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明安歌的爱好多了一项,喝酒。
喝逍遥酒。
酒是个好东西,喝醉了,就睡着了。
只不过梦里,一次又一次的梦魇,梦到他和她离别的那一晚。
天打雷劈,仙不仙,鬼不鬼,魔不魔。
疼!心,簌簌的疼!
尘依过来的时候,明安歌仍旧喝着酒,碗都懒得用,直接用坛子喝。
“你真是矛盾,既然放小和尚走了,干嘛还喝的醉生梦死的?”
“我不甘心!你满意了吗?”
“要不就把人抢回来,要不就往事如风。”
“都是屁话,为什么我的寿命还不到?直接从下辈子开始该多好!”
“这辈子你都过成这个样子了,下辈子又有什么可期待的?”
“那不然呢?幽冥界哪里敢收我?”
“啧,谁让你去变成鬼啦!我是说你要过好这辈子。”
“怎么过?”
“去找那小和尚呀!”
“我已经放他走了!”
“放他走了又有什么所谓,再抓回来不就完了!实在不行的话,生米煮成熟饭!”
“尘依!你是不是又看画本册子了!再不能让孟极给你这些东西了。”
“你管我看不看呢,反正啊,安歌,你脸红喽。”
被人拆穿的味道可真不好过,若是能去幽冥界孟婆那里讨一碗孟婆汤该多好。
明安歌想讨一碗孟婆汤忘了前世今生,活的潇潇洒洒。
尘依和筱筱想讨回今世的记忆,活的明明白白。
造化弄人,你拥有的现在或许是有些人得不到的将来。
君山迷雾森林的外面,明安歌来了两次。
又回去了两次。
再来的时候,给这迷雾森林布了个仙障。
然后又怕与迷雾森林本山的瘴气相冲,又撤了三次仙障。
再给君山布了仙障,复又撤了。
如此三番两次。
君山的鸟儿都认识这个神经质的魔尊了。
以前鸟儿们还扑腾扑腾的飞走,现在见到魔尊,就跟见到空气一样。
平常的不能再平常。
而明安歌,站在迷雾森林的入口,有时候一站就是一夜。
更深露重,春夏秋冬,四时呢喃,霜雪不语。
自从上次被迫用了明安歌的云中君,小和尚发现自己的年龄停止生长了。
不知道是不是明安歌在他昏迷期间给他吃了什么长生不老药。
他的面容停止生长在了十八岁。
每天的晨钟暮鼓依然,只是天凉之时,知道明安歌仍在外面,不免心生波澜。
有时候,小和尚也会恍惚,那魔界他分明觉得熟悉。
喝醉酒的魔尊,他也觉得熟悉。
特别是那胭脂味,她叫它什么来着?
玖月金桂!
木鱼声渐渐的沉落。
小和尚开始频繁的头痛。
有几次疼的他一直跪着不敢动。
一介凡人,当他的认知全部被洗礼的时候,很多今世不曾有过的记忆涌入的时候,那是一个残酷的过程。
不知道真相,也看不到未来,甚至不知道这些记忆是谁的。
偶尔还有风花雪月的记忆,但却看不清那女子的脸。
不过那股香味却像极了魔界她脸上的香。
有时候他可以做的,仅仅是痛哭流涕。
没来由的感伤,想到明安歌的时候,更是心痛的失去知觉。
他这一世还没有爱上她,可是却给了他这么多伤感。
这一世,与生俱来的是四大皆空,是师父告诉他的无欲无求。
从无知到参悟那些从未有过的情感,需要勇气,还需要正视自己。
颠覆人生观的过程是惨烈的,它要洗礼你所有的记忆,告诉你你所认知的一切是错误的,有偏差的,然后一遍一遍的卷土重来,混淆你所知道的一切。
小和尚的苦,尘依明白。
因为尘依曾不止一次的自杀,用极端的方式证明自己并非活在梦里。
也用自杀的方式想要结束梦魇的痛苦。
最后参悟靠的是外力,是筱筱给她的美好。
而小和尚呢?
天上地上只有一个君山,只存在过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师父。
虽然在妖界铮铮铁骨不惧妖王,在魔界未曾动过心魔,但一个人的时候,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跟尘依一样,活在莫名的恐惧中,活在似乎既定的星盘里,活在未知的真相里。
不能自拔。
筱筱看到尘依发呆,也坐下来,若有所思。
“你不去玩,跟我在这儿发呆,做什么?”
“娘亲,最近安姨姨总是不在魔界,她去找那龙太子了吗?”
“不是去找龙太子,你安姨姨是去找她的心。”
“娘亲什么时候也给我找个父亲回来?我看那被你骗的团团转的凌哥哥就很好。”
“凌爷爷!你得叫凌爷爷!”
“娘亲,你总是得理不饶人。”
“小兔崽子,竟敢说我!”
“都是跟安姨姨学的,娘亲也骂我了。”
筱筱的眼泪不用酝酿就簌簌的往下掉。
尘依总是心疼她的,赶紧搂到怀里。
“乖,不哭了。娘亲不是骂你,娘亲是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想起我们的身世了?知道我们是谁了?”
“那还没有。只是,娘亲啊,心疼那小和尚罢了。”
“小哥哥有安姨姨心疼,娘亲为何要心疼?”
“同病相怜。”
筱筱似懂非懂,只是觉得安姨姨最近瘦了好多,娘亲最近也不爱说话。
她只听过爱屋及乌,就像她喜欢安姨姨,顺带着觉得魔界好玩一样。
这同病相怜,她还未曾体会过。
反正既然娘亲没有骂她,她也就不管啦,跟蛮蛮去看魔界天边的天虹。
那天虹,最近似乎又淡了些,她喜欢看。
奔波在魔界与人间,明安歌青丝上沾染了凡尘的叶子。
尘依将叶子拿下来的时候,看到了她英气的侧颜。
“怎么了?”
“树叶,人间的,有生机的树叶。”
“哦。”
明安歌站了一晚上,有些乏了,想去休息。
“安歌,别太累了,你最近又瘦了些。”
“好好练你的剑!”
明孟极过来的时候,明安歌已经去休息了。
尘依和明孟极都摇了摇头,她这一遍又一遍的折磨自己,要到什么时候呢?
魔界淡淡的蓝色,配合着魔尊明安歌淡淡的忧伤,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