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宁中则走了,哱云一身铁甲走进房来“国宝,现在这情形,怕还是得走我说的那条路吧。我带上人马,这便去把珠玉楼那帮家伙一网打尽,杀他个干净。到时候你若舍不得我死,我就带人马去拉杆子,做响马。到时候你在朝廷做大官,我在绿林做女大王,也过瘾的很。”
郑国宝把脸一板“过瘾你个鬼。你脑子不好用,也就别再出主意,这里的事,有我说了算,你就别搀和了。陪我去珠玉楼,我看看,那帮家伙,还能高兴多久。”
一行人等上了珠玉楼,两下朝相。王焕章哼了一声,“国舅爷,前些时你的倚仗是秦军五营。如今秦军五营索饷不前,你还能指望谁当靠山?认栽吧。老夫说的事,一直有效,你身边这小姑娘,老夫还愿意出白金千两,美妾两名,与你相换。你如今自身难保,何必还死霸着美人不放呢?”
郑国宝笑道:“王员外,事情未到最后一刻,都不要妄下结论。如今胜负还谈不到见分晓,你何必得意太早?”
柳掌柜冷笑一声“死鸭子嘴硬。国舅爷,我得提醒你一句,若是河套股真成了废纸。老百姓闹起民变,刀枪无眼,可是谁都不敢保证您老的安全。依我之见,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国舅若是肯输城纳款,我们也不会赶尽杀绝。不管如何,我们也要给郑娘娘一个面子不是?”
郑国宝大马金刀的在椅子上坐下,“有心了。来人,抬上来!”见有身强力壮的苍头军将几个箱笼抬上来。这几只箱笼分量沉重,放到楼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打开之后,只见里面尽是黄白之物。郑国宝用手一指“凭这笔资金,我最少还能维持三天的股价,三天之内,焉知就没有转机?到时候乾坤倒转。各位怕是悔之晚以。”
范无咎恨他毁了自己华阴基业,又派了那群丐帮精英回来捣乱,冷哼一声“扬汤止沸,国舅爷。你这样又能维持多久?你便是有金山银山,也抬不起那些废纸!”
岳不群也看出来,郑国宝这是手段用尽,强行不认输而已。心里暗出了一口气,这一回虽然对不起国舅,但对的起自己,盘算起来,也不为过错。一连又过两日,这箱笼里的金银迅速见底,可是股价依旧是降到了半折以下。离彻底崩盘,只差一线。
哱云几次建议干脆动武,把这些富商抓起来架票,全都被郑国宝按下。宁中则的饺子包了好几次,可是国舅也丝毫没有走的意思。到后来更是从伙房听说。国舅一天没吃东西,心里更是有些不落忍。这个如同自己小弟一样的男人,终于还是撑不住了么?
夜晚之间,郑国宝站在税监衙门的院子里,抬头望月,不知不觉,踱到了井边。却听一人低声叫道:“兄弟不可。”
只见从暗处角落里。宁中则飞身而出,一把抓住郑国宝的腕子,将他向旁一拉。然后怒斥道:“国宝兄弟,我只当你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怎么效起那些没见识的妇人,要寻短见?你便是把本钱都折了。又怎么样?宫里郑娘娘依旧受宠,你在京师依旧有偌大家私。更别说,还有灵珊丫头,有刘小姐,有哱姑娘。这些好女子等着你给她们好日子,你这么一跳,她们怎么办?”
郑国宝只觉得攥着自己腕子的手,如同一爿温玉,宁中则呼吸急促,胸脯起伏,更是让他暗中过足眼瘾。“怎么?嫂子一直偷偷盯着我,怕我寻死么?”
宁中则脸一红,向后退了一步,却未放开手。显然是怕自己一撒手,郑国宝真跳到井里。“谁盯着你?我这是晚上的功课,结果正巧碰上。你这人啊,按说是个好汉子,心路够宽,怎么在这个事上,你就要走绝路?你若是实在输不起,就跑吧。趁着晚上,我给你备马,送你出陕西。等你到外面筹来了款子,再杀回来,也未必不能报仇。可是人要死了,那便彻底没了希望,什么仇都报不了。”
郑国宝点头道:“嫂子,你说的真好。可是我没想死啊,我这就是晚上气闷,出来透透气。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嫂子。放心吧,我就算冲着嫂子,也不会去寻死。”
宁中则这才放开手,人退入花树阴影之中,口中道:“国宝兄弟,你又胡说啥呢?总拿嫂子开心,也不像话。天色不早,你赶紧回去歇着吧。听说你一天没吃东西,我又给你做了点饺子,一会给你送过去。”
次日里郑国宝面上的精神非但不见萎靡,比往日还要好了几分,半点不见惊慌之色。倒是连德禄神情沮丧,搓手道:“这可怎么是好?那传旨的人,怎么还没到?难道是宫里出了问题?这下可糟了,可该如何收场?”
郑国宝道:“老连,你放心吧。事没到你想的那个地步,急什么?走,咱一块珠玉楼上坐坐。”
连德禄暗想:你自然不急。便是把这事真办砸锅了,宫里有你妹子撑腰,不过是个召回京师,还能怎么样?可我的身家性命,前程等等,可就全毁了。为了替你背锅,到时候多半还要借我人头一用,早知道就把姬妾先遣散再说,这回不知道要便宜谁了。
珠玉楼上,王焕章、柳掌柜、范无咎等见了郑国宝一行人,各自面露得色。王焕章道:“国舅,你那三只箱笼,好象要见底了吧。不知道今天来,又带了几只箱笼啊?要是带的少了,怕是托不起这河套股啊。”
柳掌柜道:“王翁。您这话就差了,所谓金山填不满无底洞,真想把这河套股托起来,凭国舅的家私,怕是还远远不及吧。带多少箱笼来,也是白打水漂,您难道还要国舅爷沿途打秋风回京么?”
二人哈哈一笑,范无咎则看向罗剑魁“罗少东。令尊当初做生意时,好歹还懂个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怎么到了你手上,就如此急功近利,一味贪快?这回也算是给你买个教训。看在我与贵号有几年交情份上,你回乡的程仪,范某赠送就是。今后你可要长个心眼,别以为随便什么人,都是能当靠山的。”
郑国宝冷笑一声,来到箱笼之前,将箱子底那一层银子拿出来,随手一抛:“这些日子,辛苦各位天天到珠玉楼来坐。这点钱算是我一点心意,待会叫几桌酒席,招待列公。”
王焕章哼了一声,“装腔作势。如今河套股一落千丈,国舅这点钱确实起不了什么作用。不过这点银子请客,又能吃什么象样的东西?难道国舅如今,当真连这点银子都拿不出来了?简直有失朝廷的体面尊严,干脆还是老夫出钱吧。这点钱,你还是留在身上,应付沿途开销。”
郑国宝道:“王翁说的没错。这点钱确实吃不了什么上台面的酒席。但是过了今天,您这边还有多少人吃的上酒席,可就两说了。趁着现在,有的吃,自然还是先吃一点为好,免得将来后悔。”
王焕章哼了一声,“可笑!如今河套股的股价,你知道多少么?面值一两的股本,折价三十文而已。而且这个势头谁也挡不住,怕是今明两天之内,就要降到五文左右。你这回算是彻底输到了家,还要咒我们没有酒席吃?这种口舌之快,有什么意思?咱们都是体面人,不是那乡间泥腿子。输了几文钱就要骂爹骂娘骂祖宗,那也太丢人了。你能不能拿出点派头,干脆利落的认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