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言闭上眼睛,他能听到身旁衣服摩擦的声音,似乎勒令自己睡觉之后,桑梧洺又改换成了先前打坐的姿势,并没有理会与自己分享卧榻的陌生人。
谢妄言睡不着,干脆侧身看起了一旁端坐着的桑梧洺,他抬起自己的小指,看着那根红线顺着自己的指尖蔓延到了背对着自己的桑梧洺的小指上。
他试着牵动了一下红线。
那根红线颤动了片刻,而桑梧洺自然什么都感觉不到。
谢妄言在黑暗中看了一会儿,然后抓出藏在自己识海里的小狗——
“你这红线是不是假冒产品?”他疑惑,“我感觉我完全没变成恋爱脑啊。”
小狗被他抓了出来,看了一会儿桑梧洺,又看着他。
“……不可能啊。”小狗用鼻子蹭了下谢妄言的脸,“这红线我刚刚和别的统子兑换的!绝对不可能没效果。”
“但是我对桑梧洺一点感觉都没有!”谢妄言指天发誓,“而且你看他那样子,像个恋爱脑吗?”
“我感觉看着还不如之前亲切!”
他这儿和小狗嘀嘀咕咕,商量红线到底是不是假冒伪劣产品,谢妄言突然感觉到一旁的桑梧洺动了一下。
然后直接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了谢妄言的身上。
“?”怎么你也来这套?!
谢妄言还没从桑梧洺突然的动作里回神。
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不到片刻,房门就被打开——
“舅舅!”
“……他是男的!!”
“……”谢妄言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看向了推开房门,站在门口的金川乌。
对方的发髻已经乱了,身上倒还是穿着那熟悉的鹅黄色衣服,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他的目光看到了坐在床沿的桑梧洺,以及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个脑袋里的谢妄言。
“你们?!”
“误……!”谢妄言刚准备从被子里跳出来,大喊“大人冤枉啊!”就被桑梧洺捏着指诀下了个禁言咒。
他看向急匆匆闯进来的金川乌,稍微整理了下衣服的下摆,便冲着金川乌道,“出去。”
“……可是舅舅……”金川乌站在门前,看着屋内的场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狠狠心,还是关上房门,立即走了进来。
他关上房门……谢妄言明明记得先前桑梧洺在关上门窗之后也顺便加了禁制,怎么对金川乌丝毫没有影响。
难不成这禁制还看人发动的?
对血亲无效?
而金川乌直来直去惯了,刚刚做事有些冲动没脑子,这会儿真的走进来了,倒是感觉有些尴尬。
他冲着桑梧洺道,“舅舅,他不是女孩子。”
他指着谢妄言,“他和我一样,都是百花门的。”
桑梧洺挥了下袖子,房间内的烛火再次亮了起来。
虽然修士们在黑暗中也可以视物,但点燃了烛火,才能让外面的人看见——迷迷糊糊的,谢妄言脑袋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他因为被下了禁言咒,此时没办法说话,只能比划了一下自己,然后又指着桑梧洺,接着拼命摆手,希望金川乌这个傻子能看出来,他俩之间屁事没有发生。
“我知道。”桑梧洺道。
“……啊?!”金川乌瞪大眼看着桑梧洺,然后又指着谢妄言,“……你知道?!”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没事可以出去了。”
“但是、但是……”金川乌脑子实在有些转不过来,他不明白怎么自己舅舅突然就喜欢上了一个先前没听过的人,他一直以为自己舅舅是孤独终老的那种。
而且是不是发展太快了点?
如果不是院子里的侍从们小声议论,他都不知道住在蓝花楹院子里的那个人去了舅舅的院子。
他还记得当时侍从们的窃窃私语。
说多年没住过人的院子里,居然被安排了新人,还是一位极为娇媚漂亮的异域舞娘。
怀疑届时可能双喜临门。
金川乌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比武招亲居然还生出了这样的事端——他院子里一般没人伺候,一方面是因为他实为男儿身,不便暴露,另一方面则是另有隐情。
所以听到了侍从们的窃窃私语,金川乌顿时脑子一热,就去蓝花楹的院子里找到了谢妄言。
之后得知对方居然是百花门的同门,顿时大喜过望。
——但话是这么说,可他也没想到对方成为自己的舅母啊?!
金川乌本来脑子就不太够用,一时之间接收到了太多的信息,又实在觉得这人根本不适合当自己的舅母。
干脆对自己的舅舅道——
“他不是比武招亲来的吗?就算成亲,也应该是和我才对。”
他看向被子里拼命摇头,但就是不说话的谢妄言,以为对方是嫌弃自己,“我怎么就不行了?”他怒了。
“……我们俩还兴趣相投……”
谁跟你兴趣相投!
谢妄言一口老血,你别说是穿女装的兴趣!
我看你和云逸雁才兴趣相投!谢妄言拼命挣扎着要从被子里钻出来,却被桑梧洺按住了。
“胡闹。”桑梧洺呵斥金川乌,“婚姻大事岂容儿戏。”
金川乌经常被自己舅舅管教,下意识耸了下肩膀,然后又看向桑梧洺,“反正我不会承认他当我舅母!”
“……”谁要当你舅母!!
谢妄言有口难言!
然后就看着金川乌一甩手,离开了房间,似乎气急了的模样。
而当金川乌刚刚离开,谢妄言便被解开了禁言咒——
房门又被桑梧洺关闭。
“我不喜欢男的!!!”谢妄言立即开口。
“呵。”桑梧洺看也不看谢妄言,他的目光停留下窗外的方向,“你说这院子里的消息,怎么就流通得这么快。”
谢妄言皱眉,他能感觉到桑梧洺似乎话中有话。
他原先以为金川乌来院子里找事,是桑梧洺的暗中默许,但听对方这意思,似乎金川乌是从城主府里其他人的口中听到的?
——这么看,也许城主府里似乎暗潮汹涌,并不是铁桶一块。
并且……谢妄言看向了门口的禁制,难不成桑梧洺在听到金川乌的脚步声时,就撤下了禁制?
否则按理说,这房间应该无人能进来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