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青鸾这斩钉截铁的三个字,并不是为了自己开脱,而是她完全可以笃定,没有人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对她下毒,而她自己,更不可能以这样阴毒卑鄙的方式,去谋害苍凤修——这是她最爱的男人。
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对他下此毒手?
冰冷的震怒之后,青鸾心里忍不住激起一阵阵寒冷的惧意,她现在已经完全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解开苍凤修身上的剧毒了。
啼血鸳鸯,好一个啼血鸳鸯。
垂眼看着苍凤修苍白羸弱的姿容,青鸾眸心一阵痛色划过,她不会把脉,但是她有解毒的方法——虽然她还不知道,这样的解毒方法到底管用不管用。
原本她以为,只是一般的中毒——若是通过膳食茶水入腹,或者通过熏香被吸入身体里,那么任是天下至毒,她也照解不误。但是现在,若是通过那样的方式过毒……她不确定。
不确定,却仍然必须一试。
视线从苍凤修闭着眼的面容上移过,四下微扫,瞥见墨不赦腰间一物,青鸾出手如电,在墨不赦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已瞬间将那把看起来已然有些年代的老旧匕首取了过来。
墨不赦眉头微皱,“皇后娘娘?”
众人目光齐齐朝她看去。
拔出锋利的匕首,一阵寒光映入瞳孔,寒气森森,凛然锋锐,眼角余光瞥见苍凤修似乎睁开了眼,青鸾没有丝毫犹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蓦然以匕首划破左手两指指尖。
一股血腥味钻入众人鼻尖之际,他们听到苍凤修惊怒交加的声音响起,“混账!你在做什么——”
青鸾以带血的指尖堵住了他的所有言语,被匕首划破的手指,鲜血不停地滴入苍凤修的嘴里,苍凤修抬手,抓住了青鸾左手腕,嘶哑冷怒地道:“住手!无筹,马上阻止她!给她包扎!”
四王见状亦是大惊,舒问急吼:“青鸾,你干什么?!”
“我在解毒,你们只管看着就好。”青鸾冷冷回了一句,手上却使出了内力,右手扔掉匕首,抓住了苍凤修搭在自己左手腕的那只手,左手指尖上的血液仍是以极快的速度,不停地注入苍凤修的口中。
因着两人挣扎拉扯的动作,有血滴滴落唇畔和脸颊,瞬间将本来苍白的容颜,也染上了一抹夺目妖艳的色泽。
“住……住手……咳!”苍凤修嗓音嘶哑破碎,却仍是掩不住眼底的震怒,“咳咳……够了!”
若不是他此时浑身无力,只怕这会儿青鸾已经被内力震飞了。
墨不赦和夜无筹齐皆怔在当场,青鸾近乎于疯狂的动作让他们心里震骇,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苍凤修冷怒的声音不断响起耳边,夜无筹生平第一次产生抗命的冲动——
青鸾的血如果真能解毒,那么即便事后因抗旨之罪被严惩,他也心甘情愿。
“够……够了……”苍凤修连声剧咳,嗓音再度破碎嘶哑,喉咙里的腥甜滋味让他难受,心头的震怒与惊痛交加,让他吐字都困难了几分,“青鸾,停手,马上……停手!”
青鸾听着他的话,见血已经流得差不多,心里暗忖,饮下这么多的血如果还不见效,那么大概就是真的不管用了。
终于将手收回,青鸾垂眼,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还在汩汩流血的两根手指,以防失血过多,只得粗鲁地撕下一片衣角,简单地将两根手指同时包扎起来。
身子微微退后两步,青鸾淡淡令道:“真气输进去,让血液在他身体里快速溶解。”
四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迅速地扶起苍凤修的身体,让他盘膝坐在床上,四双手掌同时贴上脊背与胸前,四股浑厚纯阳的真气,同时自掌心源源不断地注入苍凤修的身体里。
青鸾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苍凤修的面部变化,眼看着原本苍白的面容渐渐恢复血色,她心头一喜,然而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下一瞬,却已瞬间僵在唇畔。
苍凤修猝然转身,噗!一口鲜血随着疾风骤雨一般剧烈的咳嗽喷溅而出,几点血腥泛着令人触目惊心的黑色,沾上云丝白衣,龙榻帷帐,点点滴滴漆黑如墨,
让人心神剧颤。
“主上!”四王皆面色剧变,蓦然跪倒在床榻之侧,眼底惶然之色渐浓。
“修!”青鸾脸色亦是迅速惨白,下一瞬已扑倒在苍凤修身旁,捧着他的手,恐惧地嘶吼,“苍凤修,你不要死——我让人传御医,修,你不要死——”
宫灯火焰忽明忽暗,映着那苍白若雪的面容没有一丝鲜活之气,青鸾浑身如坠冰窖,蚀骨的寒冷与恐惧几乎要将她淹没,“修,修!你不许出事!撑住,你行的,你一定可以的,修——”
“咳咳咳!”苍凤修剧咳几声,吃力地抬手,冰凉的掌心抚上青鸾受伤的指尖,几许叹息溢出唇畔,“傻丫头,莫……莫哭……咳!”
“修!”青鸾不敢眨眼,生怕眼前的是错觉,“你……”
心头一阵熟悉的剧痛骤然侵袭而来,苍凤修闭眼正待运功压下,去发现那阵痛竟是来得如此迅猛,五脏六费尚未完全感受到那阵撕裂一般的绞痛,奇经八脉却又一股火烧似的的灼烫感缓缓蔓延,苍凤修闭眼静静地忍着那股不适,任由青鸾将他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掌心,小心翼翼地贴在她的额头上。
灼烫的感觉似火蔓延,寸寸经脉都在受烈火焚烧一般的刺痛,感觉明显,却似乎又并不是那么强烈到难以忍受。苍凤修缓缓睁开眼,与青鸾专注深情的视线对上,嘴角一柔,“傻丫头……”
身子疲惫至极,苍凤修只说了这三个字,就仰面躺倒了龙榻上,缓缓阖上眼,似已疲惫至极。
青鸾心头一空,苏煜忙道:“皇后娘娘莫急,主上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
青鸾心神蓦然松了下来,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