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的停顿当然被谢妄言察觉,没想到晏卿洲居然也来参加这样的节日,谢妄言便走了过去……而晏卿洲似乎也注意到二人,并没有弯腰去放下手中的小灯。
“想不到……”
“家主还有这样的兴致。”
桑梧洺看向晏卿洲手中的那一盏灯,此时晏卿洲旁边只有一些凡人,或许谁都不会想到,这么一个天之骄子此时也和凡人一样,在祈求着上天聆听他的愿望。
晏卿洲当然能感觉到桑梧洺对自己的敌意,他看了对方一眼,目光在触及到谢妄言的时候,便柔和了些许,“你也是来放灯的?”
谢妄言其实还没想好有什么愿望。
但他见晏卿洲的灯里似乎写了什么,便猜测到对方已经写下了自己的愿望。
“我再等等。”谢妄言看着晏卿洲,“我还没想好我的愿望。”
晏卿洲也只是笑了下,他本就是长了一副好相貌,此时笑起来杀伤力更是惊人,旁边的凡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或许是觉得这是个仙人老爷,又急忙收回了视线。
“那可要好好想想。”晏卿洲道。
他弯腰,直接把手中那盏灯放入了河道内。
谢妄言就看着那盏灯明明摇摇欲坠,却又始终没有沾上任何的水渍……桑梧洺心中冷哼了声,都用灵力让这灯不受河水的侵蚀,显然并不相信上苍会垂怜自己,那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谢妄言蹲在那儿,发现晏卿洲的灯迟迟没有落入水中之后,便松了口气,“看来你的愿望能够实现。”
晏卿洲只是笑,“是吗?”
“那我运气不错。”
三人说话间,又有人找到了他们。
叶淮渊与叶轻雪似乎是刚刚碰见的,俩人并不说话,叶轻雪自然看见了谢妄言手上的灯,“你有什么愿望?”
他这话问得直接,谢妄言倒是被问得一愣。
他看了眼手中的灯,最后还是把这盏灯放入了河水之中,“我想回去。”
他声音低到近乎喃喃自语,或许也因为知道这愿望实现起来十分困难,他甚至都没有在灯中写字,只是看着手中的小灯摇摇欲坠,在河面上左右摇晃。
叶轻雪自然听见了谢妄言那近乎呢喃的话语。
叶淮渊似乎也并未见过这凡人的热闹,他也跃跃欲试放下了手中灯,然后是桑梧洺……叶轻雪手上并没有提着灯,他天生不相信这些。
他只是看着那几人在河道里都放下了自己的灯。
而此时天空中也有天灯出现——据说在中州,只有给往生者的祝福,才能点燃这天灯。
一时之间,整个中州都被这万千灯火笼罩,叶轻雪看了眼谢妄言蹲在河道旁的身影,最后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
云逸雁并未外出放灯,只是见谢妄言等人迟迟没有归来,他犹豫片刻还是离开了陆家。
中州自然不比花仙城那样的城池,无数修士和凡人都聚集在此处,云逸雁刚刚走了几步,就觉得自己在这灯光中迷失了方向。
他顺着沿街的小贩摊位慢慢走着。
最后却又看见了谢妄言等人的身影,以及更远处的姜鹤鸰。
他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仿佛与这世间格格不入的姜鹤鸰,也会出现在坊市之中,他雪发白肤,只是看着便气势惊人。
还在弯腰指着河面上的灯说些什么的谢妄言,似乎也感知到了姜鹤鸰的到来,他立即转头,看见姜鹤鸰之后,脸上露出了明显的诧异和欣喜表情!
他刚准备喊“仙尊”下一秒又意识到他们在极为热闹的坊市里。
但凡有人知道昆仑剑仙在此处,恐怕那些修士都能把这儿围得水泄不通。
云逸雁便看着谢妄言兴高采烈地来到姜鹤鸰的身边,然后抬头与他说了些什么。
然后谢妄言便对着其他人挥挥手,似乎是有什么话与姜鹤鸰需要单独商议……云逸雁下意识走出了自己站着的地方,他刚准备开口去喊谢妄言,便发现对方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你怎么才来!”
谢妄言发现云逸雁之后,便立即走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出来了。”
先前谢妄言询问他是否要去看看热闹的时候,他只说自己有事,并未准备外出,可现在却还是忍不住找了过来。
“……还是想来看看这热闹。”云逸雁最后只能找出这么个借口。
眼前谢妄言依旧是他那副短打便于活动的装扮,发尾高高竖起,在这灯光下眼睛更如同融化的琥珀一样,任何人看了都会被抓住。
云逸雁觉得自己便是那被琥珀捕获溺死的幼虫。
心甘情愿在这一刻里成为永恒……于是他对谢妄言道,“你都买了什么灯,让我也看看。”
“那你来迟了一步!”谢妄言回头指着那河面,“我的灯已经放那儿了。”
云逸雁自然知道自己是来迟了,他目光转向两旁那些卖着灯的小贩,便对谢妄言说,“那你帮我挑一个可好。”
谢妄言闻言顿时给云逸雁看起了两旁挂着的灯。
说实话,这些灯的模样和造型都差不多……他看了一会儿之后,倒是觉得一个做成芍药模样的灯十分漂亮。
立即就指着那盏灯对云逸雁道,“就那个。”他说完征求性地看向云逸雁,“你觉得怎么样?”
“好。”云逸雁道。
他立即来到那小贩跟前,买下了谢妄言看上的那盏灯。
“你要是想许愿,可以写在这花瓣里。”谢妄言道。
云逸雁却摇摇头,他捏了个指诀,点燃了灯中的蜡烛,然后便与谢妄言一起来到了他们刚刚放灯的河面上。
谢妄言还在给他指挥,“我看那块地方好,水流不湍急。”
云逸雁弯腰,在谢妄言的指挥里,放下了那芍药模样的灯……这处水流果然不湍急,几次那河水都差点淹没了芍药花灯,但片刻之后还是化险为夷。
云逸雁听着身旁谢妄言那紧张的声音,
也看着自己的芍药花灯慢慢远离了此处的河面,不知道漂往了什么地方去……
他想,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