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皇帝在收到宗政述的信函之后,脸色都变了,他提出必须让元宝呆在京城,宗政述觉得着吧,反正元宝跟着采薇一起去也没什么用处,不如自己去。
于是第二天天还未亮,元宝就被一道圣旨给召进了宫中,原因很简单,皇帝病恙,想让容王殿下进宫去看看,连太后身边的公公都一起跟过来了。
元宝进宫前拉着乐采薇的手,急道:“师父,你且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最多半个时辰。”
结果宗政述已经将所有的行李全部都准备好,让乐采薇先进马车等着,“采薇天还未亮,你若是没有睡醒,可以先眯会。”
乐采薇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一片,车厢内铺着厚厚的绒毯,还有厚厚的被子,乐采薇往上一躺,觉得宗政述说得很有道理,躺会就躺会吧。
这些日子京中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太子的势力也被削弱了不少,元宝的实力完全可以与之媲比,而且皇帝为了补偿元宝,对定北侯府也格外的纵容。
乐采薇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是大亮了,她坐了起来,声音慵懒:“元宝呢,还没有回来吗?”
突然感觉车子好像在前行,她打了一个哈欠,心想元宝怕是元宝早就回来了,也没有做过多的想法,结果一直到,到了另外一个镇的时候,乐采薇才反应壹,一把掀开车帘,却看到宗政述正坐在前面赶车,宗政述回头,脸上有着温和的笑意,“醒了吗?到了前面的那个镇子,我们再下去吃点东西。”
乐采薇放下车帘,脑有些迷茫,明明跟元宝说好的,怎么变成了宗政述?当初她与元宝商量的,宗政述若是要跟着,他们就在半路上把宗政述给甩了。
“元宝在京城。”宗政述回头,隔着车帘,他淡淡的开口。
乐采薇突然间反应了过来过来,说道:“你是故意支走元宝的吧。”
“元宝暂且不适合离开京城,他急需做一件两件事情来立威,豫州城关外敌进犯,陛下打算派他前去。”宗政述那不疾不缓的境传入她的耳朵。
乐采薇心想这些原本不都是你的事情吗?她拉上元宝,本就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的,结果陪着她的是宗政述。
宗政述道:“薇薇,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你放心的去做吧,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的。”
这意思是不管她做什么事情,他都不会介意?乐采薇坐在车内有些发呆,便觉得车内的很是压迫,许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不可避免的便只能面对,伸头望向车外,一片白茫茫之色,寒光迎面扑来,一股浓浓的寒意倒是让她清明了不少,她贪婪的呼吸着,目光极到远处的小镇招牌。
一进镇子,镇内很安静,由于下雪的原因,路上倒没几个行人,宗政述将马车侬在一家客栈门口,店里的伙计赶紧过来牵马。
伙计问道:“客官需要什么打尖还是住店?”
宗政述摆了摆手,“我们自己来。”
伙计笑呵呵的牵着马车,看到宗政述已经掀开了车帘,一个漂亮的姑娘从车厢内走出。
乐采薇看了一眼,虽说是京城附近的小镇,但也比不得京城繁华,现在快晌午,来往的客流了不多。
“来一间安静一点的厢房如何?”伙计突然说道。
乐采薇看了一眼宗政述,“也行。”
宗政述温和的一笑,他一向挺严肃,这些年来,对乐采薇倒是一直都是温和的态度,让乐采薇都忘记了他待人一向冷冽。
厢房的空间不大,却也布置的温馨,乐采薇见宗政述一直不紧不慢的安排着这一切,心下感动,咬了咬牙,说道:“宗政述。”
宗政述正将盛好的饭放在她的面前,头也没抬,声音轻沉:“嗯?”
乐采薇愣了愣,觉得他这般,真是有些在随时蛊惑她,她说道:“你似乎还没问我为何回阴诡山?”
宗政述放下手中的动作,抬眸,一双墨黑冷静的眸子朝她望过来,言道:“你若是想说,自会告诉我。”若是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勉强。
乐采薇拿起桌上的碗筷,言道:“那还是吃吃饭吧。”她确实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他说,不仅仅是因为愧疚,还有是因为不忍心。
宗政述见她不愿意说了,也没太过于纠结,只是不紧不慢的说道:“此次出门,只有你我二人,采薇若是有什么要做的事情,最好告诉我。”
乐采薇抬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言道:“你倒是心大,敢把这么大的家业交到元宝的手里。”
宗政述道:“并非我愿不愿意的事,从前皇上纵容着我,是因为我在朝中并没有任何的朋友,除了陵王府,而陵王府又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当然世子与皇上都是陵王妃一手带大的。”
乐采薇一脸疑惑的望过来,“这个事情我倒是没有听说过,柳元瑾也没有跟我说过。”听起来好像有八卦的样子。
宗政述见她那突然冒着星光的眸子,无奈的说道:“其实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我也只是很小的时候听家父说起过一次。”
乐采薇想问宗政述你家父母离开之后,你那日子是怎么过的?但想想觉得唐突,柳二曾经跟她说过宗政述的事情,无非就是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战死,母亲后来也郁郁寡终,具体细节柳元瑾没有说,想来是件挺让人觉得残忍的事情,那时乐采薇觉得宗政述偶尔不近人情,又偶尔有些死皮赖脸,对此并没有多大的感触。
“陛下小时候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后来有一次被陵王妃看到他被人欺负,于是便说跟先帝说,她想让陛下去陵王府陪世子一起读书,世子那个时候因为陵王府的身份,很是高贵无人敢惹,陛下也还曾经想过让世子为驸马,后来倒是不了了之。陛下在陵王府里一直都是跟着世子一起受教导的,说起来世子小些时候挺聪慧,也算顽劣,有一次调皮从假山摔下来,之后就摔坏了脑袋,以后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些迟钝,不过因着陵王和陵王妃的独子的关系,也没人敢说他笨,后来陛下的聪慧与世子比起来,更是格外的明显,陛下也时常惹得陵王妃很开心,陵王妃进宫的时候,也会偶尔和先帝提起陛下,渐渐的陛下在先帝那里也开始有些一些印象,先帝有一次来陵王府,遇到了正在读书的陛下,看到了陛下较之其他皇子处事态度的不同,而且挺合先帝的心意,于是先帝便渐渐的留意到了陛下的存在,陛下成年的时候,开始给陛下一些官职,让他来做,当然陛下也做得非常的优秀,又加陛下有陵王府的撑腰,很得先帝的欢心,后来陛下的势力渐渐巩固的,却又不显山露水,先帝的其他几个皇子正忙着夺嫡之事,争斗非常的厉害,陵王府坐眼旁观,从不表态支持谁。陛下那时也被调到出了外地,因着没什么母族的势力,所以被他的其他几个兄弟所忽略,在从皇子争嫡的过程中,陛下一直都没有受到牵连,后来陛下娶了丁太师的长女,丁太师那时不过是一个太守,夺嫡大战之后,陛下这个旁观者却渔人得利,再上加上一个丁太守和陵王府,先太子故后,先帝便封了陛下为太子。”
乐采薇握着筷子,夹了一块鸡肉给宗政述,若有所思道:“听你这么说来,陛下这心思挺深沉啊,我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他是只老狐狸,看来有些人的心机是天生的。”
宗政述见她给自己的夹的菜,倒也没有多大的意外,毕竟生活了这么多年,很多的举动,都只会当成理所当然而已,他声音低沉,缓缓而道:“若没有这样的心机,又怎么能坐稳那个位置。”
乐采薇瞠了他下奶,言道:“你倒是心大,这个时候了,还在替他说话,可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
宗政述言道:“陛下这么多年对我及其宠信,我对他忠心也是应该的。”
“宠信你是因为他儿子在你的手里呗,有元宝这么一个人质在你的手里,他能不对你好一点吗?”乐采薇言道,突然又有些愤愤不平,“哦,不对,应该是说你替他背了锅,又顶了一顶帽子。就像这样。”
说着,做了一个乌龟背着厚厚的壳,走路的姿势。
宗政述怎么都觉得这动作挺别扭。
乐采薇毫不留情的说道:“绿毛乌龟!”
宗政述皱眉,想起那些时候,皇帝找到他,告诉他元宝他娘怀了元宝,但是皇帝怕丁家的人加害,于是便上宗政述顶了锅,赐婚给了宗政述,元宝他娘在与宗政述成亲之后,宗政述一直都是被调离京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有时间生儿子,元宝这便宜儿子,还是皇帝给帮的忙,想想,皇帝对一个臣子如此的用心,除了对他宗政述,也是没有谁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说中了,你心里头不高兴?”乐采薇问道,心下有些愧疚,说道:“我只是替你觉得不值得而已,皇帝就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我看他每做一件事情,都是事先已经算计好的,拥有如此城府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宗政目光微沉,述淡淡而道:“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就算将所有的朝臣玩弄于股掌之中,也是无可厚非,帝王做到他这样的,已经很非常成功的典范了。”
乐采薇轻轻的一哼,说道:“我看你这人看起来没什么毛病,行军打仗也是一把好手,怎么就这么愚忠?”
“作为臣子,做好臣子的本份而已,从前在我的心里只有保护这个国家而已。”他的声音突然认真起来,“而如今,我不只想保护你而已。”
乐采薇握住筷子的手突然顿了顿,眼底闪过淡淡的清光,缓缓言道:“这个菜做得不错,你尝尝。”
宗政述见她一脸笑意盈盈的将一块土豆片夹到他的碗里,倒也没有说什么。
乐采薇夹完土豆片,顿时就有些尴尬了,埋头吃着碗里的饭,心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些事情,总逃避也不是个事,总得面对吧,她突然说道:“宗政述,我有话跟你说。”
宗政述淡淡的开口:“嗯。”
乐采薇见他这般无所谓的态度,顿时又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犹豫了许久,才道:“我此次回师门,要做什么,你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好奇。”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我一直都在等你的说,宗政述抬眸,眸眸深邃如潭,“是为了打开乐府后山的那个结界吗?”
乐采薇那脸色一僵,皱眉,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片刻之后,又释然了,说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你不愿意说,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是愿意说,我也会装着很意外,当然这个他真是装不下来。
乐采薇见宗政述这般态度,说道:“我怎么感觉你在玩我呢?”
宗政述一愣,言道:“这话说得我挺委屈的,玩人的明明是你吧。”
乐采薇一惊,撇嘴,显得更加的委屈了。宗政述从前是个比较寡言的性子,当然这只针对外人,对待乐采薇却不是。
“好啦,我不怪你便是,你有什么要说的,都可以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宗政述说道,伸手突然摸了摸她的脸。
他的手掌粗糙,乐采薇皱眉,一把将宗政述的手拂手,闷闷的说道:“别动手动脚的,刮得我脸疼。”
宗政述:“好,你说吧。”
乐采薇感觉到她此时坐在他的面前,有种被逼着说出真相的感觉,她咬了咬牙,言道:“我之所以会回师门,如你如说,是为了打开乐府后山的那个结界,我之前的记忆也回来了。”我没有跟你说,我只是觉得不知道怎么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