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道神门便是上神之躯。
北境怎么可能,能有上神的存在!?
魏锦绣错愕的看着那老人,目光忽的一凝,落在老人下腹处的那道神门之上,那是老人十道神门之中唯一一道泛着血色光芒的神门。
“大荒神门!”魏锦绣发出一声惊呼,所有的疑惑在那一瞬间迎刃而解,眼前这位老者的第十道神门与初七一般使用大荒碑的力量开辟出来的神门。他根本算不得上神,他只是一尊伪神。
这样的洞悉让魏锦绣方才在心底升腾起的错愕与惊诧消融散去,她的脸上露出了冷笑:“凡人就是凡人,为了窥探东境神力,竟想出如此旁门左道,到头来说不得最后也只是害人害己。”
“老头子,你还想再听这家伙说下去吗?快些动手吧。”一旁的初七皱眉言道。
那老人闻言呵呵一笑,他的身子在那时一震,一股浩然的气势猛然从他周身溢出,十道神门随即激荡,伴随着阵阵轰鸣之音,浩瀚的气势连成一片,一条巨大的白龙之相在老人的背后浮现,龇牙咧嘴的注视着魏锦绣。
“就这?”魏锦绣冷笑一声,伴随着一阵铛、铛、铛的轰响之声,她的周身也在那时浮现出一道道火色的神门。
随即一道那些神门共振,萦绕在女子周身的气势愈发的狂暴,曹吞云与江浣水不得不张开各自的灵力为魏来等人撑起屏障,众人方才能勉强抵御这股浩然的威势。
魏锦绣对此并不在意,她很明白只要解决掉眼前这个老人,其余众人的生死无非是她一念之间便可决定的。她心底从降临此间便受制于初七的郁气在这时终于得到了宣泄的机会,十道燃着烈焰的神门轰鸣,在数息之后一道巨大的红色圆盘在她的背后浮现,那圆盘缓慢又沉重的转动,时不时有火蛇在圆盘之上奔涌、跳动,而魏锦绣周身的气机也随即再次拔高了数筹,周遭的温度也开始上升,这本就残破不堪的府邸在那灼灼的高温之下,竟然开始燃烧了起来。
“亵渎神灵的凡人,注定魂飞湮灭,永无超脱之日。”魏锦绣喃喃低语道,她的发丝扬起,一头长发从根部开始渐渐变作艳丽的红色,而随着她此言一落,她背后的红色轮盘之上猛地绽放出无数条火蛇,嘶吼尖叫着冲杀向老者。
老人早就心生警惕,在那火蛇涌出的瞬间,他背后的白龙仰天长啸,一道粗壮的水柱猛地自它嘴中喷出,迎向那些呼啸而来的火蛇。
水火相撞,化作水汽弥漫开来,将整个院落笼罩得不见星月。
“哼!”而魏锦绣却在那时发出一声冷哼,那冲击在水柱之上的火蛇周身的火焰猛然炙热与高昂了起来,每条火蛇分划成了数份,不再直面那巨大的水柱,而是缠绕着水柱的身躯,用火焰包裹着水柱,盘旋着杀向喷吐水柱的白龙。
这样的变故极为突兀,但那老人却并未表现出半分的惊诧,他重重的一跺脚,那头白龙又是一声长啸,巨大的头颅两侧一阵鼓动,竟然在那时又生出了两颗头颅,于是乎又是两道巨大的水柱喷出,将那顺着水柱杀来的火蛇们拦截在了半路上。
火与水的碰撞愈发的激烈,周遭弥漫的水汽也愈发的浓郁。
“伪神就是伪神!岂能与真神争辉?”魏锦绣再次冷哼言道,她的双手猛然握紧,她背后的火焰轮盘转动的速度快了数分,天地间的气机被其牵引涌入那火焰轮盘之中,得益于此,那些被火焰轮盘所放出火蛇周身的气势又磅礴了几分,火蛇们再次一分为数道,如法炮制着将另外两道水柱包裹,然后盘旋着再次突进。
老人的眉头皱起,似乎是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子远不止她想的那般容易对方,他的衣衫鼓动正要再次施展手段。
可这一切都被女子看在眼里,她的眉头一挑,那头已经化为火色的长发扬起,背后的轮盘再次加快了旋转的速度,随着她的双眸一凝,那些捆绑着水柱的火蛇们发出一阵尖叫。
砰!砰!砰!
三道闷响炸开,那三道水
柱也就在那时被火蛇的身影搅碎,化作层层水汽爆散开来。
而女子的攻势却并未因此停歇,她眸中的火光亮起,那些火蛇们再次嘶鸣着交融在一起,巨大的火焰相互盘踞,转眼便化为了一头巨大的火龙,以快得常人根本难以捕捉的速度,转眼便杀到了老人的跟前。
热浪来袭,老人的衣衫被扬起,衣角处甚至浮现出了焦黑之色。
“窥探上神之力,罪该万死。”魏锦绣冷声说道,语调之中包裹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审判味道。
身为上神,哪怕是在东境,她的地位亦是崇高无比,远非寻常人可以比拟,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高高在上,大抵也正因为如此,之前的际遇方才让她如此恼怒。而此刻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老人,她等着对方的脸上出现恐惧、懊恼、以及悔恨的神情,这是触怒上神的惩罚,也是这些凡人罪有应得的结局。
想到这里,魏锦绣的嘴角露出了狞笑。
但令她失望的是,即使此刻那杀机腾腾的火龙以及冲杀到了老人的跟前,下一秒,灼灼的热浪与滚滚的烈焰便会将之吞噬,可老人的脸上依然是不曾更改的淡漠与平静。
她的心底忽然涌出些不安,而这样的不安转瞬便化为了现实。
在那红龙扬起的烈焰眼看着就要刺入老人的瞳孔时,老人的藏在袖口下的手忽的一握。
时间在那一瞬间恍若静止,一股气机自老人体内荡开,席卷开来。
他下腹处那道泛着血光的神门中,血色的光芒随着这股气机一同荡开,所过之处,将那些弥漫在此番天地的水雾包裹,血色的气息无一例外的涌入了那浩大水雾中每一颗为不可见的水粒之中,将那晶莹剔透的水粒点上了一抹嫣红,于是乎那片白茫茫的水雾之中泛起了阵阵诡异的殷红之色。
静止的画面在那一瞬间再次流淌,笼罩在这方天地间的水雾随着老人心中的念头一动猛然收敛,从四面八方朝着正中汇聚。
吼!
水粒拍打在那头煞气腾腾的火龙的肉身上,绵绵不绝的“滋滋”声响从火龙周身响起,宛如鞭炮一般响彻不觉,它周身燃烧着的烈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下来。它的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巨大的身躯不断的扭动,宛如受到了莫大的折磨。
而在不过数息的光景之后,在那些水粒的拍打下,火龙的身躯一震,在剧烈的扭动之后,化作火点彻底散去。而与之心神相连的魏锦绣也受到火龙被斩杀的反噬,她的脸色一白,身形摇晃,喉间一甜,眼看着便要喷出一口血箭,却被她强行压了回去。
她的内息开始剧烈的翻涌,她试图平复下这样的伤势,以图再战,但可惜的是老人却并不打算给她这样的机会。周遭的水雾在击溃了火龙之后,并不停歇,下一刻便调转马头杀向魏锦绣。
那水雾之中包含着亿兆水粒,而每一滴水粒之中亦都包裹着大荒神纹之力,而大荒神纹之力有似乎对于这所谓东境上神有着近乎完美的克制能力。加上火龙的湮灭,本就气息紊乱的魏锦绣在那水粒绵绵不绝的攻势下,顿时发出一阵阵沙哑的哀嚎。
她的心底充斥着愤怒与不甘,但浑身上下不断传来的剧痛却也在提醒他,若是再这样被这弥漫的水雾冲击,自己的神魂恐怕都要受到不可逆的伤害,甚至威胁到自己的性命。为了自保,她不得不暂时收敛起自己神魂,隐匿到女子身体的深处,她清楚魏锦绣与眼前这个男人的关系,虽然她无法笃定对方真的会因此而放弃杀她的机会,但至少这是此刻她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况且她也并不需要男人就此放过她,只要这具躯壳的主人能让男人有所迟疑,为她拖过些许时间,待到她降临北境的秘法的时辰一到,她的神魂便会回归东境,到那时无论是对方在自己体内种下的奇怪功法也好,还是在这不到一个时辰中自己受到的屈辱也罢,她都有一万种办法让对方为此付出代价,而并非如此刻这般憋屈,恐有一身气力,却施展不出。
魏锦绣想明白事
情的利弊,便再无犹豫,于那时心神一动便将自己的神魂收敛,让出了这具躯体的主导权。
而就在她这样做的刹那,一旁一直平静的看着这场“仙人斗法”的初七,忽然迈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双手。
“不好!”
那一刹那,魏锦绣的心头一震,她暗觉其中有诈赶忙想要再次占领回自己方才让出的主导权,可这时初七已然握住了她的双手,男人周身的六道大荒神门振动,那诡诞的大荒神纹之力顺着他的双手再次涌向魏锦绣的身躯,魏锦绣有所异动的神魂顿时被那股大荒神纹之力所震退,被困在了这具身躯的深处,难以再短时间内冲脱束缚。
“魏锦绣”感受到这番变化,自然知道自己恐怕中了初七的算计,她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但那声音失去了肉身的支撑,只能在她自己的脑海中回荡。
初七回眸朝着老人看去,点了点头。
二人的目光相触,老人心领神会,他的手伸出,凭空一挥。
漫天水雾荡开,却不再涌向魏锦绣,而是朝着这破烂且燃着火焰的房门四周,朝着满脸错愕的魏来众人。
火焰熄灭,水雾在废墟上凝聚,被燃烧得几乎已经化为乌有的房院在那些水雾的凝聚下竟然渐渐恢复了被燃烧前的模样,而众人也被那水雾萦绕衣衫上的破损亦被修复。红烛再次燃起,屋中的一切以及众人都在那时恢复原貌,就连初七身上的衣衫也被水雾凝聚成了原来模样,这样的变化让人恍惚得好似方才那场大战只是一场并不真切的梦境一般。
魏锦绣缓缓睁开了双眼,她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数息前,那道巨大的手掌被击溃,老人高呼着:“夫妻对拜。”
她感叹于男人的执着,想要试着劝他就此作罢,然后她便陷入一阵恍惚。这样的情况自从修行了斩尘之法以来,时不时的便会在魏锦绣的身上发生。她的师尊所这样的情况是因为她的红尘未有斩尽,无垢神躯未有大成造成的。魏锦绣对此深信不疑,只是以往这样的恍惚都会持续一个时辰左右,而此刻她睁开眼,眼前的情形似乎与前一刻并无任何差别。
“二位,还不对拜?”正疑惑间,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魏锦绣回过了神来,她看了看眼前的那人,他还是面带那股由衷的笑容。魏锦绣知道,恐怕自己就算再说上千言万语,眼前这个男人也不会听得进去,如今她也只能暗暗祈祷男人会如他所说的那般,在完成这最后的心愿之后,会收了对方一直阻碍她斩尘的法门。
她又看了看身旁的众人,不知为何她觉得此刻的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很是古怪,说不得哪里不妥,但那样的古怪却着实让魏锦绣的心底莫名有些不安。
“二位,快些吧,我们都还等着将二位送入洞房呢?!”老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带着一股催促的味道。
而初七闻言便于那时笑呵呵的躬下了身子,这样的举动魏锦绣看在眼里,也索性收起了其他心思,毕竟此行她的目的就是要完成斩尘之法,她也给足眼前男人选择的余地,无论结果如何,魏锦绣都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于是乎,在这样的念头升起之后,魏锦绣便缓缓的也低下了头,与男人一道,缓缓拜了下去。
“三拜礼成,名在鸳谱,恭贺二位。”
老人朗声高呼,说着还笑眯眯的伸手朝着二人拱手拜贺。
魏锦绣正要点头,可那时却像是猛地感受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体内某种秘法别她催动,她的眸中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此法谓之阴阳天。借用此法修士可以看清时间因果,而就是那秘法催动的瞬间,她便瞥见她与初七之间一道本已稀薄无比的因果之线开始变得清晰、粗壮,甚至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牢不可破的地步变化。
她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愠怒之色,她盯着初七,寒声喝道:“你在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