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过后,两人才知道,封城那日,书影不知怎么的混迹在人群中侥幸逃生,因无处可去,又辨不清方向,稀里糊涂的来了临安。
被一户人家收留,成了他家儿子的媳妇。
那男人生性好赌,先前娶了两个,都跑了,这才看上无依无靠的书影。
书影本是个柔弱女子,来了这么长时间,竟也学会做农活了。
整个人都粗糙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得知这些后,李萱娘看向蒋毅,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暗暗帮她一把,还是要把人带回来。
蒋毅想了想,觉得没必要为了外人和自己人置气。“你看这办吧,我都行。”
李萱娘被他气笑了,什么叫她看着办,人是他要管得,有了消息又丢开手,这算什么?
“你要不乐意管,那就别说了。”
这边才闹了纠纷,万氏却已经到了门口,她悄悄去店里旁敲侧击了一番,得知自己看见的人姓李,是个才来落脚的年轻女子。
世道如此,男人都喜欢柔弱的女子,谁都不能免俗。
万氏心中酸涩,却强撑着要做一个大度的妻子,如果他们二人真的郎有情妾有意,家里多一双筷子也没什么。
门后走出来一个年轻俏皮的姑娘,十分警惕的看着陌生的来人。“你们找谁。”
万氏身边的丫鬟道“我们找李娘子,还请姑娘代我们通传一番。”
这个说话调调就和别人不一样,南枝奇怪的看着她们,堵在门边上说“你们找她做什么。”
万氏面上有些难堪,总不能说自己是专程来替丈夫纳妾的吧,外头人虽不多,却令万氏感到颜面无存。
丫鬟道“这是荣宝斋东家的夫人,还请姑娘去通传一声。”
南枝知道这房子是从荣宝斋买的,当下便心生疑惑,荣宝斋的夫人来找他们做什么?
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关门回去叫人。
李萱娘比她还困惑,陆让的夫人来找自己做什么?
在门口晾了一会儿后,小丫鬟愤愤不平的说“这个李娘子真是好没规矩,怎么能让我们在外面站这么久。”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除了刚才那个小姑娘,又出来一个姿容艳丽的女子,薄施粉黛,眉眼含春,婷婷袅袅的往门前一站。“夫人怎么来了。”
说完便让开路,亲自将万氏迎进来。
才坐下,不等万氏开口,李萱娘便拉着蒋毅在自己身边站好,介绍到“这位便是荣宝斋陆东家的夫人。”
对着万氏到“夫人见笑,这是外子。他不通文墨,若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夫人,还请夫人大人有大量,别和他计较。”
万氏瞠目结舌的看着俨然一对爱侣的两人,胃内翻滚,只觉得恶心。
她原以为不过是暗中勾结,没想到竟是有夫之妇!
再看李娘子时,便觉得此人是个天生的狐媚子,竟一时一刻都离不了人。
蒋毅手搭在李萱娘肩上,随口道“东家夫人来找我们做什么,难不成是宅子有什么问题?”
万氏呐呐道“没有,只是听说有人搬进这间宅子,一时兴起罢了。”
李萱娘若有所思的看着万氏笑,啜饮着杯中的茶水,隐约明白了万氏的来意。
陆让给了自己那么大的便宜,他家里的女人总要出来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如今看见了,若是能私心便罢,否则只怕还要生事端。
“不知夫人从何处来,眼看要下雨,可别打湿了鞋袜。”
屋外乌云刚起,还分辨不出会不会下雨,李娘子这番话已经明明白白在赶人。
万氏并未久留,只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李萱娘将她送出去,道“还请夫人替我谢过东家,我们一家初来乍到,若是没有东家施以援手,只怕要吃不少亏。”
“举手之劳罢了,李娘子不必放在心上。”万氏镇定的看着李娘子,心中百感交集。
如此镇定自若又美貌风情的娘子,自然够人魂魄。
和李娘子比起来,家里那些都是庸脂俗粉,难怪陆让对她格外上心。
万氏还在自怜自艾,李萱娘已经笑着开始攀亲。“听说东家和夫人看起来实在不像年近不惑的人,谁能想到东家竟与我父年纪相仿呢。东家对我一个弱女子都能施以援手,想必一定很疼爱家中子女,夫人也十分欣慰吧?”
李萱娘轻飘飘两句话,便将陆让对自己的照顾说成对小辈的关爱,省得万氏再给他的行为找借口。
“你倒是个乖觉的。”万氏喃喃道,似乎在一瞬间明白了陆让为什么对她青眼有加。
就在刚才李娘子为自己辩解的时候,万氏恍惚间觉得自己看见了年轻时候的陆让。
一样的自信勃发,言谈举止都不流俗。
一番忧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若李娘子当真与陆让没有什么龌龊,陆让为何对她格外不同,再想想两人如出一辙的举止,万氏的心直到此刻才惊跳起来。
陆让今年三十九岁,李娘子还不足二十,陆让的确可以做她爹。
细想想,那几年自己正年轻,脾气大的很,动不动就要回娘家,出去散心。
彼时陆让尚未接手荣宝斋,不过是个出手阔绰的富家公子,若是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与别人珠胎暗结,她又如何能知。
难不成他们真是父女?
万氏来不及细想,一进门就被人带去书房,陆让已经在这里等着发作,整间屋子弥漫着风雨欲来的氛围。
如此急要的时刻,万氏竟然在想,果然是父女,连陆让的脾气都摸得一清二楚。
一路上酝酿出来的委屈和愤懑在看见陆让阴鸷的眉宇时彻底爆发,万氏抽泣道“家里这么多侍妾还不够吗,你怎么总要到外面找,外面的就那么好吗?”
“那些人都是你要带回来的,我早就说过你不要多想,哪一次你听了!”陆让横眉冷对的拍着桌子,声音响得屋外的人走出去好远都能听见。
又来了,每次夫人擅自出门时都会这样。
万氏心中酸涩,掩面哭泣道“我不过是遂了你的心愿罢了,你怎么反倒怪起我来。”
“你到底是遂了我的愿,还是全了你贤良的名声!”陆让怒不可遏的拍着桌子,脖子上的青筋耀武扬威的彰显着主人的愤怒。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每次万氏知道自己身边多了什么女人,就要上门把人带回来,根本不考虑别人是怎么想的。
陆让这个风流成性的名声,有一多半都要归功于万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