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友的意思时方才我们在那一瞬间在心底升起的恍惚感是因为我们有人更改了我们的因果?”
再次来到秦台翊的房门中,净尘与魏锦绣也都不约而同的汇集于此,魏来起初摸不清众人的状况,便询问了一番他们可有方才的记忆,但对此众人的回答却出奇的一致,皆言方才众人都是一阵恍惚,回过神来之后又都不知何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魏来思虑了一会,便索性将方才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一一告诉了众人。
毕竟救出吕砚儿的事情还需要秦台翊以及净尘与魏锦绣出手,说明其中就里,更容易让魏来取得秦台翊的信任,而让众人了解一些适当的内情对于救出吕砚儿也有帮助。
秦相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般古怪的事情一时间经由不定,倒是那秦台翊心思缜密,于那时便出言问道。
“我方才模模糊糊似乎有些印象,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听小友这般一说,反倒觉得或许真有其事。”
“嗯。应当就是如此,我曾听师尊说起过有些洞悉因果之法之人,不思追寻天道,反倒为了私利更改因果,方才我们都做了大致相同的梦,很可能便是有人更改因果的痕迹。”一旁一直皱眉听着这些的魏锦绣也在那是言道,她深谙因果之道,对于其中一些细枝末节的变化感悟得更加透彻。
“阿弥陀佛。斩尘宫神深谙因果之法,姑娘又是孟仙师门下高徒,怎么到了这时才发现其中古怪呢?”净尘在那时轻声言道。
听到这话的魏锦绣眉头一挑,侧眸看向僧人,问道:“和尚!你什么意思?”
“更改因果、斩断因果都是斩尘宫善用的法门,贫僧只是觉得事有蹊跷而已,姑娘何必如此激动。我佛常言,心净者不惧蜚语,而心不净者,听风是雨,见人谓鬼,皆是本心有恙。”净尘面不改色的平静言道。
魏锦绣自然知道对方不惜自降身份在这里与她逞口舌之利,为的是让魏来与斩尘宫生出间隙,也好此事了却之后带着回来去往九莲金寺。但徐玥的状况不容乐观,想要解决她身上的心魔很可能需要从魏来的身上入手,她不愿意在此之前让魏来对斩尘宫有所怀疑,故而不得不辩解道:“斩尘宫修的是天道,争的是天命,斩净红尘为的就是不被外力所困扰,岂会再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干预凡尘中事?”
“阿弥陀佛……”净尘闻言当下便要再说些什么。
但话才出口,一旁的魏来便忽然出言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二位,不要再在此事上做无谓的争辩,那行使此事的下作之人已经被玥儿击退,但对方的修为深不可测,保不齐会卷土重来,咱们还是快些救出砚儿,再说其他事情吧。”
如今的魏锦绣与净尘都有求于未来,虽然对彼此心怀不满,但魏来既然发话他们也就纷纷收起了各自心头对对方的不满,沉默着退到一边。
魏来见状又看了看身旁的徐玥,确定对方的身子并无大碍后,将之小心的扶到一旁坐下,这才有朝着秦台翊拱了拱手,言道:“前辈,我有一位故人,是吕观山的女儿,被歹人以大湮之法斩断了因果,如今危在旦夕,需要借青冥学宫的一处宝地方才能帮助其脱困,我知道前辈不记得此人,但还请前辈相信在下,我所言之物确有其事,绝非杜撰!”
秦台翊闻言笑了笑说道:“小友当真是小瞧老朽了,不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未有这一出事情发生,以老朽与江浣水的关系,小友有求无论再荒诞不羁,老朽也愿意一信。”
“只是不知道小友想要的是我青冥学宫的哪一处所在?”
魏来皱起了眉头,苦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并不记得那处的名字,但那处的模样却隐约有些许印象。”
说着魏来便将自己记忆中那处宫门的模样一一道来,从巍峨的宫门到雄奇的大殿,其中种种一一言说出来,事无巨细,唯恐说错半点,让对方意会错了某些关键之处。
而说完这番话之后,魏来便沉眸看向对方,却见秦台翊与秦相二人在那时互望一眼,脸上的神情古怪。
“前辈可是有什么顾虑,还望直言。”魏来见状心头一沉,赶忙问道。
秦台翊闻言回眸看向魏来,他沉声说道:“算不上什么难言之隐,只是家丑而已。”
“小友所言之地,确乃我青冥学宫的地界,此地唤作龙商殿,但早在十年前,此地就已经不归我青冥学宫所有了。”
“嗯?”魏来闻言一愣,他忽然想起了在走入学宫前,周不鸣曾与他说过的话——青冥学宫因为早年教授过太多他国仕子,之后那些仕子归国之后所行之事触动大楚境内一些人的利益,以至于被人记恨于心。
“当年江浣水在玉雪城外抵挡大楚由神将琅掩云带领的大军,将三十万大军与神将琅掩云尽数斩于玉雪城外。时过境迁,琅掩云的儿子琅岳得势,也登上了大楚神将之位,加上早些年青冥学宫发生的事情,此消彼长,琅岳便对我学宫一再紧逼,老朽无能,无奈之下,只能将龙商殿租借给琅岳,带着门徒们搬出学宫,来到此地落脚,故而如今这龙商殿已经不再是学宫的所有物,所以老朽对此事……”老人这样说着,脸上露出了惭愧之色,显然对于丢失龙商殿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
魏来闻言也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变故。
“那前辈可否告知龙商殿的所在之处?”魏来问道。
秦台翊的脸色一变,看向魏来的目光也有了几分古怪的味道:“小友可知道你如今的处境?”
“前辈何意?”魏来不解道。
“据老朽所知,如今小友是大楚朝廷上的通缉要犯,而龙商殿中有一灵脉存在,对于修士来说,于此地修行事半功倍。”
“所以此地被租借给了琅岳之后,他手下的军伍一直驻扎在那处,也就是说如今的龙商殿是琅岳大军的驻地,我听闻朝廷的决策决定让周不鸣与琅岳一同解决南边的鬼戎与晋国,以此辐射燕地与邙臣二国。”
“小友要去龙商殿就免不了要遭遇琅岳的大军,以小友的身份莫说进入龙商殿了,只要被知晓了身份,国仇家恨加在一起,恐怕……”
秦台翊说道这处,便沉默了下来,后面的话虽然未有说出,但意思却已经再清楚不过。
“前辈所说的事情在下早就清楚了,但晚辈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吕观山待我如己出,我与砚儿既是兄妹,我岂能放任她身处险境?”魏来决然说道。
听到这话的秦台翊又沉默了一会,这才言道:“龙商殿说到底是租借给琅岳的,租借的期限去年年关时便已经到了,相儿曾经带着门徒前去讨要过,不过对方客大欺主,把我青冥学宫的门徒给打了回来,好生的折辱了一番。”
“若是小友说的那个人真的对小友那么重要的话,老朽倒是可以豁出去这张老脸,为小友要回龙商殿,但……”
“小友得应允我一件事。”
“何事?前辈请讲。”魏来问道。
秦台翊闻言侧眸看了看魏来身侧的众人,却是静默不语。
魏来意会过来,转身朝着魏锦绣与净尘行了一礼言道:“我与前辈有要事相商,二位要是方便的话,可能帮我照料一下玥儿。”
二人此刻心头都盘算着怎么搞好与魏来的关系,听闻魏来这话自然是纷纷毫不迟疑的朝着魏来点了点头。
“走吧,被关在这小房间中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老朽也想出去走走,腿脚不便,劳烦小友多担待一些。”秦台翊在那时站起了身子,魏来见状赶忙伸出手搀扶着老人与之一道慢悠悠的走出了房门。
夜色中的青冥学宫,依然灯火通明,无数仕子点亮了各自房中的灯火,安静的注视着这没有官兵横行的院落,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还不明白今日那些官兵为什么会撤走
,也不知道撤走的官兵还会不会回来,只是传下了命令,让他们今日不要轻举妄动。
青冥学宫在短短十余年间,经历盛极而衰的变化,在这样的变故下免不了会有一些树倒猢狲散的事情发生,但总有人愿意留下,而在这样的境况下选择留下的人大都对于宗门有着极深的感情,也明白如今学宫的处境,故而在没有得到秦相的命令前,他们都耐着性子待在各自的房门中。
“前辈想要和我说的应该和这些时值有关吧?”搀扶着老人行走在学宫之中,魏来忽然出言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秦台翊闻言有些诧异的看了魏来一眼,随即问道:“为何你会这么觉得?”
听到此问的魏来低下了头沉默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然后才闷声应道:“先生……要死了。”
老人闻言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每个人都会有这一点,比起大多数人来说,我已经活得足够久了。”
“倒是你……我的经脉堵塞在数年前便已经开始,这是圣人衰败的前兆,但学宫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我用了很多办法才隐藏下自己的疲态,哪怕是大圣亲至,除非他愿意与我搏命交手,否则断没有可能看透我的虚实,你是怎么做到的?”
老人似乎并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转而转移了话题。
“晚辈所修行的法门特殊,加上之前那段因果更改的插曲,我曾以为是先生所致,故而曾探查过先生体内的状况,机缘巧合下发现先生似乎命不久矣……”魏来说道这处再次陷入了沉默,生与死永远是一个沉重的话题,而这样的沉重从来不会因为当事人的故作轻松而减少半点。
“呵呵。”老人闻言淡淡一笑,并没有半点被魏来窥探后应有的恼怒,毕竟对于修士来说修为强弱很多时候关系到自己的性命,因此不乏有人会喜欢刻意隐藏一部分自己的实力,为的便是临阵对敌之时刻意出其不意。
魏来擅自窥探老人的状况,显然是一件失礼的事情,但老人却并不在意,在笑了笑后终于张开嘴步入了今日与魏来相见后的正题。
“小友聪慧,老朽那点小心思瞒不过小友,今日所求之事确实与这些仕子有关。”
“先生觉得楚国王庭会对这些青冥学宫动手?先生想要救他们,唯一的选择便是让我带他们回到宁州,虽然不见得就能一直安稳下去,但毕竟宁州目前还不是大楚的主要对手,大楚这场雄心勃勃的大战最后会落得什么样的结果我们都不知道,在宁州能躲上一日,便多一分熬过去的机会,对吗?”魏来沉声言道,说道这处他又是一顿,随即又说道:“但其实前辈大可不必如此,我父亲、外公还有吕观山都是青冥学宫的门徒,就像前辈自己说的那样,我怎么也算得上是学宫的半个门徒,学宫有难,魏来在所不辞。”
“所以前辈大可放心,就算今日前辈不帮我求得去往龙商殿的办法,魏来也会尽我所能,护这些仕子们一个周全。”
老人听到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小友仁德,是宁州百姓的老人听到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小友仁德,是宁州百姓的福气。”
“我之前便已经问过了,这些仕子中愿意随相儿去往宁州的大概有三四百人,数量不可谓不少,加上如今的情况特殊,想要掩人耳目更是难上加难,这事还得劳烦小友多费心思担待担待,但老朽所求之事却不是这事……”
“嗯?”魏来闻言不禁有些疑惑。
“那前辈的意思是?”
老人在那时抬头看向少年,双眸眯起,慢悠悠的说道:“老朽所求之事是……”
“想要小友……”
“帮我杀一个人。”
“谁?”魏来问道。
老人眯着眼缝中光芒更甚,他寒声言道。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