒的味道,此时也只能离开。回到大内,正好宇文昌龄在集英殿外等候。
宇文昌龄是特意来奏报治疗恐水征一事的。
城内捕捉疯狗之事已经悄悄进行几日,两个捕快在这过程中被咬伤,几个药局大夫按照沈易安所写之法制作了疫苗,给捕快用上后,竟然真的没发病。
“同时被那疯狗咬过的猪羊全都蹬腿死了。”宇文昌龄如是说,掩饰不住喜悦。
“哦?”赵佶也放下笔,从案几后面走出来,到宇文昌龄跟前:“这么说来,亘古无解的恐水征能治了?”
“是如此。”宇文昌龄激动的双手颤抖。
赵佶放声大笑:“好!不知这可否是天意!”
“大家勤谨,这定然是天意!”
笑过之后,赵佶问道:“你是如何得到此法的?”
思索片刻,宇文昌龄掏出沈易安的亲笔信,毫无保留地将此时告诉给赵佶。
“又是沈易安?”赵佶细细看过信笺,虽然文笔略差,但表达严谨明了,以至于用药天数都确定在“十二时辰内”、“第三日”、“第七日”等。
“这人……我见过。”赵佶如是说:“他说他遇到过青牛老者。”
宇文昌龄听闻,吓得急忙跪下:“臣有罪。臣也听闻如此,坊间还传言沈易安为‘小圣人’,而臣却没有及时回禀大家,是臣之罪。”
赵佶摇摇头:“平身吧,这并非你的错。任凭谁说此话都荒谬,你没回禀我也是常理。”
说罢,赵佶神色落寞道:“我自幼就知道家乃天地间之沧桑正道,偏偏总有人不许我信,这下好了,老君派人来,还不知是喜是忧。”
宇文昌龄起身道:“大家传张道长来,兴许能得知。”
“我也正有此意。”赵佶说着,面色略难看道:“此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臣明白。”
两人又聊了会跟沈易安有关的传闻,关于在鬼市子和樊楼所见所闻宇文昌龄也不敢隐瞒,避重就轻地将所见都说了出来。
沉默半晌,赵佶讷讷道:“天道轮回。不知道是不是我这天子本不该登上这位子。”
“怎会?!”宇文昌龄大惊:“这小圣人定然是老君派来助大家的!大家登基后爱民如子,天地感动,才会如此!否则小圣人也不会给臣治疗恐水征之方啊。”
赵佶这才略展笑意:“或许吧,不可知。”
宇文昌龄终于抹着汗离开大内,正巧张迪亲自从黑市买来的瑶池仙酒也送到了。
赵佶面对纸笔呆坐,脑中一片混乱。
这沈易安真的是老君派来的小圣人吗?还是来取代自己的?
也许他只是偶尔得到治疗恐水征之方的,也许……
放下笔,赵佶对张迪道:“沈易安是否是老君派来的小圣人,还需考证。”
张迪中肯点头:“单单是这几件事不足以证明,大家说的有道理。”
“你仔细着点,寻个机会。”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