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上大致内容是这样的:
云乔,女,1990年出于英国,父亲云山,是云氏国际的继承人,母亲杜雪颜,药剂医学家,专门研发各种新药。
云乔16岁双学位毕业,主修药学,兼修软件工程。18岁和父亲云山闹翻,就此失踪。
云母杜雪颜早两年失踪,最后接触对象,是洲氏名下原爱德华实验室成员于苹。但实验室早已解体。于苹在和杜雪颜见过面后自杀。所以,云乔完全有伪装成端木想进入洲氏一探究竟的动机。
至今,云乔还是失踪人口。
云乔失踪后,云山找都没找,就好像从来没生过这样一个女儿。
离奇的是,云乔的照片,网上几乎一张都查不到,像是被人为全部抹掉了。
……
细细看完之后,韩洲禹拿起手机给小桑去了电话,低低道:“你在哪?”
“刚回来,在楼下。”
“杜雪颜和云山离婚后住哪,你的资料上没写。”
“在北市。离这里一个小时的车程。地址我已经查到,我们随时可以去一探究竟。”
“等在那里,我马上下来,这就赶过去。”
“是。”
“去之前,我们得去找个人,到了那里,我们得光明正大地进去。”
*
两个小时之后,玉兮小区。
韩洲禹下了车,望了望这个老旧的小区。
陪同一起过来的除了小桑,还有一个刑侦科的,名叫小葛,是谢朝阳帮忙安排的。这人到门卫室亮了亮证件,“你好,我们是重案调查科的。杜雪颜和云乔是不是住在这个小区?”
门卫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看了一眼证件,说道:“人是有这么两个人,不过,好们已经有些年不回来了。”
小葛笑笑,说道:“我们想进去看看。她们失踪太久,我们正在立案调查。”
“行,那我带你们进去。”
就这样,他们进了小区,找到了云乔(端木)住的公寓——大门紧闭,门上装得是电子指纹锁。
小葛查看了一下,用手指轻轻按了按指纹识别处,门上的显示屏突然就亮了,紧跟着有个声音响了起来,“非法操作。非法操作。请不要再尝试非法进入。联网报警系统正在启动。”
“我的妈呀,这是智能锁吗?还能报警?十年前有这种玩意了?”
小葛忍不住叫了一声。
韩洲禹睇了一眼,唇角不觉翘了翘,因为这个声音正是端木(云乔)的声音,听得格外的熟悉,那语气调皮极了,也甜极了,他能想像到,她在录这个声音时是怎样一个活泼顽皮的模样。
看样子,她精通此道——嗯,对了,她学过软件工程,会不会她就是YQ呢?
他的脑子里突然乍现这样一个疑问,云乔首字字母可不正是YQ?
可是YQ出道时,云乔没几岁呀?
资料上说她是个天才少女,难道她竟天才到这个地部吗?
“韩先生,我们怕是进不去了。如果我们再试一次不成功的话,它万一真报警,我就难做了。今天这事,队里不知道。”
小葛觉得难办。
“我试一下。出了事,我担着。”
韩洲禹上前选择密码开门,端木(云乔)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有三次输入的机会。三次失误,系统将自动报警。确定请输入,取消请离开。”
他想了想,直接输入,他的生日,加上她的真正生日——以前,她在设置密码时就爱这么组合。
叮。
门锁一下就开了。
韩洲禹呆了一眼,眼眶莫名就烫了——那傻丫头,竟然连家里的密码都换成了这个?她是什么时候换的呀?
“先生,你竟然知道?”
小桑转头看,也是满口讶然。
韩洲禹不说话,穿上鞋套,戴上手套,先抹掉了门锁上的指纹,然后走进了这间门窗紧锁了九年的房间,厚厚的灰尘在告诉他们,这里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来住过了。
这套公寓大约有一百三十来个平方,处处呈现着母女共住的温馨布局,客厅电视墙上挂着满满当当一墙的照片,全是杜雪颜和云乔的照片,从小到大,笑靥如花,一个淘气的小姑娘,活脱脱呈现在了他面前。
阿木,我总算真真正正认得你了。
阿木,我来你家了。
阿木,我终于知道在你的衣冠冢上刻什么了——云乔,你是云乔。
虽然从一开始,我们都彼此都有防备,哪怕做了夫妻,我也没告诉你我是谁,你也没告诉我你是谁。可如今,到底是知道了。只是事到如今,或者知与不知没什么区别,但在我内心,总归是有了一个实实在在可以惦记的真名。
云乔——小乔。
这是我的小乔,我是你的阿禹。
拿起一张台照,上面印着“我16岁了”。
16岁的云乔,穿着露脐装,正在劲舞,笑容飞扬,舞衣翩翩,眼神妖邪,素指纤纤,如不食烟火的精灵。
是他误了她。
是洲家害了她。
眼泪吧嗒落下。
云乔,等着,我会为你报仇的。
*
安宁醒过来已经下午四点多,她看到自己在医院,情绪不再像之前那样激动,只是发呆——大丫就睡在她脚边,此刻正睡得香。
乔荞和关关一直陪着,看到她醒来,坐到她身边看着,心疼她变成这副鬼模样。
“和孟鑫离婚吧!”关关轻轻地劝着她,“大丫都和我们说了,孟鑫已经不止一次打你了。这样一个男人,你还在留恋什么?”
她不吭声。
乔荞看在眼,立刻拉起了宁安的手,想引她注意,“安安,你该清醒一下了。婚姻不该是你生活的全部……你得重新找回自我,这样才能给孩子们树立一个好榜样,才能更好的活下去。你看看你自己,还是曾经意气焕发的自己吗?”
安宁却凄厉的笑了笑,唇瓣发抖,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的感受,现在孩子就是我的全部。小丫那么小,离不开我的……”
“怎么就离不开了?”乔荞冷静反驳,“你是小丫的妈,可孟鑫是小丫的爸爸,孟老太婆是小丫的奶奶。他们饿不死你女儿的。安宁,你给我听好了,不要被母爱被道德绑架了你。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生的,不需要你一个人为她付出,你活在这世上,首先得做好你自己,知道自立自强,然后再考虑奉献,你要学会自私一点……”
安宁泪水簌簌直流,木然叫道:“可我要怎么自立自强,乔荞,我有两个女儿,她们还小,我得照顾她们,没办法撇下她们去工作。再说,我这么久没工作,又有孩子拖累,就算想要工作也没地方去!乔荞,我别无选择,别无选择……”
哭得肝肠肝断。
是的,生活对于女人很残酷。
古封建时期,女人没地位,男主外,女主内,女人受尽屈辱。现在21世纪,信息时代,女人的地位已经普遍提高。
一个西方学者说:中国女性是唯一没经历女权运动,而获得男女平等的群体。
因为平等,女人得到了更多工作的机会,可以帮助男人一起撑起这个家。但当女人为了生儿育女退出职场,却会在婚姻当中普遍遭遇不公——为了孕育后代,不得不依仗男人生活时,就变成了免费保姆,得不到应有尊重;如果为了出来工作,放弃生育,而是把带孩子扔给长辈时,又会被指责为不尽女人本份。并且,还要在职场上受到各种挑剔。
婚姻这件事,与女人来说,那绝对是一次吃力不讨好的投资,这一点,在经历两世之后,她看得格外清楚。
瞧,它已经把曾经意气分发的安宁变成了这样一个软弱的人。
“怎么就别无选择了?”乔荞扶着她的脸,大声向她指明方向,“婚前你是怎么生活的,以后你照样可以。与其守着一个不把你当人看的男人,侍候他们一家老小,不如从婚姻中解脱出来做你自己。只要你强大了,你的孩子才不至于受欺负。安宁,大丫可以上幼稚园了,只要把合理利用时间,你就可以去工作的……”
“那小丫怎么办?如果要离婚,小丫我是无论如何不能丢下不管的。”
安宁泪眼汪汪。她就是放不下。
乔荞长吁一口气,残酷地把现实摆在面前:“大姐,如果你想把小丫也接出来由你自己带,请问,没工作的你,怎么养活你们娘三个?你得学着放下一些知道吗?养育两个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她打开自己的手机,打开镜子功能,对着她,“安宁你看看自己成什么样了?结婚之前,你浑身闪闪发光,现在,你萎靡不振,不折不扣就是一个黄脸婆。今年你才三十岁,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你想放弃自己就这样浑浑噩噩一辈子吗?”
面对镜头里的自己,面色苍白憔悴,鱼纹尾很深,满眼惊慌不安,安宁看着看着,忍不住哭了。
世上的人,结婚时都盼着可以甜甜蜜蜜的,可结果呢,婚姻不比恋爱,当激情退去,当生活的琐事纷拥而至,失去经济来源的女人,常常因为现实问题而迷失在家务里,迷失在养育孩子的忙碌里,她也如此,看吧,当年那个高傲的自己不在了,如今变得卑微,迷茫……
这些年,她总以女儿为重,总以省钱为重,日子变得越来越无趣。
现在的她,连她自己也觉得讨厌。
“我也不想这样过日子,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能什么办法……你们根本不知道结了婚有了孩子,日子有过难。”
眼泪再度滚滚而出。
曾经以为嫁给了爱情,那个男人可以为她避风遮雨,结果,带给她灾难的正是那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
乔荞懂的,做儿科医生这几年,看惯太多由母亲单独带着孩子来看病的新手妈妈,婚姻世界,女人永远是付出更多的一方,如果得不到男方的尊重和呵护,那么,结婚真的是一种找虐的行为。
“怎么没办法了?”乔荞盯着她,“学会对自己好一点,暂时放下一些包袱,不代表你不爱她们了,而是你需要进化升级,才能为她们带去更好的生活……”
“我能吗?我能吗?”
她是这么的不自信。
安宁眼神无比坚定,“你能,肯定能。只要你愿意改变,你的未来就会有无限可能,如果不求上进,你毁掉的不光是你自己,还有两个孩子的未来……”
关关在边上怔怔看着,心里很困惑:今天的乔荞变得很不一样,浑身散发着力量,会让人觉得,只要相信她的话,未来就会变得很不一样。
以前的乔荞性子有点柔弱,总是被家里人吃得死死的;失踪回来后的乔荞不再柔弱,失去手术技能的她,不是特别的有自信,时不时会流露出一种“得过且过”的放纵心思;可现在的她,说得每一句话都透着自信的光芒。
她,这是怎么了?
“小乔……”
关关轻轻唤了一声。
乔荞转头看她,“怎么了?”
关关眹睇着她,“你,说得好。女人不能一味为了婚姻而委屈自己。必要时候,我们可以为了更好的生活,而放弃婚姻。这个道理你说得那么透,那你……”
言下之意,乔荞听明白了,她想说为什么你自己选择走进了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
“打住,我的事,我心里有数。你放心,我不会傻傻地为一个男人付出全部的……关关,现在,我们想要帮安安解决问题……”
安宁并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只神情愣了愣。
“说吧,你到底要不要离开那混蛋?你要离,我挺你,你不离,你以后被打死,我也不会上门管你。”
乔荞撂下狠话,双手扶着安宁的肩膀,“如果想离,就得记住了,这段时间内和孟家断绝一切关系,你要让孟家尝一尝带孩子是什么滋味。”
“那孟老太婆不是病着吗?还需要人侍候吗?就让孟鑫去伺候。你不要心软。伺候公婆这码事得建立在丈夫对你很好的前提下的。法律中,儿媳对公婆没有瞻养敬孝的义务。一般人际关系当中,你敬我,我才敬你。你不敬我,我就没义务管你死活。”
“你唯一要做的是,好好冷静一下,找一找合适你的工作……”
“之前你做销售,回头你可以继续做销售……”
“至于大丫,我们找一间托儿机构,开始时大丫也许会哭会闹,但你必须适应!”
安宁看着闪闪发光的乔荞,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点下了头,“小乔,你说得都对,我听你的,都听你的……我要从这种已经死掉的感情里走出来。我要活回曾经的自己……”
男人可以不要,她只要孩子。为了能把两个孩子她一定要振作。
乔荞看着,不沉长吁一口气,很好,她还没蠢到无药可医。
不幸的婚姻,就得及时止损。
所以,她与韩洲禹的婚姻,自然也是要解决掉的——等她查清楚当年的事之后,她一定把他给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