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正义原本在家待的好好的,好不容易忙完秋收,正是农闲的时候,却被蒋文善火急火燎的拉过来,嚷嚷着自己新娶的媳妇丢了,还说有人看见在出村的路上看见她了。
一个有身孕的女人走不远,出村的路上只住了一个人,蒋正义不用睁眼看都知道他在说谁。
心里也是纳闷,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就这么容不下一个半大的孩子吗?
都把人赶出家门了还不算,非要赶尽杀绝?
蒋文善怕钱氏吃亏,一路上纠结了许多人一起过来,阵仗闹得很大,别人不知内情,以为蒋毅气不过把钱氏怎么了,半是怕出事,半是看热闹,没一会儿就成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才到门口就听见钱氏中气十足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萱娘委屈的哭声。
怎么看都不像蒋文善说得那样。
蒋正义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一见来人就躲在蒋文善身边的钱氏,用力拄着拐杖呵斥道“老不老小不小的,成天都在闹什么!”
钱氏怎么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脸色发白,揪着蒋文善的袖子,声音都在发抖。“你怎么来了。”
蒋文善摸着她的肚子,心有余悸的看着高大健壮的蒋毅,这个儿子越长大,话越少,就连他这个当爹的都不敢大喘气,要是不带人,他还真不敢面对面的和他对阵。
“你没事就行。”
钱氏声音很大,最后那句所有人都听见了。
萱娘来历不明,村里一直有各种猜测,其中一种就是萱娘其实是某个大户人家走丢的女儿,毕竟她这一身细白的皮肉可是实打实的,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她肯定从没干过农活。
来给蒋毅帮忙上梁的人都亲眼见过萱娘的模样,再加上蒋顺在上流蹲守了好几天,盼着能捡一个差不多的女孩子回去做媳妇,村里人纷纷感慨蒋毅命好。
一穷二白还妨克身边的人,却白捡了个标致的媳妇,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眼红。
村正知道这些人眼红蒋毅占便宜,不论是这片广袤又临近水源的地,还是个乖巧又温顺的媳妇,都让他们羡慕嫉妒得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可真要他们住在这里却又谁都不愿意,只能想方设法的让蒋毅吃些苦头,非要这样他们才觉得心里舒服。
今天的事多半是有人添油加醋,不然蒋文善怎么就能这么准确的知道钱氏的去向,还担心害怕得好像蒋毅要把钱氏怎么样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氏捂着肚子期期艾艾的说自己听说蒋毅成亲了,想来看看他们缺不缺什么东西,也算他们做爹娘的尽一份心。
蒋文善一听就急着拉扯钱氏的袖子,他们也不宽裕,哪来多余的东西给蒋毅。
明眼人都知道这话多半是假的,真有这个心,当初就不会急着分家。
可这个理由在情在理,谁也挑不出错。
蒋正义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咳了两声,示意蒋毅松开萱娘,可萱娘却像粘在他身上一样,死活不肯松手,把一群人看得面露调侃。
蒋正义老脸一红,又咳了两声。“青天白日的,这是干什么!”
萱娘把脸埋在蒋毅胸口,瓮声瓮气的说“哭花了脸,不好意思见人。”
一句话说出来,就有忍不住的人笑出声,被边上的人拍了一声,低着头笑。
听这声音好像还带着气,实在小孩子气。
“赶紧把脸擦了,好好说话。”
这是要替他们做主的意思,钱氏皱眉,暗暗拧蒋文善,今天这事不能让人知道。
那小丫头可不是个软柿子,保不齐要说什么话。
放任她胡言乱语,到时候被笑话的可是自己。
蒋文善吃痛皱眉,把钱氏的手按住,端着老子的架子说“赶紧道歉,有身子的人哪能受这种气。”说着嘟囔着抱怨连张凳子都没有,委屈了钱氏只能站着。
蒋毅冷着脸,惜字如金。“谁都没凳子。”
可不是没凳子吗,这屋里除了墙是新的,没有任何拿的出手的东西,现在倒是不破旧了,可刚才来得时候大家都亲眼看见原先的草房是什么模样。
这会儿才来说要给小夫妻送东西,根本没几个人信,都等着看钱氏要怎么颠倒黑白。
蒋文善没好意思再说,不满的看着背对自己擦脸的人,他还没见过这个儿媳妇,外人说得天花乱坠,也不知道有几分真。
蒋毅侧身挡住外人探究的目光,用相对柔软的袖子内侧轻轻的擦去萱娘脸上残留的泪珠,眼中满是心疼。
要不是因为自己,她根本不必面对这种令人难堪的处境。
咄咄逼人的继母,是非不分的父亲,都让蒋毅感到惭愧,他觉得自己很无能,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却深陷于外人的议论中。
“是我不好。”
其实他做错了什么呢,不过是运气不好生在这样的人家罢了。
萱娘轻轻摇头,眼眶微红,神情坚定,她站在蒋毅身边,只到他的肩膀,却一点都不怯懦。
“村正来得正好,刚才我真是吓死了。”
好看的人说话总是比别人显得可信,她眼眶红红,声音柔软,在场的人都被她可怜的模样说服,不必告状就让觉得她肯定是受委屈的那个。
钱氏见状捂着肚子喊痛,众人看她这副模样,心知肚明她多半是装的,却碍于情面不得不让她小心点,别动气。
萱娘仿佛很畏惧钱氏一般紧紧贴在蒋毅身边,用力的抓着他的袖子,蒋毅不出声,轻轻拍着她的手让她别害怕。
不管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对命苦的小夫妻。
村正命人把砍柴的木墩搬过来,又让蒋文善扶钱氏坐下,然后问萱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详细说说。”
萱娘咬着下唇,十分畏惧的看了一眼钱氏,怯生生的看了一眼蒋毅,得到对方的允许后,才小声说“我一个人在家,这个人突然跑过来说了很多奇怪的话,我不认识她,她就好凶,幸好,幸好蒋大哥回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说着便小声抽泣起来,好像只要一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就觉得后怕。
钱氏气得脸红脖子粗,拍着大腿骂“你个小贱人在这里做戏给谁看!刚才不还牙尖嘴利么,这会儿装什么柔弱!你装给谁看!”
萱娘吓得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躲在蒋毅怀中不敢出声,把周围血气方刚的男人们看得怒火中烧,纷纷出言指责钱氏身为长辈却为老不尊。
这话其实有些过了,蒋正义只当没听见,也该让她长点教训,省得她成天胡作非为。
“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