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七叔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动作不快,但马公子偏偏连躲闪的念头都不敢有,他本就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此刻为七叔的气势所镇,更是没有以往嚣张的气焰。
“姓吴的,老子被人打了,你到底还管不管了。”娘娘腔马公子跺了跺脚,气愤的大叫起来。
四周的鬼兵、畜兵都退的远远的,就像是什么也没看到,而原本看热闹的民众,也都安静的站在台下,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马公子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这还是他横行霸道的飘渺城吗?他可是堂堂大冥钱庄的老板,畜宗二圣牛头马面的义子。
“吴旋,你瞎了眼,没看到本公子被他欺负了吗?”马公子捂着脸,有些撒泼似的呜咽了起来。
“这位先生,这里是飘渺城法场,请问你是奉谁的旨意……?”吴城主终于坐不住了,走了过来,对着七叔微微拱了拱手。
七叔冷笑了一声,“吴城主,你这飘渺城主之位是谁封的。”
吴旋拱着手面朝阴司王城方向,朗声道:“当然是我阴司秦广王张陛下,阴司冥土,莫非张王统领,我飘渺城自然也不例外。”
七叔夜叉面罩后发出冰寒的声音,“我看你飘渺城主是姓马的封的吧,五神碑乃张王亲赐,你都敢毁,有把张王、阎君放在眼里吗?”
吴旋面色大变,忙弓身俯首,“君上是何人,还请告知。”
“你想知道,还不够格!”七叔傲然喝道,说着,大步走到了城主座上,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放人!”
见吴旋开口了,马公子不知死活的叫嚣着,“吴旋,你跟他废话干嘛,赶紧把他抓起来啊。”
吴旋有些为难的看着马公子,“公子,你还是叫马爷来吧,这事请恕我管不了。”
“放人!”吴旋挥了挥手,无可奈何道。
天下间无人敢带夜叉面具,因为那是传说中阎君的专属,为了维护阎君在阴阳两界的声望,阴司张王甚至不惜把所有的夜叉鬼遣出了阴司几大主城,派入了黄泉沙漠。
是以夜叉几乎快被阴阳两界所遗忘了,如今重现,那么很可能只有一个可能,阎君回来了。
“无伤,你退下。你俩亲自去给我松绑放人。”七叔端起案台上的酒杯,倒了一杯,放在鼻子边闻了闻,沉声道。
“吴旋,你怕他作甚,咱们为什么要听他的。”马公子有些不情愿的嚷嚷道。
吴旋摇了摇头,皱眉道:“马公子,你就少说两句吧,哎,今儿就是马爷在这,这面子也是要给的。”
“怕啥,他不就是个冒牌货吗?就算是真夜叉又如何,张王现在自身难……”
马公子话音未落,吴旋立马神色一正,喝道:“公子休要胡言乱语,张王乃阴司之主,我等岂可妄议。”
说完,连连给马公子使眼神,马公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也不再多言,不爽的与吴旋解了铁索,放开了赵黑子。
“黑子!”我上前扶住赵黑子。
“放心,死不了,就是点皮外伤罢了。”赵黑子虚弱道。
七叔端起酒杯递给了赵黑子,“想你先祖为阴司恩神,如今你遭此侮辱,世道已乱,纲常顿失,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赵黑子一饮而干,冷冷道:“此仇,日后必报。”
“走吧!”七叔站起身说。
七叔沉稳的走下刑台,吴旋恭敬的拱了拱手,以示敬意,底下的鬼民中有些年长的老鬼,知晓关于夜叉的传闻,纷纷跪地高呼:“夜叉回来了,阎君还在,阎君还在啊!”
他们这一喊,四周的鬼民、过客纷纷跪拜高呼,“阎君万岁!夜叉万岁!”
阎君是玄门之主,张王是阴间之主,就连宝钞上印的王印都是二人的头像,只是不知为何,自从张王成为阴司之主后,阎君就成了传说。
但张王亲赐五神碑,就是传说的见证。
因为带着面具,我无法知道七叔的表情,但当看到万千鬼民跪拜于脚下,那种君临天下的豪气,让人热血澎湃。
七叔只是如常的走着,没有多余的动作、言语,孤傲、清冷,似有有种无尽的落寞。
吴旋与马公子虽然心中恼怒,但因为吃不准七叔的底子,一时间也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七叔和我离开。
离开刑台,七叔回到烟雨楼,让媚娘给赵黑子上了伤药,在飘渺城外准备了冥马。
“七叔,干嘛这么急啊!我看那城主和马公子对你怕的紧呢,七叔,你真的是阎君吗?”白灵终于说出了,我心头最想问的话。
七叔笑了笑,“真真假假,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咱们快走吧,要是牛头、马面或者谢范二爷来了,就不是吴旋这么好忽悠的了。”
吴旋这人向来圆滑,他吃不定七叔的真假,自然是采取稳妥为主,宁可折了面子也不愿冒这个险。当然他也是被七叔的气势所镇,夜叉的声明所压。
我心头倒觉得七叔很可能是蒙的,真正的阎君,玄门之主,与张王齐名,又岂是七叔这般爱好酒色,慵懒邋遢之人。
“对了,七叔,我刚刚听到那姓马的说张王似乎有难,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扬鞭在冥马的骨架上甩了一鞭子,问道。
七叔沉默不语,直到快到了进入封人村与飘渺城阴路交接的路口时,才嘟哝了一句,“他就是个疯子,这个蠢货,活该!”
我无语了,要是张王听到有人这么骂他,估计得用刀将七叔劈成肉泥吧。
吁!
到了封人村,七叔勒住冥马,转过头对方有德道:“方先生,故地到了!”
方有德颤抖着从马上爬了下来,自从知道饿鬼疽无解后,方有德整个人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气,以前他靠着信念还能挣扎而活,然而此刻他身上散发的已经是一股亡人的死气。
“秦先生,你们能送我最后一程吗?”方有德问。
七叔点了点头,“白灵,你照顾黑子,我和无伤去去就来。”
我知道也许方有德跟我父亲的失踪有关系,方有德肯定知道些什么,而这个秘密,七叔不想让外人知道。
方有德颤巍巍的在前边领路,很快他把我们领到了一个破旧、偏僻的祠堂,封人村已经大部分坍塌,多为断壁残垣,但唯独这个祠堂保存的依然完整。
之前因为赶路,也没来得及细细探索,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处地儿。
“吱嘎!”七叔帮着方有德推开了厚厚的大门,刚打开门,一股森寒的阴气就渗了出来,手电强光所见,触目惊心。
祠堂的地上整齐的铺排着尸体,尸体全都用席子卷着,从外面露出的头、脚来看,这些尸体腐败的不是很严重,或许也是因为封人村阴气太重的缘故吧。
方有德走到祠堂,颤巍巍的拜了几拜,然后颓然的在地上坐了下来。
“秦先生,这就是我们封人村三十九口人了,哎,惨啊。”方有德流出两行血泪,森然道。
“我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七叔问道。
“我还能说什么呢,外面都说他们是死于瘟疫,实则,村子里的人一夜之间被人杀了干净,而杀我们的正是那晚来的客人,也就是秦小哥的父亲。”方有德看着我,目光中已经没有了怨恨,有的只是对死亡的向往。
“我父亲,怎么可能?”我有些不敢相信的大叫起来,“我父亲从没来过封人村,他亲口跟我说的。”
“无伤,十五年前,你父亲最后一趟镖,走的不是酆泉,而是封人村。”七叔皱眉道。
“那天晚上在客栈,我已经来这探过了,所有的尸体都是一刀毙命,是你父亲的手法,而且,我找到了这个。”七叔摸出一个颜色有些发黄的香囊,递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