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随行的,还有几十名身材高大魁梧的壮汉,全身甲胄,身带利刃,皆是蔡公冲心腹的亲兵。
趟将之中谁到别人的地盘上,都会带上自己的亲兵,头目也是刀不离身,这都是常事。可是几路架杆自己的亲兵,放这么多人进来,连个声音都不出,这也太反常了些。
蔡公冲先给刘甲斌、谢宝财及王天纵磕了头,喊了干爹。刘甲赓强挤出一丝笑容“孩儿,听说你投靠了官府,登了高枝。你这义子的身份,还是算了吧,干爹可有点高攀不起。就是不知我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蔡公冲倒是语气诚恳,态度谦恭,一副乖儿子的模样。“干爹放心,妹子过的可好呢。孩儿我的为人,您是了解的,对额妹子能差么?她现在都有了额的娃了,过些时候,您便是外公了。”
刘甲赓气的眼前发黑,面上倒是十分平静。“原来如此,好的很,好的很。我那丫头能寻你这么个男人,也是她的造化。今后说不定,还能有个诰命呢。不错,不错。惟愿你日后前程似锦,飞黄腾达,也好提携提携我这老不死的。”
“几位干爹,你们说啥呢么。把孩儿当成啥人了?蔡公冲那是最讲义气,最讲道理的。孩儿混好了,能忘了几位干爹的大恩大德么?”
刘镇华道:“少说废话,你这次上山,是要做什么?难道是官府派你来,谈招安的事情?我的家小怎么样了?你们若是敢对我的家小有丝毫不利,我刘某就与你们拼个同归于尽,也绝不招安!”
蔡公冲呵呵一笑“刘哥,你这人还是那么耿直,一点都没变啊。你的家小放心,好滴很。嫂子那人可好勒,对你真叫一心一意。额每次去的时候,不提你。她都不肯解扣子。还招安,你现在这点人马,还招个什么安?你瞪眼干啥?想跟咱玩命?你要是不在乎这几千儿郎的命,就把刀拔出来。看看咱们谁下死。”
周伯符此时将他那口惯用的九耳八环泼风刀提在手里,双目直盯着大口喘气,如同发怒的公牛一般的刘镇华。王天纵死死拉住刘镇华的胳膊,自己面带笑容道:“那蔡爷你今天来的意思是?给咱交个底,也让我们心里有个数啊。”
“各位干爹放心,孩儿今天来,就是给你们报喜的。儿眼看就要做官,做大官了。到时候荣华富贵、金银美女要啥有啥。你们是儿的干爹,听了这消息能不为儿高兴么?再者么,就是为了儿的前程。想朝你们借点东西,拿这个去向钦差那里请功。”
谢宝财平日喜欢穿道装,故此江湖人称谢老道。只是这一败涂地之下,他那道袍上,已经多有破损。却找不到新的更换。于招安之事,他已是盼的望眼欲穿,急忙开口道:“借什么?只要能招安,白送都行。看在咱父子一场的份上,你只要让钦差发还我谢家族产,我情愿在儿你的手下做个小军官,从此再无他求啊。”
蔡公冲点点头“还是干爹说话痛快。孩儿爱听。借啥么?简单的很,借你们项上人头一用!看在咱父子一场的份上,孩儿带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好刀手,保证一刀下去,不觉得疼。脑袋就掉了。这也是孩儿我的一片孝心。”
刘镇华听了这话,怒吼一声,抬腿踢翻了桌子,抽刀虎扑上去,早被周伯符截住。眨眼之间,连对十几刀,刘镇华却是个节节败退的局面。王天纵等人也抽出兵器,可是眼看蔡公冲还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王天纵便知情形不妙。咬牙道:“蔡爷,何必欺人太甚?我们的老婆、闺女都归你也就认了。你何必还要赶尽杀绝?我们情愿招安,做顺民啊。”
“王干爹,你就别拿这话哄咱了么。谁不知道咱趟将发誓如放屁,说话不算数?你今天说招安,明天就能带队伍接着上山当杆子,这话说不说的没用。钦差许给咱了,只要灭了你们这最后一路人马,保证额高官厚禄世袭罔替,你们就安心上路吧。你们的婆娘、闺女额就替你们照顾了。”
那刘甲赓曾中过武举,本事倒也不弱。他抽刀在手,冷哼道:“就凭你们这三十几个人,还想杀我们?你是疯了吧?来人啊!”
随着这一声吆喝,从厅外涌进来五十多名兵士,人人手拿刀枪,还有几个举着弓箭。刘镇华见来了援军,心头大定,高声喝道:“别傻站着,快把这些贼子给我拿下,我要摘了他们的心下酒。”
蔡公冲却大大方方的拉了把椅子坐下,朝那些涌进来的兵士吩咐道:“没听额刘哥说么,一个个都别傻站着了,干活吧。那白面馍馍不是白吃的,银子也不是白拿的。谁把这几个人宰了,以后就在额手下,当个亲兵小队长。”
那些兵士略一犹豫,接着发一声喊,朝着旧日的主将扑了上去,刀光如雪,枪戟似林。直到被几杆长枪捅穿了身子,刘甲赓都不敢相信,自己的亲兵队,居然会反水,这里面可是有自己的宗族啊。
“呸!一个个还真拿自己当人了?”等到尘埃落定,蔡公冲看着几位大架杆的人头,吐了口浓痰。“你们都是什么东西?想当年关云长都压不住部下,你们凭啥认为没了老营,儿郎们还会对你们死心塌地?跟额斗,还差的远!”
他又看了看,已经被捆好的那些小架杆、小军头。吩咐周伯符“把人头都带上,这以后就是咱们升官发财的敲门砖。把大胜寨能搬的东西都带走,然后放一把火,烧了。”
等到三千余人鱼贯下山,但见山下数千边军已经列好了阵势,长矛、火器还有大炮都列好了阵型,只待接战。看着那十几尺的长矛,以及一排排的快枪以及佛郎机,这些乱军,哪还敢有半点争斗之心,乖乖扔了兵器抱头蹲在一边,任官兵上了绑绳。
蔡公冲一脸堆笑来到带队的军官面前道:“干爹,您看。孩儿没说假话吧,这些乱贼,全都在这,一个也没漏网。”
负责在其中穿针引线的那位管仓,趴在地上叫唤道:“将军,总爷。小的是反正啊,小的是阵前起义啊。蔡公冲可说了,对我们不按贼兵办,是有优待的,官家人,可不能说了不算啊。”
那位带队的将军点点头“你们放心,我不要你们的脑袋,相反还要抬举你们一个好出身。现在西北复套,大局初定,正是用人之际。你们这些人全都有重用,到了前套那里,负责大军钱粮、辎重之事,还有城防要务。将来立了大功,得了出身,说不定,本官还要指望你们呢。”说到此,那位军官似是想起了什么,一阵哈哈大笑。
那些俘虏听了这话,也把悬着的心放下,心中窃喜,果然是要做官,杀人放火受招安。这回只火并了前头目,就一步登天,得了好出身,还是肥缺。掌管钱粮辎重啊,负责城防啊。这随便弄一点,就是几辈子享用不完了。
因此不用当兵的用刀枪催促,这些人自己就走的十分勤快。蔡公冲看着眼热,悄悄问那军官“干爹,有这好事情,您可不能忘了孩儿啊。咱可是一家人,您可不能胳膊肘往外弯。”
那军官笑道:“这算个球的好事?如今河套那就是缺人,这几千壮劳力,钦差下令不许杀了换钱,我就只好把他们卖到前套去了。那缺夫子、缺苦力,修城墙、种地、运输钱粮,这可不就是负责钱粮辎重,负责城防么。等过上几年,这些人里若是还有一半活着,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