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他……
“爹……”
凌浅哭着上前，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凌峰，嘴巴嗫嚅着，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不像是她的感情，毕竟，她对于凌峰他们真的没有特别的感情，因着身体里的血缘关系，她可以对他们很好，也接受他们对她的好，可说到感情，还真没多少，更不可能会哭的这么伤心。
所以，这是这具身体遗留的对于亲人的眷恋么？
凌峰听到了一声“爹”，那个声音像是他大闺女的。
是不是他快要死了，所以出现幻听了？
凌峰使劲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他视线里的大闺女，眼泪汹涌而出，比刚才哭的更厉害了。
他的大闺女……
浅丫头是不是已经……
这是过来接他一起同行么？
“浅丫头，你是来接我一起走的么？”
凌峰呐呐问道。
凌浅：“……”
她怎么有点听不懂？
“爹，你是受伤了嘛？我看到地上好大一摊血，您吐了那么多血，是受了内伤么？大夫怎么说的？您怎么回来后也没告诉我们一声，还整天去石头山开荒，这要加重了伤情怎么办？”
看，凌浅也就是个普通人，有着普通人的惯性思维，跟老太太、凌浩一样，以为凌峰是以前打战的时候落下的病根。
凌峰身上没有被打得痕迹，老太太跟凌浩也没有愤恨的表情，所以凌峰这吐血一事，也只能跟“旧伤”有关了。
凌峰：“……”
这说的都是啥玩意儿？他啥时候受内伤了？他咋不知道？怎么感觉跟大闺女说话是驴头不对马嘴的，呸呸呸，这个说法不恰当，他的闺女怎么能跟牲口扯一起呢。
“姐！你回来了！”
凌浩惊讶又惊喜，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也顾不上“命在旦夕”的凌峰，突然站起来，过去就把凌浅给紧紧的抱住了。
凌浅一愣，虽然被凌浩给勒的骨头疼，也没有吱声，还反过来抱着凌浩，轻轻的拍打着凌浩的后背。
“浩子不怕哈，姐姐回来了。”
凌浅难得的温柔，得到的却不是同等的温柔对待，而是叛逆少年附体的中二之言：
“我才不害怕呢！我是怕你害怕！”
凌浩跳脚，他怎么可能会害怕！他堂堂男子汉一个！
凌浅今儿个颇有些长姐的姿态，竟然也不怼他，反而温柔的笑看他被气的跳脚，把凌浩看的也没了脾气了。
老太太跟凌涓也不哭了，擦擦眼泪，看着姐弟俩闹腾。
凌峰也顾不得纠结什么驴啊牛啊的了，急切的坐起身来，惊喜又小心的看着凌浅，问：
“浅丫头，你没事？你回来了？”
不等凌浅回答，老太太就接过话去。
“可不是回来了。那些杀千刀的拍花子！希望京都城的官老爷们，能把这些不做人事的禽兽都收拾干净了！最好能把所有的拍花子都给抓起来，然后判个什么斩立决，我绝对要亲眼看着他们人头落地！”
老太太气的不轻，也心疼自家的大孙女，拉过凌浅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
“你是没看到，当时浅儿……
蓬头垢面的，跟一群丫头小子可怜巴巴的等着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去接，就跟那路边见到人就眼巴巴望着的狗啊猫啊的，让人看一眼就心疼的很。”
说完，老太太又开始掉眼泪。
“虽然咱们家穷，穷的有时候都吃不上饭，可哪里有受过这种委屈，浅儿啊，都怪奶不好，你都说了累了，不想逛了，奶还偏偏不听，拉着涓丫头就走了，把你一个人仍在路上……”
老太太呜呜呜的哭，觉得太对不起大孙女了，都没敢抬头看大孙女的表情，就怕大孙女对她失望了。
咦？怎么在滴水？房子漏雨了？
老太太顺着水滴的方向往上看，一眼就看到了地毯被弄湿的罪魁祸首，这时候也管不了什么内疚、失望了，冲着凌浅就是一顿河东狮吼，
“凌浅！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洗完头发要擦干！不能顶着一头湿发到处乱跑，吹了风怎么办？你别仗着年轻就可着劲儿的作！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了，你就知道你作下什么结果了！”
老太太气呼呼的，碰巧三丫端着托盘过来，那是刚热好的水，本来是想着主子们出去忙活了一天了，怎么也该喝点水解解渴的，没想到她不过是一会儿没在主子跟前，就多出来这么多的工作。
把托盘放在桌子上，三丫给每个杯子倒上热水，然后就放在桌子上晾着，便去了旁边拿过老太太备用的帕子，想要替大小姐把头发擦干净。
“我自己来就好，你先把地上那血迹弄干净。”
凌浅吩咐完，自己擦着头发，跟老太太解释道：
“我这不是没来得及么，听到你跟浩子、涓丫头哭成这样，我哪里还顾得上擦头发，肯定没有下次了。”
凌浅在老太太瞪视下，从心的保证着。
“再有下次，你看我打不打你！”
老太太凶巴巴的说着，差点让凌浅笑场，只能赶紧低头掩饰。
老太太还以为自己太凶了，吓到大孙女了，毕竟她从前可没有什么好名声，大孙女也确实打小就怕她的。
老太太也没解释，知道怕也好，省的以后还敢再犯。
就是说起他们哭这事，老太太扭过头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顿时又悲从中来。
“你爹他，可能不大好。”
当着儿子的面，她说不出自己快要死了的话来，就算是不当着儿子的面，这种话叫她一个当娘的，怎么说的出口。
“爹，怎么了？”
凌浅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是如同她想的那样。
可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床上一脸悲伤的看着自己的凌峰，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她怎么觉得凌峰看上去挺精神的，一点都没有快要死了的那种死气缠身的样子。
凌浅也没见过快要死的人是啥样的，可凌峰这眼见着精神头挺好的，看上去比她都精神，一点都不像要死的人。
难道是回光返照不成？
唔，看着这样的爹，她一点都不觉得悲伤，一点都哭不出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