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阳这次的题目是:当军队断粮断草陷入绝境的时候,你的下属还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因为生计而有要判国的倾向,你该如何处理?
相比于前两位的题目,李朝阳的这个问题更加的偏向于人性方面,正所谓忠孝不能两全,无论是在战场上来说,还是在日常的生活中,总会有那么一些人身不由己却又不得不屈就于现实之下,他们不一定是坏人,可是却是于世俗所不容的,那么作为上位者,你是该大义灭亲,还是放纵其行为,这的确是值得思考的。
对于题目背后的答案,皇上有倾向,却也没有准确的结果,也许就他自己而言,都不知道孰对孰错。
而李朝阳却给了皇上一个很明确,却也让官员们睁大了双眼的答案,“能让草民称为兄弟的人,不会有贪生怕死之辈!也坚决不会有叛国之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何以见得全都不是?”皇上对李朝阳的回答来了兴趣,颇有些玩味的问了一句。
皇上的话虽然简单,可是却是不好答的,但是李朝阳的心里早有准备,再加上对皇上这些年的作为仔细分析之下,所回答的倒是也不紧张,还给人一种临危不乱的大气之感,“回皇上的话,兄弟如同手足,如果自己的手和脚都背叛了自己,那也只能说明最大的问题出在了草民的身上,而草民自认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便有了此说。”
“哈哈!你这是在变相的夸你自己吧!”对于一个才十一岁的人来说,无论本事有多大,在皇上的心目中还是一个不大的孩子,终究是有那么几分童真在里面,要不是他调查了一番李朝阳这段时间的言行,还真的把他当做一个无害的孩童了。
“皇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否则最后的结果不是双赢,而且两败俱伤,倘若草民的兄弟有非卖国不可的理由,草民会将他最后的心愿尽力办到,然后让他与敌军决死一战,无论一个军人犯下了多大的错,都不该死在自己人的手下,因为那才是对一个人尊严的最大侮辱。”李朝阳的话掷地有声,乍听下来没什么问题,可是细品之下却又映射出了皇上当年的种种行为。
无论什么东西都有一个通用的道理,那就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当皇上身居最高位之时,在那夜深人静的时刻,谁也不该保证他没有后悔过,只不过人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一切都没有办法重来罢了。
大殿上沉默了,谁也不敢对李朝阳的说辞做评论,大家心里都清楚的明白,李朝阳这是在拿自己的前程来赌,如果赌输了,顶多今日武举获得个第三名而已,但是如果赌赢了的话,他很有可能会成为皇上未来的心腹之臣,而这成败只在一念之间,全看皇上的决断了。
吕夷简站在一旁,感受着这宁静的气氛,不禁为李朝阳捏了一把汗,他是知道李朝阳不是个普通的孩子,却没有想到会在这种紧要的关头险中求胜,他暗暗给李朝阳使了一个颜色,让他稍安勿躁,而李朝阳呢,则是非常淡定的用余光扫了一眼四周,便没有了下文。
皇上沉默着,一闭上眼睛,脑袋里就不自觉的闪现出了他几个哥哥的面容来,在很小的时候,他的哥哥们对他也并不都是坏的,也曾给过他糖吃,也曾陪伴他一起玩耍。
然而时间能够改变一切,长大后的他们学会了处心积虑,学会了算计,学会了虚伪,倒是失了那份最初的手足之情,他们不够信任,同样也不够友爱。
李朝阳的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对,如果手足出现了问题的话,最大的原因就该是出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承认他自己本身就不单纯,又怎么能怨恨他们那些兄弟不敢去重用他呢。
况且皇上的手上沾满了亲人的鲜血,罪孽已经到了数不清的程度了,因此他失了心爱的女人,得不到一份最纯粹的幸福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大家都在秉着呼吸等待皇上的决定,可是到了最后,皇上只是挥了挥手,就让所有的人下去了,对于武举的胜负只字未提。
有时候没有消息反倒是一个好消息,人们纷纷猜测着,现在离李朝阳的出头之日不远了,但是碍于皇上没有明确表明态度,大臣们也不敢和李朝阳套近乎,只是看李朝阳的眼神变得更为正式了一些。
吕夷简想带着李朝阳回自己的住处好好商议一番接下来的事情,可是却被李朝阳给拒绝了,不是李朝阳想要过河拆桥,而且为君者阴晴不定,他不想给吕夷简招来不必要的祸患。
吕夷简也明白李朝阳的忧虑,并没有勉强,只是觉得李朝阳如果有心,以后的成就必然不会在自己之下。
皇上回到了御书房,在寻思了一晚上后,把自己最亲近的大臣召集过来,让他们陈述一番自己的意见,大臣们心道皇上不直接找他们恐怕心里早就有了打算,说的多了错的就越多,但是又不能不表态,这也太考验一个人的智慧了。
因此,当皇上问起谁先表一下态的时候,其它官员非常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把张齐贤(注:不记得张齐贤是谁的亲可以看一下第一卷徐离硕最后大战那一段)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去。
张齐贤在心里摇了摇头,好在他的脑子转的快,倒也不至于让人瞧了笑话去。
张齐贤淡定的向皇上一行礼,然后娓娓道来,“臣以为,就剩下三位武状元的人选而言,论胆识和谋略,两位小将要比石壮士更胜一筹,然后小将的年纪太小,有荣耀在身是好事,但是男少得志必然会令人容易忘乎所以,反倒容易长成废材,倒不如先历练一番他们的心智,等开始再为皇上效力岂不是更好。”
“张爱卿的话不无道理,你们觉得呢?”皇上淡淡的看着剩下的官员,一副要从他们嘴里扣出来几句话的模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非常有默契的说,“臣同意张大人的意见。”
大臣们心里都不禁感叹,要不然怎么说张齐贤是个聪明人呢,年纪轻轻的就爬到了别人不能及的位置,瞧这话说的,既说了自己的意思,又把厉害关系给避重就轻的略过了。
柴德旺是谁啊,那可是四公主和驸马的孩子,也就是皇家的外戚,无论从什么层面上来说,皇上会用柴德旺,但是绝对不想他家能得了势,那对皇上可没有大的好处。
至于李朝阳呢,先无论他的那些大胆的言论,就说在同等的情况下,如果真的当上了状元,让别的国家的人知道了,他们会说什么呢,会说大宋无人,千千万万的大男人竟然连一个半大的孩子都打不过,对于大宋必然会看轻上许多,这定然也不好。
所以抛开了他们,剩下的就只有石建业,可以说从一开始,皇上就有意让石建业胜出,江湖中人虽然也是大宋的子民,然而有的英雄豪杰在一些时候却比官员在那帮人的心中更加有分量,尽管这是皇上不愿意见到的,但是却是很多年就遗留下来的现实。
这帮江湖中人最讲究的就是道义两个字,如果朝廷来硬的话只会让矛盾加深,不如来一个收买比较实在点,而石建业就是一个很好的途径,皇上要让江湖中人知道,只要顺着他办事,想要荣华富贵也不是不可以的,当然这些都是张齐贤自己的猜想,他可是不敢真的说出口来,否则擅自揣测圣意的一顶大帽子要是压了下来,他就该只剩下哭的份了。
皇上看着这帮虚伪至极,却又故意装作正直的众人一眼,忽然没有了再次逗弄他们一番的兴致,“既然大家都觉得好,那就按照张爱卿的意思办吧,至于第二第三,柴德旺和李朝阳不相上下,又是多年的旧识,并列第二吧,圣旨交由礼部写好后,直接宣下去就是。”
张齐贤见皇上的面色不好,觉得今天定然会不小心踩中地雷,他还没有活够呢,该明哲保身的时候必然要学会明者保身,于是皇上一落话,他就赶紧自己主动往身上揽活,“是!皇上臣现在就去和礼部的官员沟通,先行告退。”
张齐贤办事皇上是放心的,皇上见其它的官员的眼中闪过了不安,也懒得多说什么,一拂袖子便让他们集体跪安了。
皇上身边的太监都是跟在他身边许多年了,可以说皇上稍微一皱下眉头,他就知道皇上哪里不舒服,以他多年的经验判断,在皇上疲惫的时候,只有一样东西能让皇上放松下来,那就是信。
太监将暗卫方才递过来的信双手放在手心,双膝跪地呈给皇上过目,“皇上,消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