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不懂音律,可琴声表达出悲凉、忧伤或怡然、欢畅的不同,还是听之能详、闻之可辩。尤其像这种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琴声更能撩人心魄,动人心弦。
我的兴致完全被这种悲伤、凄凉的琴声给洗涤的荡然无存,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酸楚和落寂,心中不免对抚琴之人生出丝丝怜意。
我寻声而去,终于听到琴声的出处。
眼前不远处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没有围墙的一户人家。那琴声正是从这户人家传出。
当我走至房前空地的时候,琴声戛然而止。我不由停住脚步,自怨起自己的鲁莽,随即转身决意离开这里。
“小哥,何缘到此?”我刚迈开脚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位老妪的声音。
我又回过身来,连忙施礼:“老妈妈,冒昧打搅,但不知这抚琴之人可在府邸?”
老妪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面露喜色,笑道:“小哥年龄不大倒也知理,抚琴之人正是俺家小姐,看你还是个孩子,倒也没有了忌讳,不妨请进屋喝碗水再走。”
既来之则安之,我跟在老妪身后往正房走去,当快到门口时,老妪大声往屋里喊道:“小姐,是个孩子,不知道是迷路,还是口渴。”
“请小哥在外堂坐吧。”小姐声音虽然柔和甜润,却带了几分凄苦和苍凉。
我谢坐以后,老妪给我端上一杯热茶,我道过谢,问道:“老妈妈,我是寻着琴声而来,我不明白在这满园春色,清香四溢,如梦如幻的仙境中,还有什么忧伤、悲愁不能释怀?”
老欧心直、坦诚,直言不讳的说道:“反正自从姑爷出门以来,也没有来过能说说话的人,对你说道说道,权当解解心中的苦闷,也不指望你一个孩子能劝解什么。”她兀自叨咕了几句,还是没有回答我提出的问题。
“这琴声是您家小姐弹奏的?琴声虽然悠扬婉转,抑扬顿挫中却透着忧伤和期盼。我想,琴声如心境,但不知小姐何以弹奏出与天地不协的音符?”
“你小小年纪,也知道什么是忧伤,什么是期盼,这倒是小瞧你了。”随着声音从内房款步走出一位少妇,说话间,人已来到我面前。
我连忙离坐、道安。少妇还了一福,坐在主位。
她真把我当成个孩子,竟然毫无忌讳的上下打量了我好几眼,我却不好意思把她看个仔细。
“小姐啊,您让这位小哥说说,就凭一个梦,您就不吃不喝,伤心忧愁,这不是自己给自己过不去吗?”老妪把少妇心中不悦的原因道了出来。
我听了老妪的话,这才借故仔细看了这位少妇几眼。
只见她修长的身段披一件粉红色的披风,贴身穿着件翠绿紧身衣衫,窈窕的身姿俨然如天上仙子,娇柔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尽管她美如仙子,但紧蹙的双眉难掩她凄恻的音容,倦怠的神情更使她情味隽永。看到她楚楚怜样,我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心中也难免生出几丝眷恋和愁情。
我借着老妪的话,问道:“我倒是常听老爷爷为人解梦,耳濡目染,对解梦也略之一二,您如果方便,不妨把梦说来听听。”
少妇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面上的神情似乎悠然了很多,她轻闭丹唇,笑而不答。
可能是老欧再也没有办法劝解她的小姐,有了“病急乱投医”的心境,抢着说道:“甚好!甚好!那小哥就听老妇念道念道。”
老妪还是看了少妇一眼,似在讨得同意。
当她看到少妇神情既往,方开口说道:“唉!‘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去年俺家姑爷去省城秋闱,这一去就是大半年,至今连个音信也没有。附近又没有个结伴的,所以也没个地方打听姑爷的去处。
前几天,小姐做了个梦,梦到姑爷回到了家。当看到姑爷气喘吁吁,浑身是汗时,小姐连忙进屋拿出一把折扇向姑爷手中递去。
正当姑爷伸手去接,不料,小姐手中折扇扇面,竟突然脱落在地上,小姐手中只剩折扇骨架。
姑爷看着小姐手中的折扇骨架,愣了半天,说道:‘想也无心,亲亦两分,似成非成,不在月明。’说完,竟转身就走。小姐紧追不上,只好眼看着姑爷渐去渐远的背影,兀自伤心落泪。”
老妪说到这里,也好像很伤心的样子,这种伤心,转眼即逝。随之便是对少妇嗔怨道:“小姐,梦是心头想。常听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总是您思念牵过姑爷太甚所致。再说了,梦与现实总是相反的,所以你不应该把个梦看的过重。”
就在老妪与少妇说话之际,我用两种方法预测了一下她家姑爷的境况,心中基本上有了结果。
我正要把预测的结果说给她们听时,少妇言道:“王妈,那位老先生对梦参得最透,方圆百里谁人不赞灵验?他解得梦,让我怎能不信?少妇说着,脸上顿时又挂满了忧伤。
老妪看着少妇,心疼的说道:“小姐,您不要这样伤心好吗?你要是把身体弄出个好歹来,等姑爷回来可如何是好?”老妪不停的安慰着少妇。
当我听到有人给她们解过此梦时,便不急于说出我得出的结果,而是怀着好奇之心问道:“老妈妈,请您讲讲哪位解梦先生是怎么说的?”
老妪看我一脸真诚,并不像是在存心听故事,也就又说了起来:“那位老先生已近古稀,在方圆百里很有名望,他为人解疑答惑,指点迷津,不为钱财,只为度缘。故此,他虽然高龄,仍车马盈门,熙攘若市。”
“老妈妈,您简明扼要,只说他老人家是怎样给小姐解得梦。”人上了年纪可能都爱絮叨,我对老妪絮叨半了天还没有切入正题,有些不耐烦,便催促她捡重点来说。
老妪并不怪我鲁莽,当真就简明扼要的讲了哪位老人当时所说。
老先生的原话是:“‘想也无心’是说扇面与扇骨分脱,是无心之脱,并非有意。无心便是天意,天意岂可能违?‘亲亦两分’既然是天意,那么亲人情份亦是自然缘尽。缘尽亲分合乎自然;‘似成非成’虽然缘尽,势必夫妻一场,其形似夫妻而实际已不是夫妻。凶兆;‘月不在明’不明即为黑暗,夫妻若只见黑暗,岂还有吉?此梦大凶。再者,扇面为人之皮肉,扇骨为人之筋骨,两者脱离岂又不暗示‘骨肉分离’?此又为大凶之兆。”
我听完老妪的讲述,对哪位老人做如此之解,深不以为然,随即说出了我解出的结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