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的意气风发都不见了，萧政看起来憔悴了不少，萧婉拨开人群走了上去，萧政在看到她的那一霎那瞳孔微缩了一下，但还是一样黯淡无神。
奉皇命护送萧政出城的是赵明川，萧婉透过轻薄的头纱看过去，正好对上他关切讶异的眼神。
原本边上一队人马并不识得她，见她上前来作势就要拔剑呵斥，墨瞳身型往前迅速一闪，从怀里掏出了公主府的令牌。
“属下等无知，参见四公主殿下。”
一种侍卫看到墨瞳亮出的令牌齐刷刷跪了下来，萧婉没有理会越过了他们径自走上了台阶。
“参见四公主。”赵明川此时心里复杂得很，在皇上面前参了大皇子一本的是他的同族人，他不知道现在他该用什么样的状态去面对萧婉，尤其是在听闻了昨日她进宫求情之后的种种，他觉得自己愧对她，更是无颜见她。
于是他此刻也只是低垂着头，只深深看过她一眼之后就再不敢看她，尤其是怕看到她看自己的眼神，他怕看到她憎恶他。
萧婉也确实是对赵家的恨意更深，即便知道赵明川不是那样的人但她仍旧是没好气地别过了眼，连一声免礼都不愿意说。
抬头去看萧政，离得近了就发觉他更加得疲惫不堪，下巴处都冒出了青色的胡渣。萧婉虽然与他平日里交流不多，有时甚至会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让自己极是不舒坦，但到底是血脉至亲，看到他如今这样，心底里仍是不免隐隐作痛。
“大皇兄安好。”她轻声行礼。
萧政空洞的眼眸转了转，实现落到了她身上，沉默了片刻他才出言道：“四妹妹看本皇子如今这样算得上安好？”
萧婉身形一滞，萧政说出的话讥讽的意味太浓厚，她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倒是身后的墨瞳听了不由蹙起了眉。
“大皇子殿下还请慎言，殿下出于对您的关心前来探望送行，大皇子此言恐要伤了殿下的心。”
紫娟有些惊讶地侧目看了看墨瞳，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向来沉默寡言的人一多说话起来竟是让人这样吃惊不已。
毫无例外的，萧政怒意上涌，他恨恨地死盯着墨瞳没什么表情的脸道：“虎落平阳被犬欺的道理本皇子也知道，不过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隶出身的杂碎来教训！”
他说着转头看向萧婉，一字一顿地继续，“四皇妹真是好雅兴，说是来探望不就是替你那个三哥哥来看本皇子是怎么灰头土脸地被逐出皇城的吗？成王败寇本皇子无话可说，不过别以为你们能得意多久，父皇爱他的江山权利可胜过这世间的一切，我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日！”
萧婉也不知道是被他的话震惊的还是承受不住他步步紧逼的怒火，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差点站不住。
墨瞳向后撤了几步扶住了她，抬眼看着萧政，眼底里的杀气涌现。早知道是现在这样，刚才就应该极力阻止萧婉出来，大皇子还真的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萧婉狼狈后退的样子落入了萧政的眼底，他非但没有动什么恻隐之心，反而笑了笑，这个笑容透着残忍和讥诮。
他朝前走了几步，逼近萧婉，“我的好妹妹，你恐怕还不知道我对你存着一份怎么样的心思吧。”
萧婉睁大眼睛，她心底涌现上恐惧，怎么都遏制不住。
赵明川原本想要出声阻拦，听到这句话却鬼使神差地没有继续，而是愣在了原地。
萧政呵呵地笑了起来，“反正都是要走了，不如做哥哥的发发慈悲告诉你，在我的眼里——”
他说着回头指了指里面站了一排准备要被充去做军妓的几个姬妾道：“你啊——就跟里面那几个没有什么区别。”
萧婉面纱下的脸抽动了一下，带着脸颊上的伤口都疼痛起来，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里面低着头低声哭泣着的女人们，又看了看此刻挂着笑容的萧政，从他口中听到今日这番话可谓是晴天霹雳。
萧婉缓缓地摇着头，几乎连站都站不稳，要她怎么接受，怎么相信，原来她喊了十几年的大哥竟是这样看待她！难怪……难怪……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这样奇怪，原来在他心里从来没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妹妹。
周围一下子变得寂静，萧政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一圈的侍卫都听到，几个侍卫瞪大了眼睛又迅速低下头，这样不伦的事从来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墨瞳，他单手搂紧了萧婉纤弱的肩，胸口有一股狂躁的怒气正在喷涌而出，等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动作已经快于他的思绪，剑出鞘，漆黑的剑身已经抵住了萧政的咽喉。
“把你的话收回去！”
虽然萧政获罪流放，但好歹也还是大皇子，是皇上的儿子，负责押送他出京的几个侍卫一看这架势纷纷拔剑，其中一个怒喝道：“放肆！敢对大皇子殿下不敬！”
墨瞳的脸上出现了残忍嗜血的神情，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丝毫要放下手中之剑的意思反而手肘发力，尖锐纤薄的剑身接触到咽喉处的皮肤划出了一道清浅的血痕。
“我再说一遍，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
紫娟从吃惊中回过神来，这不过才一会儿工夫，都已经刀剑相向了，她看了一眼墨瞳，又看了一眼此时倚靠在墨瞳怀里毫无生气的萧婉，墨瞳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头猛兽，她没有办法靠近，于是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赵明川。
可赵明川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样，看来他的讶异不比在场任何一个人来得轻。
“呵呵……”萧政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痛楚一样，反而笑了起来，他直视着墨瞳充满怒气的脸道：“不收回去又如何？你一个奴隶，是看上我这个如花似玉的四妹妹了吗？”
墨瞳执剑的手轻微地发着颤，萧政感受到了他的动摇，他看了看指着自己咽喉的漆黑剑身，嘴里啧啧有声，“看来我的这个四妹妹待你也是真好，父皇御赐的乌金短剑也到了你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