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蒋毅多不喜欢蒋文善,都改变不了他是自己亲爹的事实,没人被亲爹赶出门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半夜睡不着,蒋毅坐在草堆上发呆,这间屋里什么都没有,他被赶出门的时候除了两身衣裳,什么也没有,就连地上铺的草都是太阳下山前现捡的。
他呆呆的坐了一会儿,觉得屋里有些闷热,起身走到河边。
今晚没有月亮,似乎就连月亮都不忍看人间悲凉。
水声潺潺,却和平时的声音稍有不同,他来到河边冲洗手脚,企图让自己不那么烦躁,却在河岸边看到一块阴影。
有四肢,看起来像人。
蒋毅壮着胆子捡起粗壮的树枝,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个年轻女子躺在水中,难怪他觉得今晚的水声不太一样。
他小心走近,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蹲下身探了探鼻子,似乎还有气。
手忙脚乱的把人拖上岸,蒋毅看着浑身湿透的人却有些不知所措,他试探着拍了拍女子的脸,冰凉且没有反应。
他想了想,使劲在女子的肚子上按了几下,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女子突然“哇”的一下吐了好大一口水。
她迷茫的看着周遭的环境,艰难的坐了起来,湿透的衣服贴在玲珑有致的身体上,什么也遮不住。
蒋毅慌忙背过身,有些磕巴的说“你没事吧。”
女子缓慢的眨了眨眼睛,悄悄摸了一把腰上,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问“这是哪?你又是谁?”
“这是长宁村,我叫蒋毅。你是什么人。”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被风一吹浑身发冷,女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浑身都开始发抖。“这里好冷,你能帮帮我吗。”
草屋里生了火,女子穿着蒋毅的衣裳,整个人缩成一小团,显得肤白娇弱。
她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有人在追自己,不知从何来,不知往哪去。
蒋毅没有办法,只能暂时收留她,可自己连饭都快吃不上,哪里有余力照顾别人。
“你要尽快想起来自己是谁,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门边有一丛萱草,蒋毅便唤她萱娘,萱娘的目光落在即将衰败的萱草上,拢紧衣领。“知道了。”
夜里蒋毅睡熟后,萱娘睁开眼,侧身看着另一边的男人。
蒋毅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纪,却一个人住在荒郊野外,可见人缘不好,不是早年死了妻子,就是穷得没人肯嫁。
屋里空荡荡,连张床板都没有,可见不是一般的穷。
穷山恶水出刁民,此地不宜久留。
刚才她特意湿着身子转向蒋毅,蒋毅却立刻背过身,把干净的衣服拿给自己就出门,似乎有些木讷。
萱娘摸了摸趁换衣服时藏在稻草下的荷包,这才放心的睡下。
隔日一早,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蒋毅就出门了,动静不大,可萱娘睡不安稳,几乎蒋毅前脚出门,她后脚就起来了。
躲在门后小心的探头去看,发现蒋毅用脚步丈量着什么,走走停停,看起来很奇怪。
此处面山背水不论怎么看都不像好地方,萱娘藏好荷包,换上自己的衣裳,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出门。
“蒋大哥,你在做什么,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蒋毅闻言不自觉的打量着她,骨架小,皮肤嫩,一张笑吟吟的鹅蛋脸,看起来比村里的女人小一半,可身上的肉一点没浪费,都长在该长的地方。
他红了脸,摆摆手让她回去。
萱娘一看就是家里的宝贝,一身细皮嫩肉,根本不像干过活的样子。
昨天夜里太暗看不真切,现在出了太阳,蒋毅一眼就看到她脸上蹭破的几块地方。
这么娇嫩的皮肤,别说种地,就是在太阳底下多站一会儿,恐怕都要晒伤。
寄人篱下得有眼力见,别人让你走,你也不能走,哪怕什么都干不了,也得在这陪着。
蒋毅没念过书,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得,大致圈了一块地方打算等过两天翻好地再想想能种什么。
萱娘坐在槐树下等他,蒋毅看着坐在树下的人,心情很微妙,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笑着等自己走近。
娘还活着的时候被田里的事情压得喘不上气,他已经记不得上一次看见娘冲自己笑是什么时候。
刚走近,还来不及说话,萱娘的肚子就叫起来,她不好意思得捂着肚子说“不如我去做饭吧?”
她这个样子就不像会做饭的人,蒋毅有些迟疑的回头看了一眼村子的方向,让萱娘回屋里等他。
一去就是半天,萱娘差点以为他跑了。
中午的时候他用一只快破了的篮子提了一篮子一看就是别人捡剩下的大豆,还有一只陶罐,两只碗,无一例外都缺了口。
蒋毅把东西放在门边,捡了柴火就在门边开始做饭。
萱娘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背上湿透的印子,半天没说话。
这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蒋毅大概是被赶出来的。
难怪这里什么都没有。
她装作什么都没发觉,在他身边蹲下,一本正经的说“蒋大哥,你好厉害啊,怎么什么都会。”
蒋毅被她夸得脸红,刚才被人嘲笑的不甘似乎都少了点。
他闷头干活,把煮好的豆汤递给她,萱娘笑吟吟的接过破碗,大声夸他做得饭好吃。
蒋毅被夸得轻飘飘的,等自己喝了一口汤脸色就变了。
汤里没盐,什么味道都没有。
他皱眉看向心满意足的萱娘,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根本不是汤,只不过是一锅煮熟的水和豆子。
“别吃了。”
萱娘一脸纳闷的看着他,紧张地护住自己的碗“虽然你救了我,但是锅里还有你为什么要抢我的。”
越说声音越小,像是有些心虚。蒋毅不说话了,三两口把东西吃了,心里盘算着晚上该吃点什么。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为吃什么发愁,他蹲在河边洗碗,扭头看了一眼萱娘,自己吃什么都行,可她得吃点别的。
她这么干净的人,怎么能和自己一样凑活着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