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八国联军祸害了北京城开始,先都不说皇宫大内里存了多少年的宝物都叫那帮子*的玩意抢走了多少,就连好些四九城街面上能上眼的稀罕物件,也都叫抢了个干净!
天子脚下、皇城根儿,没遭兵灾匪劫的过了小二百年,哪怕是从最不招眼的胡同里、寻一户穷到了根儿上的人家,没准床底下搁着的尿盆子都得是前明时候的玩意。
当年八国联军进了四九城,那些个茹毛饮血长大的番邦强盗打量着这辈子都没见识过的富贵场面,那眼珠子全都红得能点着了蜡烛!
挑梁的飞檐给撬了、影壁墙上的画给拓了、金鱼缸囫囵个的搬走,桌椅板凳朝着抢来的大车上玩命的搁,就更不提那身上还有裹着锦缎子被面,沉甸甸、鼓囊囊连走道都费劲!
等得抢了这么一通收兵回国了这么一吹,有那没赶上这一出抢劫的活儿、瞅着旁人手里那些个抢回来值钱玩意眼热的番邦强盗,自然后悔得直拿脑袋撞墙!
可再来抢一回,却又不知道攒齐整人马,还得等到了哪年?
也就有了那脑门子活络的,花几个大钱在各自国家买个大夫的文书、教士的虚名,打着传教、行善的名头再进了四九城!
连着好几场兵灾匪劫的下来,都不说是四九城中,中国地面上无端端多出来的孤苦孩童满坑满谷,全都是在街上当了伸手大将军。讨吃求活!
随便踅摸个门脸,把善堂的名号给挂出去,也甭管供奉的是耶稣基督还是圣女贞德,好赖不拘的收拢了几个街面上快饿死的孩子在善堂里打杂干活,管一口饭吃就行,这也就算是在四九城踢腾开了场面,有了个能出门见人走场面的身份!
当人面的时候,善堂里出来走动的那些个番邦洋人自然是低眉顺眼。手里头死死捏着挂在自己胸前的十字架。开口三句话,必定得吆喝一声耶稣基督,见着街面上讨吃求活的孩子,多少不拘的都得给上几个大子儿。逢着了番邦神仙过节过生日的时候,那更得开了善堂大门,只要有肯上门吆喝一声‘大慈大悲耶稣基督’的,立马就给人一件半新不旧的衣裳,捎带手的还能给半拉硬邦邦的干面包。
可私底下,就趁着这走街串巷、登堂入室、满世界吆喝着‘耶稣基督搭救世人’的功夫。一双眼睛早把四九城里大街小巷中值钱的玩意看了个通透。
踅摸个机会,或是欺负人家不懂的、花个仨瓜俩枣的大钱收了人家一件旧家具。回去照着书上面一对,正经是前明时候皇宫大内用过的玩意。哪怕是灾荒年间。论着掉到了底儿的实价,都能在四九城里换一间房!
或是勾连着些城狐社鼠、贪官墨吏,寻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人家给坑得哭告无门。这时候再摆出来一副能帮着人平事、悲天悯人的面孔上门,言语间就一个意思——把那值钱的玩意麻溜儿的献给耶稣基督他老人家手下帮闲、也就是在您面前站着的这位洋和尚大人,耶稣基督他老人家自然就能保得您家宅平安!
要不然.......
您该是知道耶稣基督还有一傍肩是叫撒旦的?有不肯听耶稣基督他老人家白话的主儿,末了可就都得去撒旦爷他老人家那儿走一遭!
那位撒旦爷。可就跟街面上那些个城狐社鼠、贪官墨吏一样,都不是好伺候的主儿啊......
就这么连咋呼带吓唬,外带着把人家家里人的小命捏在了自己手心,少则两天多则半月,那件人家祖传了多少代的稀罕玩意。也就成了耶稣基督他老人家在四九城里这位帮闲手中攥着的玩意了!
除了这些明面上行善积德、暗地里却玩命替自己捞好处的番邦江湖混混之外,还有一等医馆、善堂。倒是在四九城里很有些好名声!
也都是供奉着耶稣基督他老人家的画像、雕塑,也是说不了三句话必定得提耶稣基督他老人家的名头,可真要是有生了急病的病人、孤苦无依的孩子,这些医馆、善堂里的人物倒还真是尽心尽力照顾病人、抚养孩子。
等得那病人痊愈出院了,有钱的您随手给几个,没钱了人家医馆还倒贴给您两块钱、捎带着一再嘱咐要拿着这钱买点好吃的补养身子。
至于那些个被收养了的孤苦孩子,平日里都聚在善堂里读书念经。等得耶稣基督他老人家过生日的时候,善堂大门一开,那些被收养了的孤苦孩子穿着一水儿干净袍子,小脸红扑扑的整整齐齐站成了几排,张嘴就能唱出来几曲全是洋文的歌儿来——谁敢信搁在半年前,这些孩子可还是一个大字不识、在街头伸手讨吃求活的......
就这架势做派,那都快赶上寻常大户人家的孩子了!
都不说四九城里那些寻常百姓,哪怕是数算着中国地面上的升斗小民来说,记人恩情、念人好处的规矩,从来都是认真讲究着的。
眼瞅着那几家正经救人、帮人的医馆、善堂是真在做善事,四九城里有不少得过人家恩惠的老百姓,也就自然而言的信了人家洋教。脖子上挂着个不拘金、银、铜、铁、木做的十字架,手里头恭恭敬敬捧着一本圣经,跟着那些善堂、医馆里的洋和尚主持做礼拜的时候,也格外的虔诚!
可差不离就从来都没人琢磨过——就照着那些个医馆、善堂里治病救人的挑费花销来算计着,都甭说一年、一个月下来都得是个听了叫人惊掉了大牙的数目。这也没见着那些洋和尚出去化缘,更没听说过有啥善心大户乐捐.......
那这些个医馆、善堂里治病救人的挑费花销,到底是哪儿来的?!
就有一位在善堂中得过好处、整好也在四九城里花旗国银行办差的小碎催,眼瞅着崇文门外善堂当家做主的克林德克大夫,每个月都上花旗国银行里领一笔款子做善堂用度,也就好心多嘴的问了一句克林德克大夫——就您这么个花销用度,您那大德意志国的善堂大老板,那不得心疼肉疼的?可别因为咱们这些个四九城里倒霉悲催的人物,把克林德克大夫您也连累得吃挂落?!
而且......怎么您大德意志国善堂的大老板,非得用兜转着找花旗国银行来给您汇钱?这四九城里,不是就有您大德意志国的银行不是?这银行里来回的挑费,可真不便宜.......
而克林德克大夫听了这话,倒也是和和气气地跟人解释——我大德意志国的善堂大老板有的是钱,都是我大德意志国的大户善人乐捐的,您就甭担心这个了!我大德意志国的善堂大老板家大业大,也压根都不在乎这点银行里的挑费......
就这么闲话几句之后没三两天,那在花旗国银行里办差的小碎催也不知道怎么就染了个伤风咳嗽的毛病,两天下来就过给了全家。请了克林德克大夫瞧过,也没见着病有好转。再有了个三两天的功夫,一家人全都活活咳血咳死在了家里。
再照着克林德克大夫说的,这一家人得的怕是肺痨恶疾。既然人已然都去了,那还是赶紧顾着活人的好——家当全都拉城外面野地里一把火烧了,屋子里也得洒上消毒药水,半年内住不得人!
眼瞅着克林德克大夫忙前忙后的替那碎催一家人操持着身后事,街坊四邻全都朝着克林德克大夫竖了个大拇指——甭说洋人里头没好人,这位克林德克大夫就是洋人里的活菩萨!
可等这事儿了结那天晚上,克林德克大夫屋里的灯倒是亮了一夜。有在那善堂里打杂的碎催说,隐隐约约听着克林德克大夫屋里传出来种滴滴答答的动静,生生的就响到了天明!
再过得几天,克林德克大夫再去银行里取善堂开销的时候,也就去了大德意志国在四九城里开着的银行。原本在花旗国银行里开着的账户也悄没声地结了,就像是那全家死绝了的小碎催一般,从此再无痕迹!
搁在善堂里那些个在四九城里厮混的碎催人物眼里,克林德克大夫当真就是个活菩萨般的人物。除了有时候喜欢板着个面孔、拿德国话朝着他那几个德国手下瞎嚷嚷之外,其他的时候克林德克大夫都算得上是不笑不说话的好脾性人儿。就连善堂里那些收养来的孩子们,有时候陪着克林德克大夫踢球玩,也敢照着克大夫脚底下使劲踹过去。眼瞅着大人孩子滚成了一堆儿,也都笑成了一堆儿!
这可就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为啥那些克林德克大夫从德国带过来的手下人,每回见了克林德克大夫,那蓝眼睛里全都是一副怯怯的模样?
善堂里的碎催人物想不明白,跟着克林德克大夫在四九城里厮混了差不离十年的几个德国人却十分明白——明面上的克林德克大夫是善堂里面主事说话的大善人,可骨子里,克林德克大夫还有个身份,德国国防军情报局少校!
要是再朝着仔细里分说,那克林德克大夫还有个身份——德国国防军特殊作战研究所病毒武器专家!
就这么一位披上白大褂就能钻实验室培养病毒、抓起鲁格手枪就能当街杀人的主儿.......
在他手底下干活儿,且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呢!
尤其是在克林德生气发火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