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胡濙将他所知道的谜团摊开来,和曹一尔在柳闻志的农舍里做了细细地推敲。
第一件百思不解的事就是小东厂。这是太子仿效东厂建立的机构,主力就是白衣忍者。但是白衣忍者却反过来杀太子。而且向太子承认自己是汉王派来的?
第二个谜团是,鬼舞凤七是谁派来的?
第三个谜团,为何汉王和太子在这段时间动作频繁,是不是京师出事了。但是胡濙去探两江总督卫子功的口风,却一无所获。但卫子功也承认,皇上已经多日未曾早朝,京师政局黏糊糊地如糍粑一般打不透。
曹一尔听完胡濙的分析,加了一句:“胡叔叔,还有第四个,为何太子在此刻来到南京?如果京师有变,他为何要离开北京?”
胡濙道:“你说得对,这么推敲,只怕皇上已经出事了。可是镇江离京师数千里当真是天高皇帝远,一点消息都没有,令人心急如焚。”
曹一尔微一沉吟:“按您所说,这白衣忍者是被毒药控制的,被策反来杀太子,那指使人是汉王也算合理。只是姚广孝一脉向来支持皇上,鄙视汉王,他的传人怎么会去帮汉王呢?”
“没错,而且我跟了姚广孝十八年,他这个人刚愎自用,孤僻不近人情,我从来没听说他有徒弟,不知道这毒药从何而来。”
曹一尔双手一拍,意味深远地道:“胡叔叔,我有一计,可以引出背后之人。”曹一尔脸上有着莫名的微笑。
“太好了,你说。”
“现在幕后主使者一定知道了太子身故,如果我们狸猫换太子,假扮太子继续北上,敌人一定大惊,那么我们就可以引蛇出洞,查出谁是幕后真正的人。”
“你的意思是隐瞒太子死讯。”
“没错,我们最好赶紧先封住现场,趁太子的尸体还没被发现?”胡濙和曹一尔立即起身,准备赶回扬州。
“但是谁去假扮太子呢?这风险可不小,毕竟要能对抗姚广孝徒弟。这人只能是聂萧萧,可是她这么扮成太子,或是。。。。。。”
说到这里,曹一尔和胡濙同时看向坐在角落不发一语的柳闻志。
如果说当今世上,能够挡得住姚广孝传人的人选,非柳闻志莫属。
柳闻志此时没有心思加入这件事,他盘坐在椅子上,头垂了下来,空洞红肿的双眼无神盯着地面,整个人好像被抽干了一样。柳祈邦绕在他旁边自顾自的玩着。
胡濙走了过去,蹲了下来,抬头看着柳闻志。他拍了拍柳闻志腿,试探性地问道:“阿志,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有件事需要你。”
柳闻志的眼神看向屋外,似乎胡濙说的话与他无关。良久,柳闻志才说:“胡大哥,你难过吗?”
冷不防被柳闻志这么一问,胡濙支支吾吾道:“我,难过啊。飞烟的死太突然了。”
“小姨的命好苦,胡大哥,你知道........祈邦”
柳闻志话说一半,突然想起孩子还在旁边。
“祈邦,你出去玩去,去田边玩,哥哥跟叔叔们说话。”柳闻志将孩子支开,只见柳祈邦乖乖地屁颠屁颠跑出去。
玉易莲一直关注着柳闻志的心情,忍不住问:“祈邦是不是太子的孩子?”
“小莲,你果然聪明,没错,祈邦是太子的孩子。那一夜,小姨去找姐姐。没见到姐姐,却见到了朱瞻基。朱瞻基色迷心窍,竟在小姨的茶里下药............小姨就被太子在宫里欺负了。后来小姨回来南方,没想到竟有了身孕,就生下来这个孩子。”
胡濙虽然本就怀疑柳飞烟的孩子和太子有关,但是此刻听到真相,依然错愕。
玉易莲听了不忍,想到柳飞烟遭受的委屈,也难怪今日如失心疯一样,眼泪忍不住滴了下来。旁边的萧萧也是掬了一把眼泪。
“小姨命苦,虽然她恨太子,但是觉得孩子无罪。所以我们躲在镇江,偷偷将孩子抚养长大。她以为我们躲得好好地,这件事就会过去,我们会被遗忘。谁想得到,朱瞻基这个浑人会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处心积虑,还是被命运找到。”说到这里,柳闻志泣不成声,说不下去,频频拭泪。
胡濙此刻心中雪亮,柳飞烟受辱,不肯见人,远走高飞,本以为今生都不会见到朱瞻基。却没料到朱瞻基出现在镇江。柳飞烟的旧恨一股脑子上来,意欲手刃仇人。万万没想到,死在鬼舞凤七手上。
此刻夕阳逐渐歪斜,照入农舍里,日光如灯将柳飞烟生前爱用的陶杯,映射在墙壁上。此时外头是春暖花开,万象生机勃勃的日子,农舍里却是愁云惨雾,述说着柳飞烟悲戚的人生。
聂萧萧性格正义,受不了这股气氛,忍不住说道:“我听不下去了,这朱瞻基都干了些什么事!混蛋!死了活该!”说完愤怒地摔门而出。
胡濙也黯然掉了一滴泪,替柳飞烟难过,他想起柳飞烟被生父柳如云冷漠对待,真不知道这姑娘那么多年是怎么撑过来的。胡濙叹了一口气道:“阿志,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我们需要你,把杀害柳飞烟的真正幕后凶手抓出来。”
柳闻志死死地看着胡濙,但又有些神志恍惚地说道:“胡大哥,你说吧,能为我小姨做的事,我一定做。”
“扮太子,我们入宫查明真相!手刃仇人!”
胡濙感激地握紧柳闻志的手道:“阿志,我们查出谁是指使鬼舞凤七的人,一起为飞烟报仇。”
而后,曹一尔细细安排各项细节,由刺客家族假扮护卫,沿途护送柳闻志。另外,由于担心汉王会调用其他刺客阻击太子的车队,遂派伍去尘沿路调用丐帮和绿林暗中保护。
而玉易莲擅长易容术,将柳闻志扮成一模一样的朱瞻基,自是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