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色似乎格外美好,月光皎洁而明亮,仿佛能照得世间一切见不得光的魑魅魍魉都无所遁形。
高高的宫脊之上,新辰神色平静,垂眼看着宫殿下面不停巡逻的御林军,耳畔沉静幽凉的嗓音渐渐停了下来,宣告着半个时辰的时间已过。然而,他静静地坐着没动,她也就坐着没动,不知怎么回事,只是隐隐觉得,若当真就这样走了,对他似乎有些太过残忍。
虽然那一字一句里,所有的不幸仿佛都与他无关,但是新辰心里却总有一种预感,似乎……故事与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故事之后的情节发展,让人下意识地不敢去想。
两人一个静静地望着远方天际,一个怔忡地看着宫殿下面,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任由时间一点一点慢慢流逝,紧闭的心房在这一刻,悄无声息地侵入了一点陌生的情绪。
仅有一点,几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陌生情绪。
新辰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原来早在这一刻,她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心房就已经被这个男子带着悲凉的嗓音感染,渐渐失去了防守。
今晚的夜色很美,但是,改变不了故事里已经注定好的悲剧,也温暖不了因这个故事而变得寒冷的血液。
时间过了良久,或许半个时辰,或许已经一个时辰了,也或许,仅仅只有一炷香时间……月流殇才淡淡道:“我的故事已经讲完了,新辰,你要现在回去休息吗?”
“……嗯。”新辰慢慢点头,声音应得很低,身子却没动。
月流殇嘴角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笑容不同于他平时的狂肆与慵懒,也不是那种傲然自负,而是一种很温暖很平和的浅笑,“新辰,在感情上,本座从来不是一个迟钝的人,而是对于自己的感情很敏感,也很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对你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虽然本座真正关注到你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这完全影响不了本座的判断。”
新辰没说话,沉默地眼底,却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我喜欢你,从哪一天在御花园开始。”月流殇笑了笑,眸心流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霸道,“所以,从今晚开始,本座要以最郑重的态度告诉你,这辈子你注定是本座的妻子,最好从此时做好心理准备。”
新辰一怔,讶异地转头看他,“奴婢并没有——”
“我不想听。”月流殇摇头,修长的食指同时覆上她的红唇,“你的想法左右不了本座的决定,我不会放开你,至少这辈子不会,你逃不了。”
新辰抿唇,什么悲凉,什么情绪感染,刹那间统统消失不见了,她目光淡然地看着月流殇,“月公子,你早上不是这么说的。”
“早上是早上,现在是现在。”月流殇不以为意地笑道,带着一点无赖,“你既然愿意坐在这里陪本座看星星,看月亮,还耐心地听本座讲故事,足以证明你心里其实对本座也是有感觉的——不要否认,新辰,你反驳得了本座的话,却反驳不了你自己内心的感觉。”
新辰轻轻皱了下眉,觉得这个人似乎正在出尔反尔。
“我曾经去过一个世界,一个男子愿意并且享受着陪一个姑娘看星星看月亮的过程,可以证明这个男子对姑娘是有意思的,而且他们很乐于以这样浪漫的方式开口表白,反之亦然。”月流殇眸光瞬也不瞬地看着新辰,眸心闪着异样的光彩,映得他整个面容熠熠生辉,“新辰,从你心甘情愿陪着本座坐在这殿脊上的那一刻开始,本座就当你是在回应本座的感情了。”
新辰闻言,忍不住轻轻咬了下唇,摇头:“奴婢并不是心甘情愿,是月公子威胁奴婢,奴婢才来的。如果月公子这样说的话,奴婢明天晚上就不过来了。”
“那可不行。”月流殇轻笑,不容拒绝的霸道隐藏在痞子一般吊儿郎当的笑容之下,“新辰,本座正在想办法得到你的心,如果你不来了,本座还怎么实施我完美无缺的计划?难道天天去未央宫报到吗?皇后娘娘会烦不胜烦,你也会不知所措,新月和未央宫里其他的宫女更会以揶揄的眼神看你,难道你不会为此觉得烦恼吗?”
话音落下,新辰脸色一黑,素来平静的心扉无可避免被撩起了丝丝火气。
这人……怎么这么无赖?
早上才说过的话现在就反口了?而且还如此光明正大地威胁,简直是蛮不讲理!
深深吸了一口气,新辰知道自己不能冲动,且不论其他,自己既然没打算与他纠缠下去,那么自己一个小小的奴婢,自然是不可能与高高在上的月公子翻脸的,语气上也不能有丝毫失礼之处,所以,她沉默了很久,直到心情完全平静了下来,才以一种漠然的语气说道:“月公子如果想玩一场感情的游戏,这宫里多的是宫女,宫外也有许多家世显赫的大家闺秀,只要公子愿意,哪怕只是多看她们一眼,想必也有大把的姑娘心花怒放,并且愿意交付芳心,公子就不要再来逗弄奴婢了,奴婢只想好好伺候皇后娘娘。”
顿了顿,“至于说回应公子的感情,很抱歉,月公子只怕是多想了,奴婢早在几年前就没了感情,又怎么回应公子?时间不早了,奴婢先去休息,明日一早还要早起伺候娘娘呢。”
月流殇闻言轻轻挑了挑眉,面上笑容邪魅,竟丝毫也不动怒,“明晚还来吗?”
“不来了。”新辰垂眼,“公子还是让其他姑娘来陪您看星星看月亮吧。”
“其他姑娘陪在身边,月亮和星星可就没这么美好了。”月流殇悠哉地反驳,悠然的语气,哪里还听得出一点儿悲凉与低落,“如果你不答应明晚还来,今晚可能就要在这里待上一夜了。”
新辰表情一僵,“公子莫要与奴婢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