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俊仓看着情绪低落至极,生活落魄到家的阮半仙,大惑不解的问道:“到底咋啦?当初弄来的钱咱哥俩可是二一添作五平分的。你看看哥过的日子,虽然说不上家趁万贯,米烂陈仓,可也是绫罗绸缎,骡马成行。哥才不相信你这个什么‘善恶有报。’哥只相信你当初说的那两句‘鬼怕恶人’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家着火了还是弟妹卷钱跟人家跑了?至于吗?打起精神兄弟,只要你愿意,哥帮你!用不几年便可把钱再挣回来。”
“唉!善恶到头终有报,事到临头方悔迟。老哥哥,听兄弟一句好言相劝吧,趁现在您这个败家子年龄尚小,教化全家人多做些善事,多积些阴德,尽量用功德低去咱哥俩造下的孽债吧。来,老哥喝…”
靡俊仓看着醉眼朦胧的昔日搭档,心中生出丝丝悲凉。在这位曾经让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人的人身上,再也找不到当年狡猾、诡诈、凶狠、果敢的模样。心中不由暗想:“世上当真有因果报应?要不然他怎会落到这步田地?莫非随着孙子的降临,我的报应也真将到来?”
“良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我的老哥哥,醒醒吧,你若不相信天下有‘报应’二字,那就对照着咱老哥两干的那一件件缺德带冒烟的事,看看兄弟得到的报应,有哪一件对不上号?说实话,兄弟庆幸当初没有弄出人命,否则,在这里陪老哥喝酒的就是兄弟的鬼魂喽。”
靡俊仓似乎相信了阮半仙的话,一语不发,全然没有了喝酒的兴致,便独自连喝几杯以后,对已有醉意、昏昏欲睡的阮半仙说道:“兄弟,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咱哥俩回家吧。”
阮半仙站起身来,摇摇晃晃,似醉非醉的喃喃自语道:“走吧!散吧!散吧!走吧!是儿不走!是家不散!走吧,散吧…”
靡俊仓起初听着阮半仙说这些话,还认为他是借着自己那两句话把,无意乱说,当听到:“是儿不走,是家不散”这句话时,心中咯噔下,立马想起了儿媳怀喜前自己做的那个梦,曾记得梦中也有这两句话。”
靡俊仓已经感觉到事情的蹊跷,心想:“阮半仙这句话与自己所梦绝非巧合,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还是回到阮半仙的‘麻衣相馆’详细的问个明白。”
靡俊仓将阮半仙扶到他相馆内房的床榻上,看着已经睡熟的阮半仙,本想问个明白的靡俊仓,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从身上取出些银两轻轻放在了阮半仙的枕边,然后掩上房门,乘上马车回家去啦。
离家时靡俊仓笑逐颜开、兴奋异常,回家时却已愁眉不展,神情沮丧。全家人都沉浸在喜添贵子的喜悦中,谁也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偶尔看到他阴沉严肃的面容也只当他是车马劳顿所致,没人放在心上。
满怀心事的靡俊仓,过了两天再次来到县城想找阮半仙问个缘由的时候,阮半仙麻衣相馆已经是人去房空。
靡俊仓向邻居一打听才知道,两天前阮半仙卖了房子不知去向。靡俊仓无可奈何,带着满腹遗憾和满脸狐疑回到家中。
光阴茌苒,转眼过了三年,小存佑长得倒也聪明伶俐,讨人喜欢,美中不足的是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靡俊仓给他请过好多大夫都没有瞧出病症,无奈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渐长渐大上。
三年来,阮半仙的话留在靡俊仓心里的阴影随着靡存佑的一天天长大已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孙子成长带给他的满足和欢乐。尽管不会说话,却能用动作准确的表达出自己的心声。
靡代中年得子,靡俊仓老来得孙,靡存佑又是千求万祷而来,可想而知一家人对他是如何娇生惯养,百依百顺,哪怕半点违拂他心意的事情也不让它发生。
随着年龄渐大,靡存佑身上的毛病逐渐明显起来。身上不但具备着娇生惯养起来那些孩子的所有毛病,而且还因不会说话带给他的自卑,而导致他的暴力倾向特别突出,以致经常突然袭击他人,严重的时候甚至威胁到了他人生命。
终于有一天,因为靡存佑突然对同村的一个孩子猛然出手,给对方造成了重大伤害,而使靡俊仓赔付了一笔不菲的银两。
这次事件,使靡俊仓又想起阮半仙批的那个八字,心中的恐惧再次折磨的他坐卧不宁,寝食难安起来。
靡俊仓看着喜怒无常,暴虐成性的孙子,突然又想到了当日阮半仙讲的那句:我得到的报应哪一件与咱哥俩干的那一件件缺德带冒烟的事情对不上号来。
想到阮半仙口里的这个“对号”,靡俊仓也做了一次对号,那就是用第一次骗得银两数目与这次孙子打伤人家赔偿的数目做了个比较。
因为第一次骗取银子的手法是利用自己在人家做木工活的便利,对人家做了个局,这个局便是让人家的孩子突然变成哑吧,而后自己向苦主推荐阮半仙前来破解,趁机狠狠地敲诈了人家一笔。
就是这一次的“对号”,差一点没有把靡俊仓给吓死。因为这两笔银子的数目分文不差。
由是,他与阮半仙合做的第二件事情,所分得银两的数目猛然出现在了脑海里,与此同时,两人在做这件事情时使用的手段以及此件事为受害者带来的伤害也历历在目呈现在了眼前。
突然,当年受害者的那个狂傲不羁、嗜赌成性的儿子曲大成,突然出现在靡俊仓面前,并且将手中的骰子猛然往靡俊仓的眼睛内按去。靡俊仓惊慌失措,在用手护双眼的同时,本能的抬腿往曲大成的裆部踢去。
随着靡俊仓这一脚的踢出,一阵“哎吆!哎吆!”的惨叫声在靡俊仓的脚下发出。靡俊仓心中窃喜,正想补脚再踢,耳边就听得“哎吆”声瞬间变成了埋怨的声:“爷爷,您这是咋啦?为何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踢,您这一脚没要了孙子的命,却要了您重孙的命。”
靡俊仓听着声音很陌生,不像是曲大成那种狂似狼嚎的尖叫声音,何况曲大成也不称呼自己为爷爷,心下不免惊异,随即用捂着眼睛的双使劲手揉搓了几下眼睛,这才看清被自己踢倒在地的竟然是孙子靡存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