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乾清宫,角落放着炭火,热气温暖着整座宫殿,一名送茶太监垂着首走进来将茶放好。
“你出去!将殿门掩上。”坐在御案后的朱棣冷冰冰道,只是说话语气有些冷,可太监的额头已经冒出细汗。
“陛下,臣以为,昨晚之事要暗中调查,不适打草惊蛇,朝中肯定有密谋的建文旧臣。”
朱棣一怔,随即起身走下台阶,来到成渊面前,声音深沉道:“用雁翎箭的人边关有,但这半年来,北平府的都待在京城,唯独有一个人从边关来。”
“难道陛下也觉得是宋瑛?”成渊说出疑惑,他虽然讨厌宋瑛,但也不能乱污蔑,便道:“宋瑛会射箭,但是我与他无冤无仇。”
朱棣拿起雁翎箭,道:“你也在北平府待过,朕也待过,这种雁翎箭,用黄杨木制成,只要箭法高超,便可以穿透将士的盔甲,这个人显然是想要你的命啊。”
听完朱棣的分析,成渊也很佩服他的话,雁翎箭各卫所都有,查起来就是大海捞针。
但是卫所的箭都有登记,可以查到的。
“朕让纪纲去各卫所查查记录。”
“不用,免得打草惊蛇。”成渊制止道:“我自己去查。”
朱棣点点头,活动着自己双腿,感觉到膝盖处又是隐隐的痛,已经成了老毛病。
“太医院熬的他娘的什么药,就是没你熬的好使,你回家给朕熬些。药材从太医院拿。”
“是。”
这时,宫外值守的太监敲门后走进来,看了眼朱棣和成渊,躬身道:“陛下,太子来了。”
“他来干什么?”朱棣问道。
内侍摇摇头。
“太子带着小皇孙来的。”内侍又补了一句。
朱棣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让他们进来。”
朱老四你这是爱孙子胜儿子,隔辈亲说的就是你吗。
成渊站起身:“臣先告退。”
“你去哪儿啊?一家人何必这么见外,坐下。”朱棣指了指座椅。
正巧走到门口的朱高炽听见朱棣对成渊说的话,有些鄙视。老头之前对袁容和李让可不是这么说的。
朱高炽笑道:“爹,您昨天让我……把瞻基带来,这不他……”
看到朱高炽低着头见了朱棣跟见了孙子一样,成渊装作没看到,太子的窘态他自动无视。
“皇…爷爷。”朱瞻基奶声奶气。
朱棣见到,过去将朱瞻基抱起来抛到空中,又稳稳接住道:“小子,爷爷看你又高了。”
朱瞻基还不是很明白朱棣说的有些话,黑葡萄般的眼睛笑起来就弯成了两个月牙。
朱高炽走到成渊身边,很亲切的坐下,看到桌子上的雁翎箭,觉得有些奇怪。
成渊道:“昨夜有人用箭扎在我府门上。”
雁翎箭没有标记,说不准是谁。
朱高炽眼睛眯了眯,想到前几天咸宁身边的女官拿了些这种羽箭。难道是这丫头闹着玩的?
当着朱棣的面,朱高炽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
朱棣跟自己孙子玩起来,朱高炽和成渊就成了无形人,两人便走到门外去说话。
“什么?咸宁有雁翎箭,她哪里会射箭?”成渊摇摇头,表示不信。
朱高炽道:“前几日,咸宁用过。”
“咸宁殿下?”成渊道:“不如太子与我一起去咸宁宫问问?”
朱高炽笑嘻嘻道:“不碍事,你自己过去就好,她今天又在选驸马玩呢。”
“咳咳,选驸马?”成渊诧异。
“可不是,宫里的苹果,梨子,橘子被她都射了个遍。”
………………
到咸宁宫时,内侍躬身道:“见过镇国公。”
“我找咸宁殿下,有事要问她。”
“殿下在里面射箭,好多人都在里面,国公进去便可。”
成渊进门,被院子里几个顶着苹果的内侍吓一跳,只见他们吓得浑身如筛糠般。
咸宁手里拿着弓,歪歪扭扭的并没有射出去,看到成渊过来,猛的将弓箭对准他。
“咸宁殿下,臣有事情想要问问咸宁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成渊迎着她的弓箭走过去,吐出一口气道:“殿下?”
借一步说话,有什么不能当着大家面说的,她没有吭声。
“殿下若是不方便,那臣便下次再来叨扰。”
咸宁忽然咬着下唇,眸子里面有水光闪动,深深看了眼成渊,丢下弓箭就要离开。
他是来看自己笑话的,都跟安成成婚了,还来做什么,难道想听自己叫他一声姐夫。
心高气傲的咸宁从来没有这么的失落过,无力过。
她转身就走。
成渊看了眼周围的女官和几个内侍后,忽然摸了摸袖口,似乎是差点忘了什么,道:“哎呀,安成托我带给咸宁殿下去疤痕的药,还没给她。”
说完径直拐向左边的拱门,朝咸宁宫后面的小亭子走去。
女官和内侍听到是送药,都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成渊脚步生风,如脱缰的野马。
走到拐角,他看到咸宁公主蹲在假山的后面,肩膀颤抖。
“咸宁殿下。”成渊喊道。
咸宁公主听到,没有理睬,反而起身向远处走去,走的很快。
成渊截道追上,正要问话,看到她梨花带雨,愣了愣:“殿下,你这怎么哭了。”
好好的哭什么啊哭……
咸宁别过脸去,给他一道背影:“姐夫你跟着本宫做什么,请自重。”
她白皙的脸庞带着泪痕,胡乱的擦了擦,却没有离开。
成渊慈恩机道:“殿下,今日可是用雁翎箭选……用。”
中间两个字被他忽略。
咸宁猛的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成渊道:“成渊,本宫的事与你何干,你拿本宫当什么!”
这个狗男人,带着自己玩,给自己写信,要不是看安成喜欢他,她才懒得搭理他,白给她,她也不要。
现在,咸宁公主对成渊只有厌恶。
“殿下,或许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多管闲事,虚情假意的无耻之人。”成渊顿了顿道:“这是修复伤痕的药,还请殿下收着,这么好的药,很难得,我从京城老大夫那里找的。”
她正要说谁稀罕你的药。听到后面那句,心里微微有些变化,转过身后说道:“你说什么?”
成渊拿出药:“没有人愿意替别人挨刀,殿下替我受伤,我心中十分的感动,殿下如此,我成渊又岂是不知好歹的人,但是有一件事不能把殿下搭进去的。”
他怅然叹口气,把药瓶塞在她的手里。
咸宁虽然心里有些惊诧,但并没有给他好脸色,作为高高在上的郡主,再到公主,男人的好话她腻了。
只是他送药,语气诚恳,咸宁还愿意听他说。
“什么事?”
成渊苦笑道:“殿下,你这几日用的雁翎箭,昨夜有人想用它取我性命。”
“什么?”
有人在他成婚时放冷箭。
她抿了抿唇,半晌道:“此事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雁翎箭是边军所用,我家里被箭扎的口子很深,必须是习武之人才能射出那样的力道。
听说最近,雁翎箭咸宁宫有,便过来问问殿下,怕今后查起来,会连累到殿下。更怕殿下因此受伤。毕竟刺杀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咸宁生气道:“你为何不早说,我去跟父皇说说,让他派侍卫给你。”
说完她看到眼前的男人眼里有些愧疚,又有说不明的感觉。
成渊道:“殿下,我想问问你的雁翎箭谁给你的。”
她也是有脑子的,知道是大事,便答道:“是宋瑛,他这几日教我射箭。”
成渊解了疑惑,心里有了底。
“殿下,我先告辞了。”
咸宁当他是误会了什么,所以才要走,下意识解释道:“本宫和宋瑛没什么的。”
成渊凝视着她,抱拳,一字一句说道:“殿下年纪合适,该选驸马了,这正常。”
咸宁愣了愣,接着怒道:“成渊你混蛋,给本宫滚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