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兰如此撒泼有她的打算。
她用力刺激,使劲地踩男人脸面,正是巴不得朱常淇去找皇帝取消赐婚。
这事过错在朱常淇,不会影响到她母国。他只要敢去皇帝那儿闹,她就敢悔婚。
她大不了咬住了这事去皇帝跟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大不了不嫁,大不了下嫁!
可她连桌子都掀了,连口水都干了,这男人也没硬气一回。
非但如此,他还让人锁了门,并封了下人的口。
他给她道起了歉,连连赔礼说是他错了,说再也不敢了,说只要她能息怒,哪怕是把他屋子全砸了,哪怕打死他,他也心甘情愿……
他开始示弱,开始以深情形象纠缠她。
而他的娘丽妃,也对她关怀备至,嘘寒问暖,体贴万分。
尤其是在外人面前,这对母子更是将她捧得高高,朱常淇眼里都写着对她的爱慕,丽妃更是人前人后说她好,说中意她,说把她当做亲闺女疼爱……
好几个贵女都私下说她运气好福气好,不但夫婿情深,还得了个好婆婆。文兰心里越发寒凉。
他们越是这般,越显得她无理取闹。而从他眼里能看出,他对她只有算计毫无情分,可哪怕她看得再清,她也没法摆脱他。
这对母子与朱常安母子又有多少区别?他们要的,都只是她的身份地位和嫁妆。
她没辙,她痛苦。
她派出去的人对朱常淇了解越多,她对这个男人便越觉恶心。
可她不敢求皇上收回成命,她怕牵连母国。
一想到她下半辈子不但没法为母国牟益,还要在痛苦里终结,她就没法原谅自己。
当然更不能原谅的,是朱常安母子。
她发誓,她不好过,他们也别想。
今后这对母子害谁,她就帮谁!谁是这对母子的仇敌,谁就是她的朋友!
所以以后,她打算站在程紫玉一边了!
她最近很喜欢程紫玉。
程紫玉入京,她竟然相当高兴。她觉得,以后她可以找程紫玉陪她做许多事。
她的女官制止她,说程紫玉与朱常哲走得近,她若交好程紫玉,有站边五皇子之嫌。
五皇子?那又怎样?五皇子和朱常安有仇,还不把朱常淇放在眼里,就从这两点上,她便也愿意交好五皇子!
而且看形势和看个人能力,朱常哲还真是不错。
若能押对了宝,她或许不但个人能够解困,还能为母国牟益。押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她还有身份做倚仗。
至于朱常淇……她打算看看形势,想想办法……
程紫玉最近并未关注文兰,倒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发声,忍不住看她一眼,见她正撑头冲着昭妃说什么,昭妃一张脸连抽好几下,明显一肚子火气无处可撒的模样……
丽妃也上前与文兰说什么,笑着拉她手,却被她甩开了。
文兰倏地起身,一脸委屈咋呼起来。
“我就说一句实话怎么了?四皇子不该玩牌我说错了?还是皇上的苦心错了?您几位都这么紧盯我不放做什么,来人,再赶紧给摆上一桌来,昭妃娘娘与丽妃娘娘心有不甘,想要带着两位牌瘾犯了的皇子玩牌呢!您四人正好凑一桌,挺好的!文兰告退。”
昭妃丽妃顿时慌张,她们的确暗搓搓暗示文兰不要多事,可天下竟然有这么不会看眼『色』之人吗?这种暗示一出,不管领不领情,都不该兴风作浪闹大吧?
她们刚悄声说话,一般人压根不知她们说了什么。
可文兰如此一搬弄,倒似她们不满皇帝和太后的决定,对文兰做了什么一般。
果然,太后和皇帝同时就瞪了过来。
就连朱常安和朱常淇也均嫌弃看向自己的蠢笨母妃。
一群人顿时战战兢兢起来解释……
程紫玉暗笑起来,她可看得清楚,昭妃丽妃眼中再不满,但面上还是挂着笑的。她们混迹宫中多年,哪里敢真对文兰说什么不该说的。
可文兰那『摸』着胸口气呼呼,还红了眼眶的模样,分明是那位宫妃对她做什么天怒人怨之事。这演技也渐长啊!
有点意思。
看来……文兰过得不好啊!丽妃是她的准婆婆,她却半点没给面子。
程紫玉暗叹,文兰到底不是程青玉,她的骄傲决定了她的立场。朱常淇是真小人,的确配不上她。
可惜了文兰……
那边皇帝冲着程紫玉一挥手。
“锦溪来吧。就当是代李纯玩了。李纯与母后玩过一次牌,牌品极好,母后一直念叨呢!”皇帝最近看程紫玉顺眼了许多,既然太后和李纯都喜欢,他也愿与程紫玉亲近一些。
而皇帝这话一落,立马有毒辣堪比眼刀的眼神冲着程紫玉『射』来。
一瞧,原来是朱常珏。
这个眼神,她懂!是警告!他毫不掩饰他的厌恶,他不愿与她一张桌子。
既如此……
程紫玉不答应也要答应了。
她直接无视了朱常珏,笑着应下。
太后怕程紫玉因着皇帝畏首畏尾,便让皇帝坐自己上手,又想着照应程紫玉几张牌,便让程紫玉坐在了下手。如此一来,程紫玉便坐到了朱常珏的上位。
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座次,程紫玉暗暗瞪了朱常珏一眼,见他一张臭脸,她顿时就畅快了起来……
不让她玩?她非但要玩,还要坐他上手,有本事的,他找皇帝跟他换位置啊!……
至于文兰,一脸巴巴挪了过来。
好歹私下一直叫着皇伯伯,皇帝对她有几分真宠爱,便打趣了几句。
她便悄声问到:“我能不能坐这儿?”
“怎么?想学牌?”皇上抬眉瞧她。
“我脑子笨,怕是学不好。不过这里热闹。我来凑个趣。”
“你可别!朕的身后可坐不得人。一边去吧,朕赢了分你些彩头就是。”
文兰看了眼太后,这位往常不喜自己的老太太竟然没开口刺她,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坐太后身边去。
“郡主,我可以坐你身边吗?”
文兰笑得诚恳。“我不说话,就看着。你若是放心,我给你看钱袋子。不如这样,赢了都是你的,输了你我一人一半。”
程紫玉只能笑。既然皇帝没有要赶文兰走的意思,她自然不能说不。
“你坐过来吧。输了算我的,赢了分你一半。”她心道文兰落此下场,当日自己也没少对其谋算,心下难免唏嘘。
“这样啊,那……不如玩大点?”文兰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弄了几锭金子出来。
这个正合太后皇帝之意。都不缺银子,玩大了才能体现真实水平,玩得认真才精彩。
皇帝太后没意见,朱常珏爽快应下,程紫玉也点了头。
接下来,程紫玉便将所有心思都放到了牌面上。太后的牌风和出牌习惯喜好她都很清楚,她中规中矩打了两圈,慢慢观察和『摸』索了皇帝和朱常珏的出牌套路。
试探中,她一输三,期间更是连续输了好几把。
短短两刻钟,输了近千两。
然而从第三圈开始,她的牌风顿时凌厉起来。
因着她先前的示弱,太后不断给她喂牌。
皇帝不想她输的难看,有意无意给她放牌。
至于朱常珏,在对她强压了几盘发现她打得极臭后,也对她放松了追咬。
她总算赢了两把。当然,在其余人看来,她只是“侥幸”。
这之后,程紫玉的牌开始滴水不漏当然,是对朱常珏。
她坐他上家,想要扣住他牌轻而易举。与此同时,朱常珏做什么牌,她便也做什么牌。有太后喂着,她的牌势顿时起来了。
能做牌的时候她便做,不能做的时候,她宁可手上留一把自己无用的烂牌,也坚决不放出任何朱常珏可能需要的牌。她宁可将大量好牌扔去给皇帝和太后手中,宁可成就太后两人,宁可拉着朱常珏一起输……
朱常珏渐渐感受到了压力。上家紧咬,他吃不到一张,皇帝太后扔出的牌也都被上家抢在了前面拿走,他单靠自己『摸』牌无异于全凭手气。
他哪里还有赢面?
偶尔抓到几把好牌时,上家那贱人也抢先使劲放牌给皇帝太后,叫皇帝和太后凭着小赢赶在了他的一手好牌前边来个烂胡……
朱常珏心气越发不平暗恼,他的牌便越落下风。他连打了好几张臭牌,反而成就了下手的皇帝好几副牌。
皇帝哈哈大笑。
“锦溪,你不错,叫珏儿阵脚大『乱』,朕还是头一回瞧见珏儿将牌打得这么臭!”
朱常珏暗自磨牙,面上却笑到:
“可不是?郡主牌技果然厉害。我还记得当日父皇邀请郡主一道玩牌,可郡主跪地说,忙着钻研技艺不会玩牌,原来是谦虚呀。不想郡主打牌这般厉害,连父皇都糊弄过去了。”
这厮说的漫不经心,却是明显煽风点火,暗骂她欺君。
皇帝探究的眼神果然投『射』过来。
程紫玉淡淡一笑。
“这两个月时间空闲,知道太后娘娘喜欢玩牌,锦溪便找了宫人学了。晚上没事时候,便摆了牌玩几局。好在学得快,李纯也说我牌技突飞猛进。皇上刚让锦溪代替将军玩,又说将军玩得好,锦溪自然要争气,不能丢了将军的脸面。”
她的话没有漏洞,皇帝面『色』果然立缓。她故意搬出了李纯后,皇帝竟然笑了。果然,还是李纯的名号好用啊。皇帝这是有多喜欢他?可却不见得李纯也相信和喜欢皇帝呢……
程紫玉扭头笑着冲朱常珏问到:“大皇子说这话,是不是锦溪这牌扣得太紧了?”
她故意看了看朱常珏身后几子上几乎见底的钱袋子,她咬了咬唇,“锦溪明白了。”
她一脸委屈扔了张牌出去……
她知道,这牌正是朱常珏要的。这牌她不要,扣了好半天了。他要?那她就给,却不知他有没有脸拿。
朱常珏气得手抖。
她在骂他输不起!
这牌,他能要?
这牌他拿下,就赢了这一把,可她把话说成这样,表现地似是他恼羞成怒,她被『逼』无奈只能漏了这张牌给他。他若真叫胡,完全就是用威势『逼』迫一小女子,对方迫于他n/威,不得不让他赢。传出去,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他自然是不能要的。
朱常珏哼了一声,无视那牌,吞了下口水后,甩出了手中一牌。
“胡了!”
程紫玉不客气扔了手中牌。
“多谢大皇子手下留情!”
这一把,她赢了足足三百两。
朱常珏和她各自扣了对方一牌。他以为他退了一尺,她就不敢进一丈?他错了!
皇帝笑了。
“精彩!锦溪不错,颇有几分李纯的风格了。珏儿,锦溪年纪小,你可不能与她置气,要多让让她!”
置气?朱常珏感觉胸口要炸开,连皇帝都觉得他是在置气?是他不好?他特么被个小贱人欺负成这样,输了这么久,还是他的错?
文兰在程紫玉身后捂嘴呵呵乐。
“皇上所言甚是。郡主难为,太后和皇上牌技出众,想赢也赢不了。郡主无奈,为了输的不难看,为了李将军的颜面,为了我的荷包,只能全力与大皇子一争高下,大皇子您可得大人有大量,不能计较哟!”
文兰这话说的好,这么一点穿,程紫玉对朱常珏的围追堵截全然都成了一种不得已,是为了成全大伙儿的不得不。就连皇帝太后都要体恤她的良苦用心……
朱常珏一瞪文兰,胸口更沉闷了。这也是个贱人!他若是没大量,就是小人了是不是?
“几把牌而已,我还能输不起?”
程紫玉按了文兰一手,对她的发声表示感谢,但她却知文兰处境觉得她不该*屏蔽的关键字*了朱常珏。
程紫玉一脸不好意思看向大皇子。
“那大皇子,还玩么?”
她小心翼翼看他,表情却是在骂他输不起。
不等朱常珏回答,她又转头向文兰,“公主,恐怕对不住你,我才刚刚回本,您可能没银子拿了。”
“大皇子,再玩几圈呀?”文兰闪了闪大眼,一脸天真笑问,“您若银子不够,我先拿些给您周转?”
“玩!怎么不玩!”
女子难养,朱常珏的后槽牙都咬酸了,面上还得保持了笑。
这种状况下,他若推牌,不但丢尽颜面,有孬种之嫌,连皇帝太后在场所有人都要小看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