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依收了抚仙琴,叫小白来把花凰拉走了,自己在燎风台上苦思冥想。
虽有千般不愿意,不想来,但现在花家已事成五成,不趁热打铁的话,这来之不易的五成决意不能再推进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她说服自己这是为了仙界,要把七情六欲都抛到脑后,在燎风石上她练习了十几遍,把能想到的说辞都细嚼慢咽了一遍,实在是觉得自己已经有七八分把握了才往花家来的,一路飘渺,一路忐忑。
又见上关花,又见美艳不可方物,却不似上次,现下,别管是仙竺良草还是沁人心脾她都无法欣赏。
心里只惦记着如何与花神说话,迎接她的却仍是花家老太太,这一次老太太慈祥很多,脸上的褶子也舒展开些。
“花奶奶,花神可在?”
“在,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她倒是不想见你。”
“这倒是为何?”
“你心里有数。”
越是不想见她,尘依就越好奇这花神到底是个什么神圣,若是不来也就罢了,如今来了空手回去岂不是叫那令仪笑话,尘依本就是崇吾山的,性子本就乖张,只是在昆仑山些许年,与凌纤尘教的圆润了些有些,不然早就大打出手了,她不像是素女温柔,也不似明安歌执念成魔,更不似筱筱童心未泯,也没有洛妃玉倾世容颜下的诡计多端,她多半都是温而励,威而不猛,恭而安,虽然看起来粉衣轻衫却有侠骨柔肠,前些年在崇吾山开荒僻壤时也曾心狠手辣杀过不少碍事情的仙兽,但如今却也是个思虑周全,以大局为重的上仙。
“我既来了,若不见到花神娘娘却也不能走,她即与昆仑山有前缘,就该站在昆仑山一侧,怎能反倒向着灏天吗?你问问她若是凌纤尘在,她也如此吗?还是见色忘义,只知道讨仙尊欢心,那样的话,即得不了神仙眷侣的美名,倒落得忘恩负义,小肚鸡肠的名头了。”
“仪主与你说的不少,尘依姑娘,老太太我见过的风花雪月不少,也素来知道花神娘娘脾气,我们花家的丫头都心气高,仙尊不理花神娘娘,我们自然生气。您又是仙尊的红颜,让花神娘娘怎么心甘情愿来见您呢?”
花老太太的这番说辞,尘依是有成见的,怎地你花神家就必须高人一等,你喜欢人家堂堂仙尊就要答应吗?
什么时候仙界不两情相悦而是门当户对了?
再说,也不曾门当户对。这花家不是道德绑架吗?
心里虽然这么想,脸上却不能表现,仍旧笑意盈盈的听花老太太讲。
“所以也请尘依姑娘谅解,不是我花家要偏向你们哪方,实在是心里有过不去的坎,迈不过去的门,老太太我虽然老了,但爱孙女的情和爱花神一样,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好选,还请尘依上仙海涵。”
“如此说来,那菀青可是对仙尊情有独钟,又因爱生恨,花神与那菀青又有何区别?”
“我家花神娘娘怎能与那有失公允的菀青比?尘依姑娘,你应当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尘依当然明白,就是她自己替代菀青成了花神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嘛。
“劫难当前,还请花奶奶与昆仑山冰释前嫌,望花神暂且放下心中不快。我尘依从来没小瞧过花神娘娘,所以也还请花神不要如那菀青般作贱自己,白白被灏天利用了。”
“老太太,既然她赖着不走,就随她去吧。”
这一声空谷幽兰,空灵悠远,声音如铃铛般动听,没见到花神本尊却已经要酥软了骨头。
花老太太本在犹豫中,这一声如同命令,花老太太一转身影子化成朵朵牡丹花,竟然消散了,尘依大为惊奇,半天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她每次来都觉得花老太太神出鬼没,原来竟不是真身,是花灵,不过这花灵也忒逼真了,完全看不出假来,比洗烟阁的不协调不知道高超了多少倍。
这花家也忒小心翼翼了,她难道会害他家不成,还什么花神呢,简直就是小气鬼。
惊雷桃华,转眼睛大雨如注,那日还觉得饮木兰坠露好不惬意呢,这就开始大雨瓢泼了,开玩笑,以为这点戏法就把她打发了?想当年尘依可是天天跳崖水的,崖水凌厉她都没怕过,就当是饮木兰了。
一朝春雨半个时辰,打湿了柳绿花红,也将轻粉衣裳打的贴身,湿透了的她神情怡然,不惧不怕,一幅诗情画意的图画,若说洗烟阁是水墨丹青,这花家就是繁花似锦,瑞丽前程。
阳光从云层里冒出来,又下了一阵阳光雨,尘依索性将脸向上扬起,沐浴阳光又缀饮雨露,终于东边日出西边雨之后,见了阳光普照,尘依闻到空气中突然一股清新淡雅扑面而来,向上看去竟是上关花雨,姹紫嫣红旖旎风光,每花十二花瓣,瓣瓣不同,是谓之奇异也。
真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随着花雨的中间,婀娜多姿,裙带雪白的竟是一位仙子,那仙子素面朝天,确是娇艳欲滴的柔媚模样,不似洛妃玉的诡异,这花神就是眼中含羞,双眸明亮,美的不像话,周边氤氲都是淡淡花香,花香淡淡,与洛妃玉的胭脂味比起来不知道是浑然天成了多少,尘依一个女子都快流口水了。
“你这上仙,来我花家意欲何为?”
“六界中竟有如此美丽的人儿,我是第一次得见。”
尘依向来不夸谁,如今这句倒也真是从心底觉得花神太美,岂不知花神也是这样想的。
自从得知尘依长得如攸宁一般,花神就知道是漂亮姑娘,甚至还暗自庆幸仙尊看上花家姑娘,所以对于菀青放出消息说魅惑者豺狼虎豹并没放在心上,就连花老太太从昆仑雪宴上回来说尘依气宇不凡也没放在心上,如今见了本尊才知道虽容貌相似,但气质如王者风范,大气端庄,城府又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