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欺君之罪
“笑什么?疯了吗?!”宋岩圭反感道。
沈易安没理会他,转而对尉迟晴道:“让你家厨子过来,我如今已经输掉全船货物,让他当着我的面给我来个拍黄瓜不过份吧,我就好这口。”
尉迟晴已经察觉沈易安似乎不对劲,又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喏喏地点头、亲自去了一趟。
很快,厨子提着砧板、菜刀和一盆黄瓜来到阁楼。
沈易安捏起一根黄瓜感慨道:“这么笔直的黄瓜,这么翠绿的色泽,与我那望远镜可是真像啊。一想到我的望远镜都被我输掉了,就犹如这黄瓜被人拍碎,心痛啊。”
说话间,玉临风掀开竹筒,将里面的色子放到厨子的砧板上,道:“厨子小哥,这俩色子害的我家主人魂不守舍说胡话,你帮我先把这俩色子拍了。”
但凡是个男人,见玉临风这一套卖弄风骚的操作,怎么也不会拒绝,还不等旁人反应过来,那生铁大菜刀就啪地一声拍在色子上。
力道之大,砧板都一阵,挪开菜刀时,只见上面的色子已经面目全非。
沈易安拉童贯过来,拈起色子碎片,咂舌道:“啧啧啧,这俩色子还真是精致,也不知是谁的儿子,里面竟然有磁石,难怪这么听话啊。”
宋岩圭当时就吓出一身冷汗,那波斯女郎更是不知如何是好,想要溜掉时,却早就被尉迟晴紧紧扼住手腕。
“《五日报》又有素材了,真是缺什么来什么。”玉临风娇嗔道。
沈易安对童贯道:“童使,您是命官,宋老板和这波斯女郎狼狈为奸……额,有点难听啊,那就某夫某妇好了,总之是骗钱骗色,连二十六七岁没出阁的大龄黄花丫头的色都骗,真是易安可忍,童使不可忍……您说说吧,这欺骗命官,还引诱命官作伪证之事,与欺君之罪可是只隔着百里汴河?”
此时宋岩圭早就吓得面如土色,这波斯女郎是他安排的局没错,可他从不知这波斯女郎靠的是骗术啊。
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
“我跟她不熟,真不知道这事……”宋岩圭颤抖地回答。
沈易安蹙眉:“怎么宋老板你不知道?她这一身叮叮当当的金属片,就是用铁片冒充的铜片银片吧?所以她摇色子时必须上下靠近自己,达到一定时间后,各方面的受力平衡,就自然得到两个六的高点数了。”
此时,童贯已经咬牙切齿,自己竟然还仔细查看并为宋岩圭的纳妾文书作证,这货竟然这么耍他?!
他童贯何人?
从古至今阉人做官的第一人!
皇上跟前的大红人!
岂容得下他人如此耍弄自己?!
童贯长得人高马大还有胡子,可没有沈易安说教的耐心,他径直走到宋岩圭身旁,一手抓住宋岩圭的脖颈,直接给提到双脚离地,眼见宋岩圭挣扎着翻了白眼。
沈易安就在那看着。
他不是赵佶口中的小圣人,更不是什么老君使者,他只是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大俗人,比这些人多的只是来自千年以后的义务教育。
宋岩圭手舞足蹈,旁人没人敢上前劝说,唯独尉迟晴松下一口气,正面带微笑望着这一幕。
“拿朝廷命官开玩笑?把我当傻子耍着玩?就你这样,还跟我提岁布之事?”
童贯不经意说出两人之间的秘密,但显然他已经不打算给宋岩圭活路,否则以他谨慎心细的性格,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
旁人听的只不过是童贯对宋岩圭的威胁,沈易安听到的却是商机。
这莫不是说,让沈易安赶快给他个台阶下,往后这岁布供货商,就要易主了?
谁都知道沈氏集团的准老板娘是个制布高手啊。
沈易安走到童贯跟前,与他耳语了两句,童贯狠砺的面色终于稍微平静些;而刚能稍微松口气的宋岩圭也示意沈易安给自己说情。
这样的情形下,那真是要什么有什么了。
沈易安当众开口道:“童使,这人虽然罪该万死,却不要脏了手,不如就饶他一次,交些充公的资产,这事就算过去,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如此敷衍的话,童贯听了都觉得无法下台,宋岩圭听了则觉得自己不死在童贯手上,也要死在沈易安嘴上,对生已经不抱太大希望。
童贯演技拙劣,但依然配合沈易安,一下子将宋岩圭掼在地,愤恨道:“若不是沈老板给你求情,今儿我必然扒了你狗皮!”
宋岩圭大概还是摔伤了,老胳膊老腿不知那处骨折了,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总掌柜在侧安抚,听宋岩圭交待的事。
此时,唯有破财免灾一条路在宋岩圭面前,而这样的场景,他经商这么多年来,已经不知道尽力过多少次,对此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总掌柜俯身听宋岩圭交待,随后起身给沈易安和童贯传达:“我家家主说了,应天府的两间铺子原封不动地孝敬童使……”
“呸!谁要他的铺子?!”
总掌柜无奈,再回头看地上的宋岩圭,领会了他的意思后,又拱手对沈易安道:“童使未参与赌局,那这两间铺子就送给沈老板。”
话说到这,沈易安并没点头答应,而是看童贯的反应。
“我不同意!”尉迟晴忽然插嘴:“既然她头筹是作弊的来,顺延的话,我才是第一名。”
沈易安哼笑摇头:“已知色子有问题,你的第二又怎能作数?非要讨论赌术的话,我倒觉得我家风儿才是最厉害的,次次都是二和三,那俩色子真是比孙子还听话。”
玉临风扭着腰身上前道:“我还真没发现这俩色子有问题,就是摇得我这个累啊。不过姐姐若是不服气,不如咱俩再比一局。”
尉迟晴回想玉临风摇色子时风轻云淡,登时警觉地后退一步。
再赌一次是万万不行的,这玉临风是色子界的祖师爷。
尉迟晴安分下来,等宋岩圭的问题讨论完毕,她还要据理力争给自己赎个身才行,这沈易安可不是省油的灯。
总掌柜急切询问沈易安和童贯的意见,童贯默许地眨了下眼,沈易安便点头应下:“我就勉为其难吧。但是这些可不够,我还要你们在明州最好的一艘商船。”
宋岩圭痛苦地点头,沈易安要的越多,他才越安全。
沈易安望向童贯,心想也许他还有没满足的欲望。
童贯愣愣地望着沈易安,似乎有话说。
作为命官,童贯是不能随便开口跟宋岩圭要东西的,但沈易安则不同。
沈易安凑近童贯,两人耳语片刻。
童贯说出来的话让沈易安都吓了一跳,北宋六贼在贪腐敲诈方面还真是令他……叹为观止望尘莫及自愧不如。
见童贯跟沈易安耳语,宋岩圭索性痛苦地闭上眼睛倒在地上,恨不得自己现在就一命呜呼,说不定还能给家族子孙留下些产业。
片刻后,沈易安咳了两声,对宋岩圭道:“戏弄朝廷命官,引诱朝廷命官作伪证,这就是欺君之罪,是株连九族的重罪,你们宋家又不是官户……”
“说吧,要什么直接说吧……”
“既然你护妾心切,就给你个为九族求生的机会。这样,你宋家在明州所有的产业,都要交给朝廷,权当对你罪过的惩罚。”
宋岩圭点点头。
“分布在其余地方的宋氏家族产业就留下来,你们可以继续经营,但不可与当地沈氏集团产业冲突,沈氏集团进驻,你们就得撤出,明白了吗?”
宋岩圭再点头。
宋氏家族在明州势力非常大,得益于他们世代在此经营,当地百姓对宋氏也颇为敬重,所以赶尽杀绝是要出问题的;
而宋氏家族在全国许多地方都有产业,尤其是茶布米业,做的都是有声有色,保留各地产业继续给宋氏经营,一来可以给人留下一条后路,二来分散宋氏家族凝聚力,大伙儿都各奔一方,想要再振兴就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