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唤我?”
血茧中的狼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
他血液里的残暴已经被幽火烧尽,那剩下的便是本真的仁慈。
一场大火,让他判若两人。
原来残暴这份品质还会附加很多负面的东西,比如永不认错,永不低头,永不服气。
即便叶安在他面前演示了一万次仁慈能带来的好,他的内心都不愿承认,这也是因为残暴之血的影响。
鹿确信这一点,因为此刻他内心对于仁慈的抗拒已经荡然无存。
不得不说必须得感谢宫氏。
当然,还得感谢他的子民。
是亿万万生灵的呼唤,让他终有机会进入了神意的真谛之中。
并非明悟,也非理解,而是进入。
无限的可能,成真的梦想。
暴君所说的这十字真言并无任何言外之意,只有字面意思。
但体会的代价可真大。
当漫山遍野的子民开始为他呼喊,为他鼓舞的时刻,他的精神意志不由自主的被推着往上走。
好像那些子民的声音变成了自己精神的基座,或者说是因为自己愿意完全肩负所有人对他的期待。
当这个念头爆发之后,他的精神意志逐渐变的如钢铁般坚硬。
这几乎是一件自然发生的事。
一个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应该很难诞生神意,除非他自我到了极点,为了某个自我的意志愿意付出一切。
他则不同,他与亿万万子民融为一体,以集体意志为中心,集体的意志庞大到了一定程度,且都同心协力的朝着一边发力之时,那真称得上是时来天地皆同力。
神意自然而然的便诞生了,且会变成什么样呢?
任何模样。
那股意志的模样!
现在这股意志想要的是赢。
人民要的是他能够战胜敌寇,凯旋而归。
他也想要归来,但不是回到鹿氏的国土里,而是回到本真的模样,那个被自己遗忘的自己。
他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首歌,那是其中一位鹿氏子民此刻正在家里听的音乐,声音开到了最大,也被他所察觉,他被其歌词与旋律吸引。
“谁在唤我……唤我的名字我的远走……我没说的爱与歉疚……一声声带我回家……记得告诉我……”
“该我赴的约都已赴过……不问得失无悔对错……”
鹿喃喃自语道:“真好听。”
这声音传出了血茧,宛若天籁在宫氏耳边响起。
正全力盛放幽火的宫瞳孔骤然收缩。
这不是鹿氏的声音!
或者说,不是现在这个鹿氏的声音,而是当年那个鹿氏!
下一秒!
“轰!”
血茧,炸开!
残暴横飞!
一头披着雪色绒毛的白鹿仰天长鸣!
他的双眼如清澈的溪流,任何人与之对视的人内心都会不由自主的平静下来。
这才是鹿氏原本的模样,并非残暴的恶狼,而是一头仁慈的白鹿!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在宫氏的心中升起,他的眼神里浮现一抹凝重,但手上动作不停。
“道解·幽火九重舞!”
紫火在星海上如龙蛇狂舞,焚灭所触碰的一切,星空变成火海,白鹿被火海淹没。
宫氏的能量强度,广度,遮天蔽日,仿佛整个战场都只剩下他的能量,世人难以感知到鹿氏的气息。
好似宫氏占据了绝对上风,可他脸上的凝重却分毫不减!
忽然。
宫氏猛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角,自己所处的乃真空区域,此刻衣角却在猎猎舞动。
有风来!
宫氏瞳孔蓦然收缩!
只听火海中升起一声长鸣,接着是清脆的铃声!
仁慈的人身边总是清风相随。
风之铃!可吹散一切魑魅魍魉!
漫天的火海被骤然吹散,星星盘旋于白鹿头顶,他修长的脖颈上,风之铃轻轻响着,正在奏着一首曲子。
那双清澈的双眸静静的看着宫。
宫氏汗流浃背,额头青筋暴起,疯狂的催动幽火,可这些幽火根本越过不那轻盈的风,反而会被风轻易的吹灭。
白鹿神圣,高洁,仿佛天道的坐骑。
它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宫。
冷汗从宫的脸颊滑落,他的眼珠子在微微颤抖。
没有用。
怎么催动幽火都没有用。
自己的无序力量被完全克制!
彻彻底底的克制!
最最最重要的是!
鹿死了!
此刻那头白鹿就是一头重生的白鹿!
鹿的意志已经完全消散,随风飘散!
这意味着那头白鹿不会再记得自己做过的任何罪行,他的内心不会因为任何声音而动摇!
不知道为何,宫在面对这种内心无缺的对手时最是恐惧,可能是因为他的内心与之完全相反,像是一头风往哪里吹就往哪里倒的墙头草。
墙头草最怕的就是遇到一面坚不可摧的高墙。
力量对他无用,打又打不过。
宫氏的目光落在其他邪神的身上,渴望能换个对手。
但这时,他才注意到场中的局势已经完全变了。
阿波菲斯在刚刚那一击下已然身死。
左氏正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张姓白猿鏖战,寒氏正化作八翼邪晶鸟在空中滑行,躲避来自仲氏的金色箭矢。
赫穆雷尔早就被严氏拖走死斗了。
尼克尔的处境更糟糕。
她面对着鹿氏国师,元帅,珩氏国师元帅,四人,整整24道神龙镇国炮,虽境界比阿波菲斯强上一丝丝,但也扛不住,快被轰死了。
还剩下一个杰拉菲尔德,这家伙的境界本来就算第一梯队的,他还打的是与鹿氏实力不相上下的珩氏。
“怎么办?”
宫氏只觉得头皮发麻,难道要败了?
这时,他耳边传来尊主懒洋洋的声音:“为何慌张?”
“抬头看。”
宫氏脸色微变,抬头一看,却只看到了站在自己头顶的白鹿。
还要看什么?
突然!
宫氏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惊喜之色。
只见白鹿头顶的空间突然虚化。
阿波菲斯那颗竖瞳再次出现,冷着眼睛,朝鹿氏射下一道血色光柱!
对啊。
我们是打不死的!
怕什么!?
严氏国师与元帅拼掉阿波菲斯又如何?
才过了几分钟,他便复活,再次出现。
一下子,宫氏紧张的内心又放松了下来。
打不死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打到最后赢的一定是我们!
这时,血色光柱已偷袭而至,即将命中白鹿。
白鹿却仍没回头,而是低首。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雪白绒毛中突然迸发出青色的强光。
光芒朝天上地下照去!
宫氏瞳孔蓦然瞪大,回头夺命狂跑,那阿波菲斯的血色光柱在那不知名的强光面前瞬间就散去了。
刚刚到场的阿波菲斯,脸上刚浮现复仇的兴奋之色,下一秒整个眼珠子便被强光淹没,都还来不及反应。
接着。
高坐钓鱼台的尊主突然头一歪,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自言自语道:“死了?”
刚到场就死了?
那是什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