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一出现在前厅所有人都变得不自在起来，几位大人客客气气地行了礼之后就下意识走得远远的，就连几个诰命夫人也不怎么搭理她。
萧婉不觉得有什么失落的，反而坐在厅堂外的石凳子上慢慢地喝着茶。
这个时节应该是绿树成荫，也不知怎么的，有几片树叶枯黄掉落恰巧落在了茶杯的边沿。
“公主，奴婢命人去给您换一杯吧。”紫娟附耳轻声说了一句，她怕刚才的叶子污了杯子。
萧婉摇摇头，轻笑着把叶子拾起来随手丢到一边去了。
“公主殿下安好。”
萧婉抬头，面前俏生生站着一个女子，正是与她在宫里只有一面之缘的定国将军夫人，司徒婧。
“免礼，夫人请座。”
司徒婧笑得温和，道了声谢在萧婉对面的位置坐下了。
不过才一个来月，司徒婧的肚子还不显怀，萧婉只是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公主殿下一人独坐于此，为何不进去呢？”
赵府前院的石桌刚好在一棵大槐树下，茂密的枝叶层层叠叠地交织在一起，就像是车顶华盖把光线挡了个严严实实，萧婉逆光坐在那里看不清眉眼神情，只听到她开口道：“本公主在这儿可不是个那么受欢迎的人，夫人有喜在身，也不怕本公主冲撞了你？”
司徒婧莞尔，颔首间美目流转，“公主殿下说笑了，公主肯来已经是给了妾莫大的荣宠了，妾又怎么会觉得公主殿下有任何不妥？”
见识的人多了，萧婉也无法分辨究竟眼前这人是真情或是假意。比起能一眼看到底的通透人物，这类人恐怕才是最令人感到害怕的。
所以赵芯兰在她眼里还真的什么都算不上。
“哦？那夫人还真是海量汪涵，冲着夫人这句话本公主今日就只来此坐坐送上一份贺礼，讨完这杯茶水就不在此打扰了。”
萧婉本来也不打算在这里久留，其实也就是耍耍性子来这里隔应别人一下，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地方她是待不了多久的。
司徒婧笑着，不置可否的样子。既没有表现出要挽留的样子也没有表现出听到萧婉马上要走的欣喜。
“贺礼本公主已经命人随赵府管家送至后院，一点些许心意还望夫人莫要嫌弃才好。”
司徒婧垂眸，“妾不敢。”
过了一会儿，前厅里坐着的赵宏博夫人徐氏已经坐不住了，她跟边上的一位官家夫人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就遣了丫头来把司徒婧叫回去。
丫鬟怯生生的，但礼数却是周全，她到了前院厅堂外先是给萧婉见了礼，然后才细声细气地同司徒婧说了话。
“少夫人，夫人请您过去，说是有要事要说。”
司徒婧点了点头抱歉地冲萧婉笑了笑，萧婉拖着腮帮子眨眨眼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目送司徒婧的背影消失在前院，萧婉收敛了笑容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殿下累了吗？”
是墨瞳的声音，萧婉闭着眼掩嘴打了个哈欠，累不累真是不言而喻。
“公主，不然咱们就先回去吧，奴婢看您像是待着烦闷。”紫娟张嘴提议，这里的气氛古怪，连她一个下人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萧婉摆摆手，她是要回去，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在等人，或者说她想要一个不久之前就抛出去过的答案。
“闷得慌，我想到处走走。”萧婉有些坐不住了，料想自己想见的人此刻应该是在躲着自己，既然他不来那就由她去寻。
墨瞳和紫娟对视一眼，均默不作声地跟着站起身的萧婉往一边走去。
另一边的拐角处，赵明远把心绪已经平和了的赵芯兰带了出来，一抬眼就只瞥到回廊尽头一瞬间消失的红色裙摆以及跟着一道消失的墨瞳和紫娟。
“二哥，你在看什么？”赵芯兰疑惑地顺着赵明远的目光看过去，前面的回廊早已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都不见。
赵明远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不过是只金丝雀到处乱飞罢了。”
赵芯兰咂咂嘴，她听不明白赵明远话里是什么意思，正好兵部侍郎的夫人上前行礼，她也就回身与人笑谈起来。
厅堂里的公孙茹悠然地剥着几个炒熟了的栗子，她心情颇好地看了看萧婉远去的方向，随后侧头低声吩咐了身旁一个太监打扮的下人几句。
那宫人领了命退了几步悄声无息地离开了，周围的人全然没有察觉，就好像这儿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似的。
“赵统领大人。”
后院的廊下萧婉终于找到了坐在那里独自饮着酒的赵明川。
赵明川背对着她，听到声音之后明显的背脊一僵，他略侧过身看到了身着一身大红宫装的萧婉。
“参见……公主殿下。”他晃晃悠悠地起身对着萧婉行了个礼。
萧婉没有说免礼，而是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他，几日不见原本英姿勃发的男儿郎变得憔悴了许多，尤其一双眸子像是失去了光彩，从第一次遇见他时看到的那种狡黠变得如现在一般似一滩死水。
良久，赵明川觉得自己几乎快要受不住她的目光的时候，萧婉终于开口了。
“免礼平身吧。”
赵明川愣了愣随后谢了恩。
耳畔是叮当作响的佩环碰撞声，一股子熟悉的清香飘过，赵明川直起身就见萧婉已经在自己边上坐下了。
“坐吧。”萧婉抬了抬下巴，示意赵明川坐下。
赵明川犹豫了一下，坐回了原处。
“你们两个先下去吧，我与统领大人之间有些话要说。”
紫娟福了福身道了声“是”就走得远了一些，倒是墨瞳眯了眯眼睛，先是审视了一圈赵明川许久之后才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去了。
周围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风穿过花丛间带来簌簌的声响，赵明川抬头凝视萧婉喉咙里发出了沙哑干涩的声音。
“不知公主殿下寻末将有何事要说？”
萧婉回望他不答反问，“那么统领大人呢？费尽心力躲着我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