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呆立许久,忽然哭泣道:“你……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呀!你简直不可救药!你居然说服你的信仰背叛你的妻子,背叛你的祖先,这简直比背叛整个世界还残忍!我不明白,哈迪斯到底给你灌输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他这样?”
巴德尔苦涩地笑着。
“陛下,恕我无礼,我不能再陪您聊天了,请容许我回去休息吧。”
“等一等,巴德尔。”
“您有何吩咐?”巴德尔转身,看着弗丽嘉。
“你不能离开,你必须留在奥林匹斯。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哈迪斯的,让他处理,如果他愿意接纳你,那么你将成为奥林匹斯的英雄,受到整个神界的祝福。如果他拒绝,或者说他依然执迷不悟,那么你就离开吧。”弗丽嘉严厉地说,“你应该清醒,哈迪斯不值得你这样对待他!”
巴德尔犹豫了一下,说:“既然如此,我就按您的吩咐办。”
“你真是一个固执的人啊,我的孩子!”女娲愤愤地说。
“谢谢您夸奖,陛下。不过我觉得我做得没错。我不会忘记我的誓言。我会永远效忠于哈迪斯殿下。”
女娲瞪视了巴德尔半晌,忽然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他退下。
巴德尔转身离去,刚迈动了几步,突然又停住,扭过头,说道:“陛下,我今晚打算睡在冥宫,可以吗?”
女娲愣了一会儿,才轻轻哼了一声。
巴德尔微微鞠躬,走出了房门。
夜色静谧,哈迪斯站在城墙上,望着窗外黑暗的夜空。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殿下,巴德尔已经安顿好了。”哈迪斯身边的侍卫恭敬地低着头说。
“嗯,他还说什么了?”哈迪斯淡漠地问道。
“他说,他会永远追随您,哪怕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侍卫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是吗?”哈迪斯冷笑一声,“你们听到他的话了?”
“是的,陛下。”
“你们怎么看?”哈迪斯又问。
“巴德尔……确实很固执。”哈迪斯的一个心腹说,“我们都劝说过他很多次,他都坚持不改。我们也曾试图劝他回心转意,然而每当我们提及他的妻子时,他都异常激动。我们怀疑他对他的妻子仍然余情未了,所以他才会这样坚定。”
“哦……你继续说下去。”哈迪斯若有所思。
“我们还建议他跟您分享他妻子的情况,不论他想不想听,我们都要把话说完。然而,他非常抗拒,说我们没有权利干涉他的隐私。”
“他说的没错。他的隐私不能随便透露。”
“是的,陛下,但是他太过固执,我们不得不采取强硬措施了。他不肯听从您的劝阻,我们就要惩罚他。”
“是吗?”哈迪斯的语调平淡得近乎于冷酷。他转过身来,俯视着匍匐在地的众人,“你们准备怎么惩罚巴德尔?”
众人互相看了看,一个侍卫壮胆说:“属下想,巴德尔违抗您的命令,罪责难逃,我们决定把他送入地狱。”
“呵呵,你们倒是挺聪明嘛。那么谁愿意跟我走一趟呢?”
侍卫们纷纷低下头,不吭声。
“怎么,连这样的决策也没有人愿意遵守吗?那你们就全部留在阿斯加德好了,我不勉强你们。”哈迪斯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你,你,还有你们……你们都愿意跟我走吗?”
“当然愿意。”哈迪斯的心腹急忙说,其他的侍卫见状,也赶紧点头称愿。
“哈哈,那就好,我们走吧。”哈迪斯转身走下城楼,向着南方飞去。
“这些混蛋,居然都选择背弃陛下。”
“别这么说,你没看到陛下并没有生气吗?”
“我知道陛下没有生气,可是我看他很失落的样子,这让我觉得陛下需要我们。”
“你们够了!我们的职责只有一个,保护陛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允许陛下受到伤害!即使他们背叛了陛下,也要杀掉他们,绝不允许放过他们!”
“是,元帅。”
巴德尔默默地坐在冥王殿内,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哈迪斯的心腹,所以才没有反驳他们的话。这些年他一直帮助哈迪斯处理政务,对哈迪斯忠心耿耿。哈迪斯对他的态度始终不错,但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条鸿沟,无论他们有多少真诚与热忱,他们都无法跨越这条线。尽管如此,他仍然尊敬他,并且竭力维护他作为哈迪斯属下的荣誉感。
他抬起眼睛盯着桌子上摆着的两件东西。一颗珠子,一枚戒指。巴德尔拿起戒指,放到鼻端闻了闻,似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他的嘴角慢慢地扬起了一抹笑容。
哈迪斯站在门口,看见巴德尔正对着桌子上的两件东西发呆,不由皱眉问道:“巴德尔,你在干什么?”
巴德尔立刻将戒指收进怀里,站起身,冲哈迪斯弯腰行礼,说:“陛下,请恕臣刚才冒犯了。”
哈迪斯点了点头,说道:“巴德尔,我知道你对我忠心耿耿,但是你总不能因为我的恩赐,就忘记自己的身份吧。”
巴德尔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低头应道:“是。”
哈迪斯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巴德尔,我给你三个月的假期,你可以带你妻子四处玩玩。”
“谢谢陛下。”巴德尔欣喜不已。
“你先回去吧。”哈迪斯挥手示意他离开。
巴德尔走了出去,哈迪斯独自站在门前,看着巴德尔离开,心中充满了苦涩的滋味。
这段时间里,他的身体愈来愈差了,哈迪斯不敢告诉其他人。哈迪斯的精神越来越萎靡,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哈迪斯知道自己已经到达极限了,再继续下去,他或许真的熬不住了。他已经做好迎接末日的准备,可惜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成。
“唉,真是舍不得离开啊。”哈迪斯叹息。
他忽然觉得很疲惫,想躺下歇一会儿。可惜他还不能休息,否则他的孩子们就会找不到他了。
“哈迪斯。”一阵温柔的呼唤声响起。
哈迪斯睁开眼睛,惊讶地看见女儿伊莫森就站在床边,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忧郁,像一朵娇弱的花朵,让人忍不住怜悯。
“伊莫森,你来啦。”哈迪斯坐起来。
“爸爸,”伊莫森扑到了爸爸怀里,哽咽着说,“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哈迪斯摸摸伊莫森柔顺的银色长发,轻声问:“为什么呢?伊莫森。”
伊莫森咬着唇,泪水盈眶,“爸爸,我已经不想等了,我想早点去见我的母亲。”
“伊莫森。”
“妈妈说,她不喜欢我们一家人聚集在一起。”
“妈妈说,每次一家团聚,都会发生悲剧,我不想再经历了。”
“伊莫森,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哈迪斯抱紧了她。
伊莫森抽泣着说:“我想,我应该去寻求另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
伊莫森抬起头,眼神坚定地说:“找到创造者,我要复活妈妈,这样,就不用牺牲那么多人。我们一家,就可以永远幸福地在一起了!”
哈迪斯沉思片刻,说:“可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创造者究竟是谁,你又如何能寻找到它呢?”
“这不难。”伊莫森说,“既然他能创造世界,肯定能找到它。”
“伊莫森,你确定这样可以吗?”
“当然,我知道它肯定就隐匿于凡间,我们可以一个个地寻找,这样一定可以找到它。”伊莫森握紧拳头,信誓旦旦地说,“不管它在哪里,不管它是谁,我都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伊莫森……”哈迪斯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了叹息,他伸手抚摸了一下伊莫森的额头,“我支持你。”
“嗯。”伊莫森破涕为笑。
哈迪斯微笑着说:“我听说这几天有一场拍卖会。如果你想买东西的话,我陪你一起去。”
“好呀!”伊莫森兴奋起来,“我听说这次有一块陨石落到了地球附近。”
哈迪斯笑了笑,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他们一起来到了位于阿斯加德附近的太阳系最近的一座城市——奥林匹斯城。
奥林匹斯城非常庞大,建筑风格古朴雄伟,城墙高耸入云,气势恢宏。
哈迪斯一向喜欢奢华,因此也曾邀请众神到他的宫殿做客,但是没人愿意去。哈迪斯不强迫别人,便也没有强留。
伊莫森跟随着哈迪斯走进了奥林匹斯山顶的王宫。王宫的布局很是奇特,主厅是巨型圆形大厅,周围环绕着一圈拱形穹顶。哈迪斯的王位就摆放在大厅中央。在王座周围是九层阶梯状的观赏台。在观赏台的尽头,是一个高大的穹形平台。平台呈圆柱形,顶端是透明玻璃构成的穹顶,穹顶内嵌着七颗宝石。在平台四周,有六条金黄色的通道相连,分别通往其他房间。在穹顶的四角,分别矗立着一棵高大的树木,枝叶茂盛。
王座旁边有一扇宽阔厚重的大门,从里面传出阵阵喧嚣。门前有一排守卫士兵。这些守卫穿着盔甲,手持武器,威风凛凛。
哈迪斯带着伊莫森走向大门,刚迈出一步,两侧的士兵忽然齐刷刷地举起手中的弓箭,指向他们。伊莫森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回到哈迪斯身边。哈迪斯淡定地转身,目视前方,说道:“你们的陛下回来了,快开门吧。”
士兵们互相看了一眼,迟疑地问道:“陛下?”
哈迪斯严肃地说:“怎么,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吗?快开门!”
士兵们慌忙收起弓箭,躬身低首,恭敬地打开了大门。哈迪斯带着伊莫森缓步走进大厅,身后的大门自动合拢了。
大厅装饰华丽,壁炉、烛台和酒柜,处处彰显着阿斯加德富饶的财富,以及王室的贵气。
哈迪斯径直来到王座前,俯身坐在椅子上,示意伊莫森也一起坐下。然后他抬起头,说:“今晚我们要在这里庆祝胜利。”
伊莫森点点头,正准备坐下来,忽然看见桌上放着一张羊皮卷轴,上面绘制着一副美轮美奂的画面,像是一个充满梦幻气息的童话世界。
伊莫森顿时怔住,这幅图案,正是他小时候在《圣经》中读到的《耶稣受难记》。哈迪斯拿起桌上的画像,递给伊莫森,说:“我知道这副画象代表着什么,伊莫森,但这并不能说明,我们能够找到创造者。”
伊莫森看着那副画,喃喃说:“爸爸,你看……”他把画展示给宙斯。宙斯仔细看了一番,皱眉道,“这是……亚伯拉罕的妻子?她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哈迪斯沉吟片刻,说:“或许……亚伯拉罕和他的夫人一同离开了阿斯加德,流浪到地球上去了。”
“哦!”赫拉惊讶道,“亚伯拉罕离开了阿斯加德?难怪他会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不仅仅是离开了阿斯加德,”赫拉继续道,“他甚至连我们的孩子也带走了!”
“你们的孩子?”海姆达尔说,“难道是波塞冬?”
宙斯叹口气,“他的力量还太弱,不具备承载整个阿斯加德的资质。不过,这不妨碍他拥有阿斯加德的权杖,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赫拉愤怒地说:“亚伯拉罕真是疯了,竟然敢背叛我们阿斯加德!”
“赫拉,你先冷静一下。”波塞冬劝解道,“我认为父亲没必要这样做,他只是想帮助我们度过这场危机而已。毕竟,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无数年了。我猜测父亲可能也遭遇了什么危险,所以才急于逃脱……”
“哼,波塞冬,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赫拉厉声斥责道,“他是阿萨神族的罪人!”
波塞冬默然无语。
“赫拉!”哈迪斯喝止了她的怒骂,说,“亚伯拉罕是无辜的。”
“无辜?”赫拉瞪圆双眼,怒道,“他杀死了我的丈夫,毁灭了我的家园,还抢走了我的孙女,这算是无辜?你告诉我?!”
“如果他真的想伤害你们,根本没有必要等到现在,”哈迪斯冷冷地说,“当初,亚伯拉罕只是一名普通人,而你们都是神仙。他怎么可能杀得掉你们?”
赫拉愣了一下,说道:“但是他的确杀掉了我的丈夫!”
“那又怎么样呢?”哈迪斯反驳道,“你们的婚姻本来就是一桩交易。”
赫拉脸颊微红,不再争辩。
哈迪斯站起来,拍了拍手掌,几名身材魁梧,穿着黑衣服的壮汉走了进来。他们将一块布帛摊开,露出了一个人头。这个人头被绑缚在木架上,面容苍老枯瘦,皮肤干燥龟裂,嘴唇凹陷,浑浊的双目呆滞地睁着。这就是亚伯拉罕·弗雷德里克,也是他曾经的主人——古神之父,古埃及国师,阿努比斯。
众人看到这位曾经强大、仁慈、智慧的国师被五花大绑,都感觉很吃惊。宙斯沉声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神’?”
伊莫森也有些吃惊。
赫尔墨斯说:“这的确是神的躯壳,但是,它没有脑袋。”
“脑袋?”
“嗯。”赫尔墨斯点点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赫淮斯托斯说,“我记得,这应该是一个完好无损的神族躯体,而且它的脑袋就安置在脖颈上。”
“对啊,”波塞冬说,“我还记得,亚伯拉罕用它击败了阿瑞斯的父亲。”
“那是他最强大的时候,也是他最脆弱的时候。”赫尔墨斯缓缓说道,“亚伯拉罕的灵魂被囚禁在了他的躯壳里,成为了一具傀儡。我试图把他救出来,可惜他不肯。”
哈迪斯沉思道:“既然是灵魂寄居在肉体上的,为何我从未见过亚伯拉罕的灵魂?”
赫尔墨斯说:“亚伯拉罕被关押在地狱的最深处,那里有层层结界阻挡我,我也没有办法进入其中,因此只能在外围观察。亚伯拉罕在临终之前,他的灵魂曾向我求助,他恳求我保护好他的孩子和妻子。”
“所以,你就答应了亚伯拉罕?”赫拉尖锐的声音说道。
“抱歉,”赫尔墨斯说,“当时我也是别无选择,毕竟我也很爱我的女儿波塞冬。”
“我没想到,亚伯拉罕最后竟然成功了。”赫尔墨斯摇摇头,“但是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带着他的孩子离开阿斯嘉德呢?这样对他又有什么意义?”
“我倒觉得是一种解脱。”哈迪斯平静地说,“他并非自愿放弃阿斯加德的荣华富贵。他只是在赎罪。他在赎罪。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令阿斯加德蒙羞,他决定离开这座城市,去寻找另一座属于自己的家庭。”
波塞冬说:“但是,即使是他离开了这个国度,他依旧留下了他的孩子。”
“亚伯拉罕·弗雷德里克的孩子,他的后代,亚瑟·潘德拉贡!”赫拉咬牙切齿地说,“他的后裔正准备毁灭阿斯加德。”
“那不叫毁灭,叫拯救。”波塞冬说,“你不能否认他的功劳,也不能否认他所做的事情。”
“够了!”宙斯突然吼道,打断了两个儿子的争论。他盯着赫尔墨斯说,“把弗雷德里克给我放出来,你必须立刻把他送回阿斯加德,让他跟亚历山大在一起。”
赫尔墨斯垂首道:“我不能听您的命令。陛下,亚伯拉罕曾经救过我的性命。他是我的恩人。虽然他违背诺言,但他的确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他失去了自由,却换来了新生。如果你们想惩罚他,就尽管冲我来吧,我一定会竭力维护他。”
哈迪斯皱眉道:“我相信,他也是迫不得已,否则他不会冒犯众神。”
“不,”赫尔墨斯严肃地说道,“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也许这是他最后的挣扎——他想借用亚伯拉罕的躯壳重获新生。”
“重获新生?”波塞冬嗤笑道,“他不过是想逃跑罢了,你难道看不出他心怀怨恨吗?我可以肯定,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你必须把他找回来!”
哈迪斯冷冷地瞪着波塞冬,说:“不需要你操心。”他转过脸对赫尔墨斯说,“你先把他送出冥府。”
赫尔墨斯领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