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钻旅馆里,四枚黑乎乎的妖丹摆放在一张桌子上。
柳泽源仔细的对着它们拍了不少照片,也发给了华夏妖联。
一般妖物的妖丹是莹白色的,尤其是二类和一类妖,那种质地很像羊脂白玉,而这些雪怪的妖丹,已经变成了黑色,和它们的血液一样,看起来肮脏不堪,表面也有些坑坑洼洼,就像被什么东西侵蚀了一般。
妖丹的变化应该也能作为一项参考。
这天剩下的时间,众人都有些沉默。不知道还有多少这种怪物等着他们,关键是这些怪物就是由他们这些第二类妖转化而成的,这让他们心头罩了一片阴云。
柳泽源没有再带着明四季回房间,他们也一直在大厅里。
大部分时间里,柳泽源都在和安东商量着事情,推测着这件事的各种可能,然后一一列下来,再逐条排除。
直到晚上,他们才各自散了,准备休息一夜,第二天继续。
这一夜柳泽源和明四季睡的也很早,做了一次之后,柳泽源就将她拉到自己的臂弯里,一刻也不放开了。
不能再给吴穹机会了。
等明四季睡着了,柳泽源看向窗外。
吴穹一定就在某个地方注视着这里,但是他却不能现在出击。
所有和吴穹交过手的人都知道,你永远都抓不到他,他不会将自己暴露出来,永远会有人替他完成他想做的事情,要他亲自动手,非常难。
阖上双目,柳泽源也睡了下去,最起码他现在不会过来,他一定在等某个机会,某个一片混乱的机会。
第二天一早,众人吃过早饭,照例来到那片场地。
气氛比前两天还要压抑,只有安东在不断提醒他的队员,今天一定要加倍注意,尤其在他和柳泽源战斗时,一定要保护好明四季。
阵型摆好,明四季拿下吊坠,开始迎接这一天的战斗。
十公里外。
两个雪橇在树林里停着,一个个硕大的保温瓶立在上面,一只翼展足有好几米的海东青已经在从这里来回三次了。
每次都会用爪子抓走部分瓶子,低低的飞行一段距离后,将瓶子中的热血洒到雪地里。
没到半小时,雪橇上的瓶子就被拿光了。
而原先寂静一片的雪林也开始发出细碎的声响,一个接一个浑身雪白的“人”从雪地里爬出来,开始寻觅鲜血的味道。
不过很快,他们就将目光全部转向了一处。
小村落前的空地上,安东全神贯注的盯着雪林的方向,仔细分辨着声音和气味。
队员中一个叫瓦连京的狼妖突然皱了皱眉头,接着就对安东语速极快的说了一阵俄语。
明四季看向柳泽源,她听不懂。
“他说附近突然有血腥味,虽然很淡,但是能传到这里来,肯定有很多血,因为现在的天气,血只要一出来,立马就会冻结,传不远。”
柳泽源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示意明四季不要动,就待在众人的保护圈里,然后开始看向雪林。
三分钟后,第一个雪怪出现了。
当它出现在视野中时,下面的事情就只能用秒来计算了,不过眨眼间,雪怪就到了他们面前。
柳泽源和安东一同出击,小刀削掉了雪怪伸出来的一只利爪,短剑直接削掉了它的脑袋。
无论是雪怪,还是柳泽源和安东,那速度都快的让人完全看不清。
只一瞬,战斗就结束了。
队员们发出一阵欢呼,如果雪怪就这样一个个过来,那他们绝对能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接下来五分钟,没再有雪怪过来。
然而众人的面色越来越不好看。
因为他们已经能听到雪地里窸窸窣窣的声音,那绝对不是一个雪怪,而是一群。
它们此时就在雪林中,却没有像刚才那个一样直接奔过来,它们在观察。
就算是残次品,他们也是一群有智慧的残次品。
“四季,快把吊坠带上!”柳泽源急忙回头。
明四季瞬间从旁边一个队员手上接过吊坠,带上塞到了防寒服内。
一声高亢的嚎叫突然从雪林中响起,随后便是数道白光,直奔他们而来!
足足有十一个雪怪!
柳泽源和安东迅速对视了一眼,这么多怪,他们很可能对付不了!
然而没时间给他们再做安排,雪怪已经跑到了他们面前。
此时明四季带上了吊坠,雪怪只知道那股香甜的味道就在这群人里,却不知道是哪一个。
当柳泽源和安东拦住他们时,本能的,他们先开始战斗。
同时被好几个雪怪缠斗,柳泽源有些吃力,而安东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了,手臂上很快就被一只雪怪抓了一下。
防寒服上出现了几道血印。
而有的雪怪已经开始把目光放到了他们身后。
柳泽源大怒,开始拼尽全力与这些雪怪战斗,每划动一次小刀,都必在雪怪身上留下伤痕。
他不能让雪怪到后方去,四季在那里,那些人保护不了她。
然而安东那边现在只控制住了两个雪怪,其他的雪怪开始寻找他们的猎物,已经将目光放到了后方。
负责围困雪怪的几个队员只是堪堪能将它们拖住,却完全不是它们的对手。
甚至有一个熊妖变回真身后,被几个雪怪围着进攻,它的速度相比这些雪怪来说,太慢,几个扑击之后,身上已经到处都是血痕。
鲜血刺激了那些雪怪,让他们暂时放弃了攻击其他人,开始围着这头巨熊乱窜,锋利的爪子疯狂的在巨熊身上刮来刮去,甚至有一只雪怪直接跳到它的背上,开始撕扯它背上的血肉。
柳泽源杀了两个雪怪之后,还有三个在围困着他,他脱不开身就那个队员,安东则疯了一样拿着短剑在巨熊的周围追杀那些雪怪。
看着这一幕幕,明四季心下越来越惊恐,她怕柳泽源会撑不住,雪怪实在太多了,看着手中的陌刀,她前两天对比后明白了,这把陌刀和风刃里面应该有相同的材料,只是她的这把比较少,不如风刃纯粹,不过用来杀雪怪,应该也有一定效果。
她不想一个人在这里只被人保护,她要战斗,像柳泽源那样!
挥起陌刀,明四季没有跑向柳泽源,而是奔向了巨熊。
柳泽源自己对付三个雪怪,应该可以,但是这边却不行了,一旦安东和他的队员被雪怪全部杀死,那最后柳泽源面对的将是最可怕的状况。
她要清醒,一定要清醒。
看着明四季冲了出去,负责保护她的队员一惊,但是看到她已经挥着陌刀开始和雪怪战斗时,一帮人的眼睛瞪大了。
她不是一个仅仅被人护在怀里的诱饵,她真的是一个猎妖师。
明四季的身手本就不错,最近特训后速度和反应提升了很多,大量妖兽精华则极大的增强了她的体质,她不是娇弱的女子,她拥有强大的血脉,将来也会成为像柳泽源那样厉害的存在!
明四季极快的挥舞的着陌刀,不像那把小刀和短剑,她的陌刀很长,虽然雪怪的速度很快,但是想要靠近她并没有那么容易,况且那些怪物现在注意力主要放在巨熊的血肉上。
明四季一击得手,在一个雪怪身上划了一道口子,虽然不深,但是也成功让雪怪流出了那种黑色血液。
这无疑激起了明四季更强的斗志,渐渐的,她开始和安东互相配合着杀那些全神贯注在撕扯巨熊血肉的雪怪。
风云动站在远远的地方目瞪口呆的看着明四季,她居然这么厉害!
不是说,她是被宋不平护的死死的娇弱乖乖女吗?
这几天没见她有什么动作啊?除了特别利索的开人头盖骨……
他要不要过去和她一起战斗?他的武器在别人手里……
风云动恼怒的挠了挠帽子,突然想到他还有一截和风刃材质类似的丝线,也许能派上用场。
如果在他们战斗时,他只是旁观,一定会给四季留下不好的印象。
算了,去帮他们一次吧!
风云动从内衣口袋里拉出一截系在两个细小把手上的银色丝线,开始奔入战场。
这时明四季和安东已经配合着削掉了两个雪怪的脑袋,斗志昂扬。
而那边柳泽源也又杀掉了一个雪怪,现在他那边只剩两个了。
明四季心下稍松,就见风云动轻飘飘的“飘”了过来。
他的功夫和风云默好像,就是少了那股仙气,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看明四季看向他,风云动露齿一笑,挥了挥手中的银色丝线,然后站到了明四季旁边。
“四季,这是银天丝,也可以像风刃那样杀妖……”
话没说完,又一头雪怪已经扑了过来。
明四季陌刀向前一戳,拦住了雪怪的去路,雪怪转头就扑向风云动。
风云动大惊,在远处看是一回事,进入战场又是另外一回事,这雪怪的速度真是快的可怕!
不过风云动手忙脚乱之中,还是将手中的银天丝甩了出去,缠住了雪怪的一只手臂,然后用力一扯,那手臂就被扯了下来。
雪怪一声哀嚎,半途戛然而止,喉咙已经被明四季捅了个窟窿。
随后又是一记手起刀落,安东在雪怪身后割掉了它的脑袋!
风云动无比兴奋,他终于可以和最心爱的女子并肩战斗了,这也算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了吗?
明四季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她更关注她最爱的人,柳泽源。
柳泽源已经和两个雪怪缠斗的越来越远,接近雪林了。
他是想把雪怪引的更远一些吧,唉。
不过没时间哀叹,这边还有三个雪怪,现在它们也已经回过神来,不再沉迷巨熊的血肉,而是转头面向他们。
三对三,不知胜算几何。
其他队员依然在外围游斗,他们无法进入战场,不然后果就和他们的同伴,那头巨熊一样。
安东也示意他们不要靠近,过来只是送死而已。
他手臂上的血已经凝结了,看起来黑红一片,一样刺激着雪怪的感官。
雪林边缘。
柳泽源依然和两个雪怪全力的战斗着,他的防寒服被雪妖抓破了几处,有些破损,寒气正嗖嗖的从那里灌进去,让他很不爽。
他看到四季也加入战斗了,他喜欢的女孩就是这么不乖。
不过他也不想去制止,这是她的本性,她不喜欢完全依赖别人,她希望自己能强大起来,强大到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别人。
这大概才是她最迷人的地方。
一只雪怪被他踢到高大的松树上,震落一片片雪沫。
柳泽源暂时没去管它,开始准备削掉身边这一个的脑袋。
又是一阵雪沫从松树上飘落,落到了他已经不戴帽子的头发上,脸上。
吸到鼻子里,真冷。
柳泽源快速跃起,闪着寒光的小刀在雪怪抬头看他的一瞬,从它脖子上划过。
再一个转身,抓住了雪怪的脑袋,刷,一颗脑袋被割下。
他已经杀了四个雪怪了,剩下那一个,还是他的。
只见被摔落在松树上的雪怪,正张着大嘴向他示威,似乎还有些害怕,毕竟它已经有四个伙伴死在这个人手上了。
柳泽源冷冷一笑,快速奔上去,他要尽快杀掉这一只,然后去和明四季会合。
又是一阵雪沫从松树上飘落,柳泽源皱了皱眉,将脸上沾到的抹到一边去。
正要对雪怪出手,突然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灼热感从体内升了上来,这一瞬间,他想撕裂眼前的雪怪!
这个感觉……
不对!
他已经中过一次的东西,再次中招了!
这是狂化喷雾。
发出一声怒吼,柳泽源如一道闪电般飞了出去,以肉眼完全看不到的速度抓住了那只雪怪,一瞬间便抹了它的脖子,将脑袋割了下来。
听到那声怒吼,明四季陡然看向雪林边缘,就见柳泽源正撕扯着身上的防寒服,似乎在发狂!
“安东,我过去看看!”
明四季飞快的跑向雪林边缘。
柳泽源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泽源!”
明四季跑到柳泽源身边,一把抱住了他,阻止他再继续撕扯防寒服。
“四季……你快跑,我要变身了!”
“你变身我又不是没见过,我不怕的,只是在这里变身你会冻死的!”明四季依然死死的抱着他,却看见他的脖子上已经开始出现细细的青色鳞片,他真的要变身了……
“四季,我中了狂化喷雾,很快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会把附近的所有活物都杀光的!你快走!”
明四季一惊,迅速转头看了看四周,除了那边还在进行的战斗外,一个人影都没有,柳泽源是怎么中的狂化喷雾?
难道是吴穹搞的?
“泽源,你在这里变身会冻坏的,我不能走!”
见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变得冰冷,明四季心中一阵痛,急忙将脸覆了上去,想给他暖暖。
“安东,快带四季去库茨克!”
柳泽源看着趴在自己胸前的明四季,眼中闪过一片红光,再耽搁下去,他会犯上次一样的错误,他会在雪地里用他的真身,把她弄死,然后说不定他也会被冻死。
他这次吸入的量,比上次要多的多。
这一刻,柳泽源居然想起了他们在飞机上说的那句戏言,四季说他在这里变身,会是世界上最美的一座冰雕,而他回她的是:那么这座冰雕的‘雕’上也会多一个美人的。
一语成谶。
他当然不希望发生这种情况。
一把将明四季拉开,推向了正跑过来的安东,柳泽源彻底撕开了防寒服。
浑身上下,已经遍布鳞片。
“四季,去库茨克,我今天一定会去找你。”深吸一口气,柳泽源冲一脸苍白几乎要落泪的明四季挤出了一个笑,然后便飞快的跑进了密林。
“泽源!”明四季发疯的大喊,却被安东从后面死死的抱住了腰。
“四季,我们没法阻止的,他说的对,我们现在应该抓紧回库茨克。”
安东死死的抓住明四季,他想抹去她的眼泪,抱着她,安慰她,可他知道,她不会接受的,他不能这样。
但是此时,他不能放开她,哪怕她已经抓烂了他的手。
明四季哭喊着,震落阵阵雪沫,没过几分钟,就听到雪林深处传出一声怒吼,似乎在回应明四季的哭喊,更多的雪沫被震落,如下了一场小雪。
他变身了。
明四季有些绝望了,放弃了挣扎,任由安东紧紧的抓着她,走向那片空地,最后一个雪怪已经被他和风云动杀掉,暂时这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不过柳泽源为什么一定强调他赶紧带四季去库茨克?这里不安全了吗?
他很确定,柳泽源在说库茨克时,重重的强调了这个词,这一定很重要!
“瓦连京!快召唤你的伙伴,我们要以最快速度赶回库茨克!”
叫瓦连京的狼妖迅速转过头来。
“安东,安德烈快不行了。”他正抱着那个块头很大的熊妖,此时他已经变回了人形,浑身都是可怕的伤口,鲜血已经在表面冻住,看起来触目惊心。
安东看向明四季,他想起了她用自己的血液恢复了他手上的伤口。
但是安德烈伤的太重了,不知道需要多少血液才能修复。
明四季依然看着远处的雪林,那边有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正在疯狂的扫荡着密林,不断有树木断裂的声音传过来。
他会冻僵的,他的嘴唇都成了惨白的颜色……
他说过,十分钟后来找他。
他又说过,半小时后他会找她。
这一次,他说的是今天。
而他让她快走,她明白他的意思。
吴穹一定就在附近。
刚刚这样想过,明四季就听到了一阵迷幻的吟唱声,比夜里听到的更美妙,更让人着迷,她知道,吴穹又开始了……
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她知道要抗拒,可依然在对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不,她要看向密林,那里有她最爱的男人,他需要她。
“四季,我在这里,我在雪钻旅馆的房间里等你……”那个吟唱的声音中,终于有了词句,是她最想念的那个声音。
明四季在往小村子的方向走去。
安东正在和瓦连京一起想办法处理安德烈的伤口,见明四季刚才已经平静下来了,便没有再抓着她。
只有风云动,全程都只关注着明四季一个人。
看着明四季现在的模样,他开始蠢蠢欲动。
她现在一定是吓坏了,特别需要人的安慰,那些畜生都不在意她,那正好是他的机会,他要成为她此刻最需要的依靠。
“四季,别伤心了,还有我在。”
风云动几步上前,走在了明四季身侧。
见明四季不排斥,也没有主动,他试着拉了拉她的手。
隔着手套,依然能感觉到她的冰冷,看来真的是吓坏了。
“我们到旅馆里一起暖和暖和吧。”
风云动很满意,明四季没有抗拒他拉着她,看来可以更进一步?
一只手揽过她的腰,一个大大的笑容浮现在风云动脸上,她的腰果然很细,隔着厚厚的防寒服都能感觉到那道曲线,如果脱下来看……
风云动吞了口口水,到了旅馆里他真的能脱下来看看。
旅馆的一扇窗口边。
吴穹冷冷的看着那个揽着明四季腰的身影,那个蠢货为什么会跟过来?
“吴总,那个小子给我吧。”靖鸿一双金黄的眸子死死盯着风云动,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可以,等他进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一抹春风般的笑容就这样出现在寒冷的西伯利亚,却比寒风还要冰冷。
明四季木然的向前走着,她好想睡觉,她想柳泽源,想窝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枕着他的手臂睡,那样最安全,最踏实,一夜都不会做梦,也不会听到任何声音,除了他的脉搏,他的心跳。
旅馆越来越近了,腰上的那只手一直在动来动去,他是谁?
明四季只能直直的盯着旅馆的大门,却看不清旁边走着的到底是谁,是谁在搂着她,对她做那种恶心的动作。
她知道,这不是柳泽源,柳泽源的动作一向霸道中带着温柔,不会像这样不知轻重,又急躁不堪。
可她控制不了自己,脑袋也越来越昏沉,也许走不到旅馆大门就要睡着了。
为什么要去旅馆?
柳泽源在那里。
那个有些褪了色的钻石标志木牌,在旅馆大门上挂着,被冰冷的寒风吹的发出一阵阵撞击的声响。
似乎在嘲笑她,你走错路了,他不在这里。
不,他说他在这里。
“四季!”
一道急促的呼喊在她身后响起,她却无法回头。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不是他,他说他就在这扇挂着钻石牌子的门后,她记得他们一起住在里面的一个房间里,每晚极尽缠绵。
又是一声呼喊,那个声音近了。
明四季握住了门的把手,她要进去找他。
腰上那只不老实的手不见了。
“风云动你在做什么?”
呼喊她的人走近了,抓住了她就要打开门的手。
“四季,柳泽源让我们去库茨克!”
明四季依然抓着门把手不放。
安东走过来看向明四季的脸,那双原先明亮冰冷的双目,此刻一片迷茫,完全没有焦距,她怎么了?
“四季,快清醒过来,我们要去库茨克等柳泽源。”
安东有些焦急的摇晃了一下明四季,见她依然无动于衷,还是紧紧的抓着那个把手。
管不了那么多了,安东使劲把明四季的手掰开,狠狠的瞪了一眼还在旁边一脸暧昧的看着明四季的风云动,将明四季抱起来就跑了。
风云动有些恼怒的跺了跺脚,也跟着跑了过去。
那边雪橇已经准备好,一大群狼正焦躁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子,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这里的味道太糟糕了。
将明四季放上雪橇,安东对瓦连京做了个手势,瓦连京马上对那些狼用奇怪的声音沟通了几次,那些狼就开始撒开腿飞奔了。
雪钻旅馆的大门内,靖鸿一双金色的眸子散发着愤怒的光芒,手中的喷雾罐子几乎被他捏扁。
“靖鸿,不用着急,只要没了柳泽源,他们就算离开了这里,也离不开库茨克,我们的狩猎,就要开始了。”
吴穹从明四季和柳泽源居住的那个房间里走出来,脸上挂着笑容,看了一眼窗外的雪林。
柳泽源,这里真的很适合做你的墓地。
回库茨克的速度远远超过他们来这里时,这些狼简直就是拼命的在奔跑,它们对那些雪怪的恐惧比人类更甚,瓦连京说,那是一种纯粹的杀戮的气息,没有一丝理智。
他们没有找回那几辆越野车,而是直接用雪橇回了库茨克,那样比用车更快,但是距离库茨克三公里时,他们还是赶紧从雪橇上下来了,这里接近居民区,经常会有平民活动,如果看见这一大群狼,会引起恐慌。
他们没带什么装备,就这样匆匆的赶回了库茨克。
明四季依然一脸的呆滞,甚至有迷幻的笑意,似乎进入了一个美好的梦境中,梦到了她最开心的事。
安东叹了口气,他完全不知道明四季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也许这才是柳泽源让他们赶紧回库茨克的原因,那里一定还有奇怪的东西等着他们。
现在终于回来了,应该可以暂时的安心了,就是不知道柳泽源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他那样的实力,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回到他们柳泽源和明四季在库茨克居住的大宅子,安东将明四季带到壁炉边坐下。
他不知道明四季这种迷糊的状态还要持续多久,也许等柳泽源回来了,她就能变好,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明四季此时确实在梦中,她梦到了哈拉湖,那是她真正爱上柳泽源的地方。
天空湛蓝一片,也没有那么冷,柳泽源在湖里游泳。
她记得这里的妖兽已经都被他们铲除了,现在湖里几乎没有什么生物了,水纯净的就像一块蓝色的宝石。
一条巨大的青色身影从水中升起,红如玛瑙的双目看向她。
他在邀请她一起。
她走到岸边,看着他垂下一条蛇颈,她摸上了一根白色的长角,她记得上次摸的时候,柳泽源不让她摸。
这次,他却没有反抗,还在她手里轻轻的蹭了蹭。
她爬上了那条蛇颈,握着两根角,趴伏在他头上,任他带着她在水上遨游,忽上忽下,她像个孩子一样笑了……
“在那之前,柳泽源会死。”
一道声音突然在天空中炸开,一切都静止了。
这里不再温暖如春,寒风就像西伯利亚的一样寒冷,哈拉湖结冰了,坚硬厚实。
明四季看向手中握着的长角,一样冰寒,像两根冰凌。
“泽源?”她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动静。
“泽源,你怎么了?”
她惊慌的从蛇颈上爬动,想看看他的脸。
她滑了下去,摔在冰冷的冰面上。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冰雕。
也许是世上最完美的艺术品。
吴穹从那座冰雕后面走了过来,看着明四季,笑的如江南的烟雨,沁人心脾。
“四季,你是我的。”他伸手弹了弹那座冰雕。
轰隆——冰雕碎裂。
“啊啊啊啊啊——”
一声声尖叫突然响起,安东迅速抓住了明四季的双手。
“四季,你醒醒,我们现在安全了。”一双冰蓝色的双眸漫过层层波浪,看着这样的明四季,安东快急疯了。
“泽源会被冻死的。”明四季睁开了眼。
满面泪痕。
她终于醒了过来。
她明白了狂化喷雾的目的,让柳泽源变身,冻僵,然后一击毙命。
吴穹的目的就是这个。
“安东,我们快点去救柳泽源,不然他会没命的。”明四季突然站了起来,发现自己还穿着防寒服的内衣,看来安东只是脱下了她的外层。
这里还存着她和柳泽源的另外两套防寒服。
快速找到那个箱子,明四季从里面拿了一套柳泽源的防寒服,背上陌刀,即刻就要出发。
“四季,柳泽源让我们在这里等他。”安东拦住了她的去路。
“不,我们等不到的。”
“不行!”安东死死的堵住了门,她出去还会中这种迷幻术,他不喜欢看到她那样。
“让开!”明四季挥起了陌刀。
“四季,柳泽源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大妖,他说今天来找我们,他一定会来的,你出去了只会招来更多危险。”
安东丝毫不让,哪怕陌刀的刀尖已经戳到了他脖子上。
“安东,他确实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妖怪,但是,他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怕冷。”
明四季一双手已经握的咔啪响,她一个人过去真的可能只是去送道菜,她需要安东他们的力量,她必须说服他们。
安东一脸的不可置信。
明四季朝他扬了扬手中的防寒服。
“这是他特别定制的防寒服,用了无数道工序,甚至还有特殊的加热设置,跟你们的防寒服完全不同,你可以看看,如果他比你们更厉害,他不会需要这个的。”
安东结果那件防寒服,仔细检查了一边,他对布料之类的东西不是很了解,可是明显这件衣服远比他们穿的要精致,而且仔细摸了摸。衣服内部似乎不是填充的羽毛或者皮毛之类的东西,而是一种细细的管线,可能就是明四季说的特殊的加热装置。
天啊,他们是不是错过了最佳营救时间!
这时候距离柳泽源变身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
安东的脸色变得极其不好,用最快速度召集了队员,拿好装备,一行人匆匆的就跑了出去。
瓦连金再次喊来了他的狼群,这次不是要他们拉雪橇,而是一个个过来闻一下明四季手中的鳞片。
然后他们就开始了密林中的搜索。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也完全听不到密林中有什么动静。
他们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林中四处寻觅。
好在安东醒过神来,让所有人变回原身,这样搜索起来会更有效率。
他变回白虎之后,让明四季骑到了他的背上,开始带着她在密林中穿梭。
昏暗的夜晚并不适合搜寻,尤其是寒冷的空气,似乎连气味也能冻结住,狼群寻觅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柳泽源的踪迹。
那是一大片被碾碎的树林。
那种破坏力,深深的震撼了每一个妖联的队员,柳泽源的真身果然是无比强悍的。
然而他现在很可能已经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冻僵,或者……冻死。
一行人跟着树木的踪迹寻找,发现柳泽源的路线几乎全是在这一片密林中打转,并没有转向库茨克。
明四季知道,他是在克制自己的凶性,他要把所有的破坏力都释放在密林里,而不是去人类居住的小城。
这样找起来他们却麻烦了,因为路线曲曲折折,还有迂回的,没法判断他最终去了哪里。
而且看现在的情形,他要么是作为蛇的形态被冻僵了,要么就是变回了人。
不管哪种形态,都让明四季非常揪心。
因为一样都会冻僵。
“四季,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对不起。”
安东变回人形,跟在明四季身侧。他觉得自己确实做了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他没料到柳泽源居然有一个这样致命的弱点。
他对他是充满敬佩与崇拜的,尽管这个人甚至都没有他的年纪大。妖类之间从来都不是看年龄的,而是尊重实力。
他强,他们便愿意臣服于他。
而现在这种盲目的崇拜却几乎将他害死。
安东一阵自责。
瓦连京突然停下了脚步,鼻子在空气中迅速的嗅闻着。
下一瞬,他变回了人身。
“安东,在东北的方向有树脂的味道,新鲜的树脂。”
所有人都兴奋了一下,新鲜的树脂,意味着有树木刚刚断裂,那应该是有人在活动,而且是很大幅度的活动。
安东再次变成白虎,明四季骑了上去,死死抓住安东颈上的厚实皮毛,随着他如风一般穿过密林。
漆黑的夜色,冰寒的空气,被野兽奔跑激起的细雪扫在脸上有些疼。
明四季的心中却像燃了一团火。
柳泽源一定还活着,他说了,今天会来找她。
如果他走不动了,那么,就换成她来找他吧。
一个可笑的想法一直在脑中盘旋,只要过了今天,他们就永远也见不到了,他们的期限就是今天,她只能在午夜之前找到他。
现在还没到午夜,她还有时间。
跑了将近半个小时,他们接近了那片区域。
无数细细的松针和枝条,正在从松树上剥落,往同一个方向“游动”,如一道道波纹一般,往那边涌去。
空中时不时听到翅膀扑扇的声音,却因为夜色太暗,看不清楚。
明四季死死抓住了柳泽源的鳞片,也许这个东西也有用的,希望她不会被那个声音影响。
吴穹一定就在附近了。
将鳞片放进自己的胸口,和皮肤紧紧贴合,明四季从安东身上轻巧的跃下,开始在密林中潜行。
他们看不到是谁在操纵这片树木的洪流,也看不到那个人在哪里,只是如此大规模的操控,那人的实力相当可怕。
安东他们对这种能操纵植物的能力,更是有着深深的畏惧。
好几个猛兽现在都有些瑟瑟发抖,这是它们本能的对自然的敬畏,一个人能操纵自然的东西,那就已经接近神明了。
那个翅膀扑扇的声音近了。
明四季抬头,就见一只堪比齐英的海东青正开始从空中向下俯冲。
她明白,那是猛禽猎杀的动作,它已经看准了猎物,准备一击必杀!
不及多想,明四季拼尽全力,算准速度,将她的陌刀像标枪一样投掷了出去!
一声闷响,是重物砸到地上的声音,她得手了!
明四季飞速跑了出去,身后跟着一群潜行的猛兽,此时也放开了脚步,开始向前飞奔。
在一片树丛中,有一个白中带红的身影,正挥舞着两根雪白的尖刺,与无数射来的松针厮杀着。
身上的血痕密密麻麻,几乎找不到一丝完整的地方,而他似乎已经不能再行走了,半卧在雪地里,只有上半身在迟缓却坚定的反击着那些无穷无尽的攻击。
明四季扑了过去。
想要抱紧他,却怕碰到那些伤口,只能抱住了他的脸。
身后的猛兽已经挡住了松针的攻击,其他人开始撞击那些树木,希望能找到操纵这些松针的人。
------题外话------
心都碎了,谁快来帮我接住那些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