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五岁那年开始,月流殇对世间女子就有一种莫名的厌恶,他掌管霁月山庄,权势荣华皆在手里,却从来不近女色,刚开始时甚至连身边服侍的人,都没有一个女子。
没有人知道其原因,只知道他厌恶女子的程度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曾经所有试图勾引他的,全部已经化成了白骨,包括无意中碰到他身体的,也大多非死即伤,但凡被女子碰过的衣服,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全部烧掉。
曾经长达三年的时间里,霁月山庄总部所在的月城里,充满了对他的各种传言。
有关身高与外貌的传言不计其数,而最多的则是有关他性格的描述。
残冷阴邪,冷酷无情,狠辣嗜血,杀人如麻……几乎把他说成了地府来的罗刹死神,拥有三头六臂,只差没有生饮人血了。
然而只要不犯到他的忌讳,基本上对于外人如何看他,月流殇是从来不屑于理会的,哪怕各种版本的谣言传得风生水起,却也从来没有一句得到证实过。
山庄里所有重量级的管事,起初对这个新主子是抱着质疑与轻慢态度的。他们潜意识里就觉得,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能有几斤几两?霁月山庄管事的那个不是纵横商界的老姜?区区一个少年,能有驾驭他们的本事?
然而,只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所有人对他的印象全部改观,一本厚厚账册到了他的手上,几百夜纸,密密麻麻的数字银两进出,他能在随便翻上几页的时候,就冷笑着说出上面的错处,然后刨根究底,牵连到谁,轻则驱逐出山庄,重则废了手脚筋脉,甚至是一掌击毙。
他就是这么我行我素的一个人,行事从来只凭自己心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接任霁月山庄庄主之位以后,任何人胆敢在他眼皮子下动手脚,下场都绝对凄惨无比。
这世上除了一个人能驱使得动他,可以让他唯命是从,其他人在他眼里,一概如同空气。
随着年纪长了一些,他能允许侍女近身伺候,却依旧不改厌恶女子的习惯。
直到后来,莫名其妙第喜欢上了主子身边那个与他性子如出一辙的小郡主,月流殇才知道,原来这世间也并不是所有女子都是让他讨厌的。
或许喜欢也只是一种情绪而已,虽不止一次教唆着那个小丫头放弃主上,跟自己私奔去,但是也只有月流殇自己深知,他彼时说这句话时究竟有几分当真,还是仅仅只抱着玩笑的态度而已。
但是现在,他确定自己是真的动情了。
因着青鸾一个无聊之下替四王选妃的举动,让他完全没有预兆地注意到了一个清灵通透的女子——虽然是个小婢女,但身份从来不是月流殇考虑的问题。
但是他压根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拒绝了。
生平第一次真正对一个姑娘上了心,却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于是月流殇在嘴上说着“既然如此,本座就不做为难人的事了”之后,行动上却丝毫也没有做到自己说的话。
选妃那一日,青鸾带着新辰离开之后,月流殇坐在亭子里,态度很是和蔼可亲地让新月也坐下,“你叫新月?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新月了然轻笑,“公子是想知道新辰的事情?”
“新辰的事情,不就是你的事情吗?”月流殇挑眉看她,亲自动手给她倒了一杯茶,“你们是姐妹,她的经历也是你的经历,本座不想唐突了你,所以如果涉及到什么说不得的隐私,你可以直言。”
新月看着眼前的那杯茶,却并没有端起来,对方是什么身份,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她还是能分得清的,守得住本分才能让自己少点烦恼。
“月公子如果对新辰是真心的,其实什么也不必知道。”新月轻声说着,眉眼间闪过些许黯然,“公子只要知道,奴婢和新辰都是在勾栏之地待过的,不管是被逼还是身不由己,都无法重还姑娘家的冰清玉洁。除了尚未失身,其他的,与其他勾栏姑娘也委实没什么两样——公子在得知了这一点之后,如果还是对新辰不改心意,那么只管放手去争取就是了,她只是心防太重,这些年被无情的世道打磨得只剩下心如止水了,不管对感情,还是对富贵名利,都再也生不起一点波澜了而已。”
尚未失身?这一点月流殇倒不觉意外,因为当初不就是这两个丫头性子太烈,老鸨实在无计可施了才与萧航达成了合作吗?
但想也知道,在那种地方,性子烈除了付出惨烈的代价之外,其他的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你们以前是什么身份?”这一点,是月流殇比较好奇的,因为他知道以新月新辰两人的容貌而言,生在穷人家,因为没钱才被卖入勾栏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月公子如果真的想打开新辰的心扉,就不要问我们以前的身份。”新月抬眼,正色地说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从我们进入玲珑阁的那日起,以前的所有身份与我们就再无关系了,说出来又能怎样?徒增唏嘘罢了。”
顿了顿,“其实公子应该也能想到,一般貌美的女子被卖进青楼,不是为了钱财,就是因为家逢巨变,横竖也就这几个原因,说也不说,对你打开她的心扉并无多少助益——因为这并不是我和新辰心里说不得的秘密,只是我们不想再提起过往而已。”
月流殇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待在宫里的这两年,性子平和了不少,胆子也大了许多,本座记得第一次见到你和新辰的时候,你们俩可是吓得只剩下簌簌发抖了。”
“因为那时是真的被折磨怕了。”新月无奈地苦笑,“而且,奴婢不瞒公子,那时也有故意为之的意思,为的就是能引起皇后娘娘的注意,盼着她能察觉到不对劲,继而拯救我们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