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和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召见锦衣卫千户-姚静能,要他去彻查柳闻志的来历。他依稀记得,柳闻志说过,他是雨花巷长大的小秦种。雨花巷是贫民区,这个追查起来有些困难,但是他想搞清楚那支玉发簪究竟是从何而来,在这之前,他不想去问柳闻志,以免打草惊蛇。
柳闻志完全没有意识到郑和在摸他的底,此时此刻他和段飞烟、胡濙正在聚宝门前的大酒楼喝着酒吃着饭。
但是这气氛并不是重逢的气氛,而像是三个人各有心机,彼此不交谈。
终于,段飞烟忍不住开口:“是,胡大哥,我骗了你,但是我没有办法,姚广孝控制了我。”
“你究竟是什么来历?”胡濙冷冷地说。
“还有你,你跟郑和到底是什么关系?”胡濙看向柳闻志,一起追问。
柳闻志摇着手,紧张地说:“胡大哥,我不是奸细,也没有做任何事?我只是碰巧都认识你们两边而已。我认识郑大人比认识您二位还早。”
“哼!”胡濙鼻子吹了一口气,心里不太相信。
段飞烟喝了一口闷酒,大声道:“是,我是潜伏在你身边,但是我有害过你吗?姚广孝的命令只是要我巨细靡遗回报你做了什么,他没有要我害你。”
段飞烟又喝了一大口酒,眼中带泪的说:“你要怪我,还不如去怪姚广孝!”
胡濙细想,这一路走来,两人兄妹相称,互相扶持,的确很难相信段飞烟是来害他的。在扬州对付杨彪和杨崇虎,袭击百鬼夜行门等等事件,段飞烟的护卫,协助,都是出自真心的。如果不是今日姚广孝说出真相,胡濙万万不敢相信,段飞烟接近他是有目的的。
胡濙也喝了一大口酒,丧气地说:“是,我相信,你没有害我之意。”
但胡濙突然想到一事,问道:“但是我第一次遇见你,那个百鬼夜行门的人是怎么回事?”
段飞烟被这么一问,也楞住了,她仔细回想了那段经历,想了想才说:“你说的是我们第一次在无想寺见面的老和尚对吧,其实那个人是姚广孝安排的,我并不认识。姚先生带走我之后,交代我和那个老秃驴演一出戏,让我接近你。至于后来在扬州遇见百鬼夜行门,那纯粹是巧合。”
胡濙一细想,这里有很大的破绽。他说道:“百鬼夜行门的师无艳是东门七卫的一员,东门七卫是皇上私自设立的单位。但是师无艳的师叔却认识姚广孝,难道师无艳是姚广孝安插的?”
胡濙抽丝剥茧,发现姚广孝的心机实在太重了,一路走来,所有的单位,所有的点上都被他安插了自己人,难怪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段飞烟似乎是豁出去了,又喝了一口酒,指着胡濙问:“你一直逼问我,你有说实话吗?你本名真的是胡濙吗?难道你就是光明磊落的吗?”
这句话问倒了胡濙。的确,他们都是姚广孝摆弄的棋子,虽然今日姚广孝解了他们的毒,好像大和解一般敞开心胸。但是无何厚非的,姚广孝改变了他们的一生,这个人不值得那么容易被原谅。
此时,柳闻志突然伏在桌上哭了起来。段飞烟见状,拍了拍他:“阿志,你干嘛了?你哭什么?”
柳闻志现在是个高黑壮的青年,他伏在桌上啜泣的像个小孩。好一会,他才抬起头,眼里噙着泪说:“我发现我的周遭,都是假的。我认识的人,都没说实话。”
柳闻志继续哽咽地说着:“伍大娘是我娘的奴婢,真实身份是南京第一楼春雪楼的老板娘。却扮成乞丐,跟我们蹲在雨花巷,躲躲藏藏。明明知道我爹是谁,但是从来不肯说。我的师父赵七贤和乐师叔,是御古宫的高手,但是假扮成烧饼师傅在南京城,从来不告诉我实话。姚广孝是我师叔,但是从来不认我。连郑和大人,都处处防我。而你,飞烟姑娘,也不说是来监视胡大哥的,到底是哪里人我们也不知道。就连胡大哥的名字,我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总是被大家玩弄。我的周围都是心机,我为什么总是被瞒在鼓里。”
段飞烟不知道该说什么,柳闻志是一个诚实的人,但是的确他的周围包含了各种谎言,各种心机。
此时窗外下起了大雨,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胡濙又喝了一口酒,笑了笑说:“阿志,这就是人生,这就是政治。有些人为了达到一些目的,必须耍心机。你要习惯,以后这样的事还会发生。”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锦衣卫正扮成平民坐在隔壁桌,监视着柳闻志。这是郑和交代的任务,郑和心里嗅到了一点气息,柳闻志的背景一定不简单。
姚广孝在永乐帝离开后,想起了柳闻志掉在地上的玉发簪。如果他记得没错,那是建文帝时代,赐给贵妃的物件,为何会在这少年的身上,他为何珍贵的收藏着。难道他是贵妃的后代?
想着想着,他唤来仆人要喝水,仆人拿来一个杯子,喂姚广孝喝下。
姚广孝想要找人带柳闻志回来好好问问,要知道那少年的真相,正准备唤人进来去追查。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只能发出“啊啊啊啊。。。那水。。。。。。”的声音,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