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到了第二日,宛娘又跑出来了,而且看起来精神很好的样子。
彼时,乐采薇和许娴正在城外的一个农庄钓鱼,阳光正好,池塘边柳条蔓蔓,随风摇曳着,旁边是水田,有农夫在田地里劳作。
宛娘听了乐采薇的许娴的建议,没穿长裙,穿的是女式的短打,看起来清丽可人,丫环小年提着桶和鱼竿站在身后。
宛娘昨日回府,正好赶上宋复生回府得早,无意之间就翻到了乐采薇送给她的那些关于推宫活血的画本秘籍。
我们的宋大少爷简直不敢置信这些画册居然会在自己的枕头下面,他与宛娘成亲半年,宛娘一直都是一个乖巧可人的小娘子,以夫为纲,虽说是家中独女,从小受着万千宠爱长大,但一点儿也不矫情做作,是个根正苗红的好娘子。
一个根正苗红的好娘子居然会藏有这样的画册,宋大少爷那是十分惊愕的,于是在宛娘回府的时候,就把画册拿了出来,看宛娘怎么解释,这是一起研究学习呢,还是丢了。
宛娘原本是被那一老一小的死状给吓着了,结果一回来面对着丈夫的质问,便把那事给忘记了,夫妻俩认真研究那画册半宿。
元宝拿着树根在一旁练剑,一招一式皆是凌厉如风,看得宛娘有些敬佩不已,她拿了小凳坐在了乐采薇和许娴中间,说道:“我若是有一个像元宝那样的儿子,就好了。”
许娴将鱼竿往土里一插,侧头过来,说道:“我今日看你比昨日还要春光满意,怕是这儿子也快有了吧。”
宛娘一脸的娇嗔,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阿娴,你莫要胡说!”
乐采薇也撑颌过来,笑眯眯道:“看在咱们都是好朋友的份上,你生孩子,我和许娴过来帮忙,你让宋大少爷包一个大一点的红包给我们便好了。”
宛娘捂脸,“你们两不要再说了,怪不好意思的。”
乐采薇和许娴对视了一眼,又开始调侃起了宛娘。
之后,三人又跑去桃花林里摘桃花,酿酒。去参加百花节,抢花魁的风头,花魁的奖牌纯金打造,当然被乐采薇给融了。
这一日,乐采薇一行三人又来到了锦绣楼,出入锦绣楼的都是京中一些达官贵人,或者是才子文人。
宛娘未嫁之前来过两回,不过一般都只呆在厢房里看着别人。她大部分时间都是陪着宋家小姐来的,宋家小姐那时风头正茂,很得各方才子的仰慕。
三人包了一间视线比较好的包间,又让命伙计准备了吃食,三人一边打着纸牌,一边看着那些才子佳人对的酸诗。
宛娘扔下一张牌,听着外面一个男人所作的诗,摇头道:“一个大男人做些情情爱爱的诗,知道的以为你是在做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发情想找交配对象呢。”
乐采薇和许娴相互对视了一眼,眼底均是惊愕,惊愕得连嘴都闭上拢了。
宛娘这些日子乐采薇他们的混在一起,都学会怼人了,这毒舌的工夫不比乐采薇和许娴差啊。
两人朝着宛娘竖起了大拇指。
宛娘抓了一张牌,看了一眼,又放了下去,说道:“我从前觉得这个地方高雅得很,能见识到那些上流权贵,夫君的妹妹经常到这里来,婆婆希望她能在这里找一个条件各方面都不错的对象。”
结果却被人骗得失了身,还怀了孕,宋小姐有喘病,不适合怀孕生子,那个男人一听宋小姐有孕,便吓得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琴声幽幽,瑟艺不错,是刑部尚书之女所弹奏,外面的文人才子想博得美人一笑,倒是写了不少赞美美人的诗句。
听着外面的喝喝彩声和假腥腥的赞扬之声,宛娘觉得自己看这个世界从未看得这么清楚过。
乐采薇接过元宝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说道:“我听说北越的使臣团过两日便要离京了,到时候我们去送送乐平公主吧。”
宛娘言道:“采薇和乐平公主关系很好吗?”居然还要专门腾出时间去送人家公主。
“不好。”许娴幽幽的说道,当初乐平公主从她手里高价换来的人皮面具,还有变声丸,结果那变声丸被乐采薇换在了丰胸丹,而且学是效果最好的那种,结果弄得乐平公主再也无法在军营里呆下去,只好找了一个借口离开的军营。
这些恩恩怨怨的,许娴当时还是许贤,还顶着她爷爷年轻时的画像变的脸,没人知道百变易容在师许贤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那采薇可真是心胸宽阔。若是我的话,与我关系不好的,我定然不去理她了。”宛娘言道。
“送肯定是要去送的,鞭炮还是要买一些的,等乐平公主坐上辇车出城的时候,我就放个鞭炮小小的庆祝一下。”若不是不想给安安惹麻烦,她早就不理了。
突然,外面一阵慌乱,乐采薇瞟了一眼元宝:“宝宝去外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元宝走到外面不出一会儿便进来了,“师父,隔壁厢房死了人!”
正在打纸牌的三人都是一惊,乐采薇是听说有人死了,许娴是听说怎么又有人死了,而宛娘则是听到有死人。
“隔壁?”乐采薇皱眉,他们三个皱眉。
“这不可能吧,我们一直都呆在这里,若是有什么声音的话,我们不可能听不到啊。”许娴言道,眼底有着疑惑之色。
乐采薇道:“就算我当时没有听到,但是元宝一直呆在这里啊。他不可能没有听到吧。”
元宝躺在一旁的软榻上呼呼大睡,口水流得都扯出了银丝来,乐采薇走过去将他睡歪的身体扶正,元宝这才睁开懵懂的眼睛,星眸中泛着迷离的浅光,一把抓住乐采薇的手,放在脸上轻轻的蹭着,“采薇,我的梦里全是你。”
采薇一把捏住元宝的脸蛋,把他从软榻上拉下来,说道:“元宝,你爹来了。”
元宝突然瞠目,眼底一片惊愕之色,一下子就能软榻上弹跳了起来,说道:“在哪儿呢?”
许娴呵呵的笑,问道:“元宝啊,你爹谁啊?”
元宝的身份,许娴知道得不是很清楚,许娴也没有从柳元瑾那里得到什么信息,不过她一向对这种八卦之事不是很关心。
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元宝嘟嚷着,只好去开门,开门见到这楼里的掌柜正领着京兆尹的沈大人过来,沈大人见到乐采薇的时候,明显的一惊,真是没想到在这里还能是到她。
掌柜见到乐采薇他们抱揖行了礼,一脸真诚道:“三位姑娘,刚刚你们隔壁发生了命案,不知道三位姑娘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没有?”
“没有。”乐采薇说道。
却见掌柜突然盯着她们桌上的纸牌,脸色突然变成挺难看。
想他这锦绣楼乃是吟诗作对,抚琴弄画的风雅之地,怎么能做出如此粗俗的事情来呢?那是市井百姓才会做的行为,掌柜很是不忿,顿时拂袖而去。
元宝疑惑道:“掌柜这般急,是急着上茅房吗?”
不是急着上茅房,而是被气走了,沈大人对乐采薇道:“采薇姑娘在此就好了,下官想请采薇姑娘帮个忙。”
“不就是想让我师父帮你验验尸吗?”元宝说着,举起了三根手指头,说道:“工钱不能低于这个数。”
“应该的。”给个三两还是应该的,沈大人没觉得有什么,反正死者的身份也不低,到时候让死者家里出这笔检验尸首的钱。
乐采薇赶到旁边的厢房时,死者正被平放在地板上,脖颈之上有着紫黑色的淤痕,旁边倒着一个被踢倒的椅子,像是自杀的现场。
自杀者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长相貌美,看身上的穿着,身世不浅,不知是哪位大官家的千金。
一个穿着粉衣的丫环从人群里挤了进来,扑到死者的身上大哭:“四小姐,你快醒醒啊,你怎么能这般想不开呢?你死了,你让奴婢怎么过啊。夫人肯定是不会放过我的,不如让奴婢陪你一起死吧。”
说着便站了起来,朝一旁的桌上撞,乐采薇见她朝自己冲过来,自己的身后就是桌子,她下意识的移了移身体,避开了丫环冲过来的步伐。
丫环那眼神在乐采薇避开的时候变了变,脚下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整个都摔到了地上,然后丫环捂住脚裸的地方,一脸痛苦的说道:“我的脚崴了,怎么办啊,好痛啊。”
乐采薇蹲下身来看了一眼那丫环受伤的脚,语气淡淡,却让所有的人都听得到,“你不是要死了算了吗?怎么还这般担心自己的脚呢?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居怕自己的脚崴了?”
丫环那眸光闪烁,沈大人见此,命令道:“来人啊,将这奴婢带回去,严加审问。”
丫环被押着,急急的嚷道:“大人,奴婢是冤枉的啊……”
乐采薇若有所思道:“这丫环有点问题。”不过死者看起来也算是世家小姐,怎么会突然跑在这里来自杀呢?“她望向掌柜。
掌柜言道:”这位姑娘是礼部胡大人之女,经常来我这楼里,可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自杀啊。“
乐采薇下摸着那尸体脖子上的两条淤痕,一条颜色较深一些,只到脖子一圈,后一条较浅一些,像是死后才被勒上去的,沿伸到耳后。
”她是被人杀死的。“乐采薇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淡淡的开口。
掌柜一惊,急道:”可是我们进来的时候,门和窗户都是反锁的。“
”那你怎么知道里面的人死了呢?“乐采薇一脸疑惑的看着掌柜。
掌柜的身后站着一个瘦瘦小小的伙计,说道:”之前我给胡小姐送些茶水过来,叫了半天的门,里面却没有一丁儿的声音,胡小姐是从早上便在这里了,刚开始的时候还写了几张花笺出来,之后便再也没有声音了。连丫环都不在里面,我觉得奇怪得很,便去找了掌柜的过来,掌柜站在门口也敲了半天的门,里面的人并没有答话,掌柜担心里面出了什么事,便直接踹了门,没曾想一进来就看到了胡小姐上吊了。“
乐采薇他们也是一大早来这里要了间包厢喝茶打牌的,如今已近中午,过了两个时辰了,尸体已经凉透,却还是软的。
掌柜四十多岁,长得白白净净的,看起来还算正直的一个人。
元宝走到那尸体面前看了许久,说道:”她应该不是同我们同时进来的。“
宛娘捂着嘴站在人后,不敢抬头,许娴呆在一旁轻轻的抚着她的背,示意她不必害怕的,宛娘咬着牙,想着死人她也是见过的,便不那么觉得不舒服了。
沈大人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门窗都是从里面反栓上的,死者便是死杀无疑。“
”那可不一定。“乐采薇指着死者脖子上的两人淤痕,说道:”这两条勒痕很明显深浅程度是不一样的。一个是死时造成的,一个是死后造成的。所以说这位胡小姐是被人所杀,然后才用麻绳吊在这里,伪装成上吊自杀的假象。“
”可是这室内的门窗都是关上的,凶手怎么进去?“沈大人不解,疑惑的问道。
乐采薇问那伙计,”你确实你当时敲门的时候,门是从里面栓上的吗?你有没有在敲门的时候推推门,看看是否能够将门给推开?“
伙计摇头,”我不曾推门,小的只是一个伙计,不敢随意的推客人的门,只不过胡小姐的丫环在外面,当时她跟我说门被反锁了,胡小姐一个人呆在里,肯定有问题,让我赶紧叫过来,掌柜过来的时候敲了许久的门,不见回音,这才踢了门闯进来。“
然后才报了案,而死者是被衙役从房梁上放下来的。
”从哪根房梁上放人下来的?乐采薇问道。
沈大人身边的衙役指着头顶那个灰尘被磨掉了的梁。
乐采薇看了看那房梁说道:“房梁还很高,以死者这般身段的,好像要把麻绳甩到屋梁上,好像还真有一些困难,”
“那到底是谁害死了胡小姐?”掌柜言道。
乐采薇托着下巴若的所思道:“你们有没有通知死者的家人?怎么这么长的时间了,死者的家人还是没有过来。我之前见礼部胡大人的府这里只有半里的路。”
从刚刚命案发生到现在,也应该有小半个时辰了。
“请沈大人封锁锦绣楼,不允许所有的人出入。”乐采薇开口,眼底有着凌厉的清光。
沈大人自衙门里的老仵作回乡下养老之后,一直都没有招到新的仵作,再说了,京城作为天子的脚下,像这么杀人的事件挺少的,就算有,也被压了下去,像今日这种如果查不出什么问题,死者的家人便会将死者带回去,一般来说不会怎么追究,毕竟是家丑。沈大人一直想请个仵作,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好不容易遇上个合适的,可人家是云纾安身边的人,他也不好去跟云纾安要人啊,云纾安当时还在京中为质的时候,沈大人还不是京兆尹,与云纾安也不是很熟悉,却是听说过云纾安的行事作风和手段。
当然沈大人也想过直接问采薇的意见,不过想想仵作也不是什么好的工作,乐采薇一个姑娘家家的,始终是不合适。
“本官已经将这楼里所有的通道出入口全部都封锁了。”沈大人言道,似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到于胡小姐的家人,本官也让命人去传了。”
只是不知为何这么长的时间了,死者的家人还是没有过来认尸。
这么说来,死者在家族里很不受重视的了,不过等了一阵,衙役领着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嬷嬷进来,老嬷嬷一进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尸者,急得差点儿没有站稳,乐采薇扶了她一把,老嬷嬷这才扑过去,后住尸体的手,嘴唇颤抖着,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四,四小姐,你怎么,这般想不开啊。”老嬷嬷半天才冒出这么一句话。
乐采薇问道,“你是胡小姐的什么人?”
“奴婢是从小伺候小姐的,都十几年了,当初小姐的娘亲是胡府姨娘。”老嬷嬷说着,气息都不稳定了。
“是庶女?”乐采薇若有所思,而且还是不受宠的庶女,不过是因为胡家在京城还有些实力,她才会有机会来这里。
“她是经常来这里吗?”乐采薇问道。
老嬷嬷又道:“我家四小姐是经常随着大小姐一起过来的,后来大小姐许了人,四小姐便自己过来了,可没想到却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宛娘走了过来,不敢看那地上的尸体,遮着眼睛对乐采薇道:“采薇,已经中午了,我们先回去再说。”再说了这种事情分明就是男人的事情,采薇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做这种呢。
沈大人朝宛妨揖了揖礼,却对乐采薇道:“姑娘,本官想请姑娘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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