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我只求今朝拥你入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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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昼多年没有自己开过车了。像他这种贪生怕死、爱慕虚荣之辈,飙车根本不能带给他激情感觉,倒是有好几次刹车系统被人为恶意破坏、险些带走他的命。
此刻这样在绕城高速上飙到120码,还得腾出一只手给自己戴上蓝牙耳机,蓝昼一眼不敢眨地警惕盯着路况,手心里全是冷汗。
“妈的!”电话接通的瞬间,蓝昼的怒气值达到了顶峰:“郑云苏!你他妈现在在哪里?老子要见你!”
“什么事。”郑云苏的声音像是蔬果冷冻库里刚出来的,表面结着冰霜、通体冒着丝丝凉气。
蓝昼:“我他妈找你还能有什么事?跟你谈恋爱不成?老子出了钱叫你办事,你查出了结果连个汇报都没有?!”
俗话说就怕流氓有文化,但郑云苏是太有文化、读书读傻了,蓝昼几句话一诈,他理所当然地以为蓝昼这是全都知道了:“夏白告诉你了……那你还来问我干什么?人我已经带她去见过了,口供她亲耳听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带夏白去见了什么人?!蓝昼活生生忍下两万字的脏话,咬牙切齿但是用尽耐心地诱哄:“郑云苏,你觉得你这样对她合适吗?”
郑云苏果然立刻就炸了,电话那头一阵砸东西的声音,然后是他撕心裂肺的大吼声:“我还能怎么办?!我他妈做梦也想不到我妈跟她爸爸是那种关系啊!我他妈……我还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对她?你以为我面对夏白的时候我很轻松吗?我艹你妈!”
一阵刺耳的碎裂声,估计是手机被摔成渣渣了。蓝昼摘下蓝牙耳机也是狠狠地摔了出去!
郑云苏妈妈跟夏叔叔那种关系——情人关系吗?
郑云苏追查的是六七仔,疑点是买毒品的人不是夏叔本人,在这个追查过程中查出了情人关系,那么是不是说——
“夏叔……”蓝昼绝望地喃喃,脚下油门踩到了底。
威廉开了五十分钟的车程,蓝昼用二十分钟就飙完了。庞大的商务车咆哮着冲进一厂家属区,驾驶室的门几乎是被踹开的,蓝昼高大的身影在夜色里像一只线条优美的公鹿、敏捷快速地跑进了楼道里。
夏白不开门,怎么敲都没有回应。蓝昼果断趴下,脸紧贴着地、凑近门缝。
隐隐约约的细微声音,听不真切无法判断,但是味道——大滴大滴的汗珠从蓝昼苍白英俊的脸上沁出,地垫上的灰尘黏上整片脸颊,他鼻子紧贴着门缝,确定从屋子里传出来一种烧炭的气味!
手在地上一撑,蓝昼飞快地爬了起来。夏白家的实木门太牢固了,他转身飞起一脚踹开了对面尘封已久的门。
那是他十八岁之前的家。迎面客厅墙上挂着爷爷的遗像,蓝昼飞快跑过时在心里大声地给他老人家告了个罪。熟门熟路地蹿进他十八岁之前住的房间,这儿的阳台跟夏白房间窗户挨着,只要攀过那根——啪!年久失修的落水管断了!蓝昼整个人往下坠去!
幸好是常年被追杀的丰富经验的他啊!蓝昼单手死死抠住了阳台毛糙的水泥边沿!靠着他健硕漂亮的二头肌和沉稳有力的核心力量,他硬是爬了上去!
磨得鲜血淋漓的手指,撬窗户的动作却果断灵敏得仿佛没有痛感,蓝昼沉着敏捷地从窗户里跳进去!她不在自己房间,蓝昼打开门疾步走进黑黢黢的客厅,一转头,刹那间吓得他魂飞魄散!
主卧的门开着,房间中央的地上摆着一只不锈钢桶,桶里燃着火,火光映着一旁夏白面无表情的脸。
“啊!”蓝昼大叫一声,起先是吓的,后来是生气:“你拍鬼片啊?!你在家里你不给我开门?!你看看我这手!我刚才差点掉下去摔死了!”
“不开门,就是不想放你进来的意思。”夏白面无表情地说,“这你都不懂吗?”
蓝昼被她这话噎得……无言以对。好在夏白不是他,并没有乘胜追击继续挤兑,而是转过头,抬手“咕嘟咕嘟”喝酒。
蓝昼这才看到她手里有东西,左手是一瓶酒,右手一沓纸质文件,她这时扬手将文件扔进了火里。
“喂!”蓝昼连忙过去,顺手打开了灯。主卧里纸箱子已经集中到了一处,排着队等待她火化的意思——都是她这两年搜集的夏叔案件相关资料。
蓝昼用纸板箱套住桶,隔绝了氧气,火很快就灭了。夏白也不挣扎,不让烧她就不烧了,退后靠在墙壁上,神色平静地一口静地一口一口喝酒。
“你……”蓝昼打开窗户通风,回来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她要是真的烧炭自杀,他反而有话说,可她这副平静如水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夏白先开口问他,“郑云苏告诉你的?”
“嗯。”蓝昼无心解释,沉默了半晌,憋出来一句:“你,要不要我抱抱?”
“切……”夏白抿一口酒,挑眉笑的样子竟然有些邪魅,“你的肉体是什么灵丹妙药?对我的最高奖赏?”
蓝昼一脸理直气壮地点头,朝她张开双手:“要不要?”
不要白不要。夏白拎着酒走过来,靠在他怀里,双手圈住他精壮腰身,他手抚着她头发,仿佛抚摸心爱宠物,夏白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
“郑云苏带你去见谁了?他抓到六七仔了?”
夏白摇头,哑声说没有,“一个酒吧老板,前几个月收留过六七仔避风头。六七仔告诉他,之所以他要跑路,除了警察通缉他,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对郑云苏撒谎了……买毒品的人的确不是我爸,是郑云苏的妈妈。”
来的路上蓝昼就猜到是这样。两位长辈有了婚外情,郑云苏的妈妈出面为夏叔买毒品,这样六七仔即便落网了也不敢供出她来。
夏白费尽心思地抓住一切蛛丝马迹追查了两年啊,到最后查出这样的难堪关系来,还不如当初认了毒驾一桩,至少父亲对婚姻是忠诚形象不会倒塌。
“呼……”蓝昼茫然地长长呼出一口气。
夏白从他怀里昂起头,费力地举手给他喂酒。买来调酒用的烈性朗姆酒,又甜又呛度数很高,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完大半瓶,醉醺醺地肩并肩靠着墙坐在地上。
“蓝昼,”夏白靠着他肩膀喃喃地说:“下辈子我不要做人类了,我做一朵云,太阳好的时候飘去看高山和湖泊,太阳不好,我就使劲下雨。”
蓝昼笑着昂起头抵住墙,他喝多了,头晕。“人没有下辈子的,别傻了,好好过当下。”
“不可能。如果没有下辈子,这一生因果报应哪来得及?”夏白笃定地说完,惨笑:“你想想看我妈妈……她从来不做坏事,对谁都那么好,如果不是上辈子有因果没有了,凭什么这么对她?!”
夏白的妈妈是那种真正温柔纯善的人,一辈子连大声跟人吵架都没有过的,家里这些年无论富裕与否,谁向她求助她都一定回应。这样的人未得寿终正寝,还要在死后被证明她深爱的伴侣对她不忠诚……
“夏白,”蓝昼打断她,“我还是觉得这里面不对劲……夏叔他不是那样的人。”
“哪里不对劲?”夏白问。
“我现在还说不出来,但我相信夏叔,他的为人——”
“蓝昼,”夏白打断他,她坐直身体,微笑着看向他,“我以前也一直相信:我的蓝昼不是为钱抛弃一切的人。”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里未散尽的烟味呛得人脑壳疼。她眼睛里的湖面已进入了冬季,冷得刺人。蓝昼移开目光,晃了晃脑袋试图醒醒酒,也借机结束这个令他无言以对的话题。
还好夏白也并不想继续刺他,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行了,你回去吧,我也要睡了。”
“我腿软,站不起来。”蓝昼曲着的大长腿轰然放平在地上,叉着腿像个无赖小孩那样坐着,伸着一只手向她撒娇:“你拉我一把。”
夏白冷酷地说我拉不动,转身径直走了。蓝昼听到她进了浴室,片刻后浴室里传出淋浴洗澡的水声。
夜色已深,他没有借口再留下。到了明天他又得是那个忘恩负义、贪财怕死的无耻之徒,又何必在这样的夜里妄生绮念。
你承担得起么?禽兽!蓝昼暗自恶狠狠骂着自己,逼着自己往外走去。可他刚走到大门口,浴室里突然传出物体重重倒地的声音、伴随着夏白一声惊呼!
“夏白?”酒后身体不受控制地迟钝,蓝昼像踩着棉花那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去,伸手拍门,那门却根本没锁!
热气酝酿的浴室是一个仙境,香香的雾气是一个什么咒语,完全地定住了蓝昼的身体……他的小仙女,从仙境深处走出来,踩着仙雾走到他面前,白玉一样无暇的身体,拢着一块欲说还休的浴巾,湿漉漉的黑发披在肩上,水线从发尖蜿蜒滑进浴巾里细腻白瓷的粉色阴影。
蓝昼明确地听到自己脑袋里有根弦“啪”地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