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洛曜顺叛国、篡权、杀人这三条罪名的处置,其实对旁人来说很简单,直接拖出去枪毙就行了,但是洛玉坤想了一晚上,都没能下这个决定,最后,只是召来了洛曜顺,叫洛曜顺“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
对洛曜顺来说,他距离h国国君的宝座,只差一步之遥了,他才不要回头呢!
只见洛曜顺一如往常地笑着,抬手捏住了洛玉坤的脸颊,将手中的茶水,慢慢灌入洛玉坤的咽喉。
“父亲,感谢您帮我销毁那些罪证,但是,父亲啊!您为什么不愿意直接传位给我呢?还说,要学尧、舜、禹的禅让制,非要我走到这一步……那,就怪不得我了!”
茶盏落地破碎,洛玉坤因五脏六腑的剧痛而不禁抽搐起来,不久便倒在了软榻上,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即使最后咽了气,也满含怨怒地瞪着洛曜顺。
不、肖、子!
洛曜顺见洛玉坤终于咽气了,但死不瞑目地瞪着他,笑着俯身,抬手帮洛玉坤合上了双眼。
“父亲,您放心,我会把h国建设得更加文明富强!最后,会称霸整个蓝星!我们洛氏,会一统全球,千秋万代!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曜顺起身,整理了情绪,离开洛玉坤的寝宫,高声悲怆道:“来人啊!国君逝世了!国君逝世了!”
“国君逝世了——国君,逝世了——”
解旭尧刚跑进乾清宫养心殿的大门,就听到了士兵奔走呼告,道是洛玉坤逝世了,引得解旭尧奔跑的脚步蓦然停住,不可置信地站在了原地,片刻,抬手拦住了一名士兵。
“怎么回事?国君怎么会突然逝世?”
“报告!据说是猝死的!”
“据说?”
解旭尧眉头紧皱,“据谁说的?”
“大公子召来了医师,是医师验尸说的!”
“大公子……是大公子最先发现国君逝世的?”
“是啊!解将军。”
听着士兵的应答,解旭尧紧皱着眉头,合上了眼眸,抬手让士兵离开,片刻后,才缓缓睁开双眼。
他要亲手杀了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想了想贪恋权势,好不容易能够成为国君的洛曜顺,现在最可能在的地方,解旭尧便转过身,向乾清宫的正殿跑去,一路上,属于国君逝世的钟声回荡,声声沉重。
在钟声最后才抵达的竹林深处,洛曜瑜摇着轮椅来到了院中,遥遥望着乾清宫的方向,蓦然一笑,眼中满是凄凉与悲怆。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
“兄长,你在学父亲吗?可你到底不是父亲。你好狠毒的心啊……”
“哥哥!”
洛曜瑜悲痛的心在小糯儿奶糯糯的一声“哥哥”下微动,驱动着轮椅,让自己面向竹林居。
只见,在月光的照射下,竹林居的门口,不知多少人的身前,陆辰和小糯儿手拉着手,一起看着洛曜瑜。
小糯儿笑得天真无邪,如春日的暖阳,引得洛曜瑜悲痛的心在缓缓回暖,但蓦然想起一件事,看向陆辰和小糯儿的眼神里便夹杂了丝丝疑惑。
“陆辰,今天这个日子……你怎么会带糯儿来?”
“糯儿要打坏人,我么,带糯儿给你见一面。”
洛曜瑜听着陆辰的话,蓦然一笑,笑中充斥着满满的无奈。
是啊!今日不论成败,他今后,该是很难再见到小糯儿了。
可惜,才三面而已……
洛曜瑜对小糯儿张开双手,温文尔雅地笑着,道:“糯儿,让哥哥抱抱你,好不好?”
“好吖!”
小糯儿乖巧应下,跑向了洛曜瑜,投入了洛曜瑜的怀抱。
父亲死了,杀死父亲的,是一直加害自己的亲哥哥,洛曜瑜越想越痛心,将小糯儿抱紧了,而小糯儿感受到了洛曜瑜情绪不对,抬手轻轻抚了抚洛曜瑜的背。
“哥哥乖乖,哥哥不伤心……”
“嗯……”
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想变成解旭尧的兄弟,这样,他就可以获得兄友弟恭的兄弟情,与乖巧可人,能抚慰人心中伤痛的小糯儿。
片刻后,洛曜瑜放开了小糯儿,抬手揉了揉小糯儿的发,对小糯儿笑道:“糯儿,哥哥和你的陆辰哥哥有事要办,你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好不好?”
听这么快就要和陆辰与洛曜瑜分开,虽然知道了是他们有事情,但小糯儿还是微微有些不高兴地皱起了小眉头,问道:“糯儿,不能和哥哥、星星哥哥,一起去嘛?”
洛曜瑜摇了摇头,柔声劝着小糯儿,道:“很危险,糯儿还是在这儿等我们吧。”
虽然洛曜瑜的眼神和话语都很温柔,但小糯儿还是感受到了洛曜瑜的态度坚决,便只能点了点头,乖巧地应道一声:“好——”
“乖!”
最后揉了揉小糯儿的发,洛曜瑜便抬头看向了带着人,缓缓走来的陆辰,道了句:“走吧,你知道,这里没人会来,很安全。”
“确是如此。”
陆辰笑着,抬手揉了揉小糯儿的发,转头对身为医师而站在队伍末端的司徒柏道:“ternence,在这里陪着糯儿吧。”
没想到自己会留下来陪小糯儿,司徒柏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应道一声:“好!”
要走了,虽然小糯儿已经应下洛曜瑜留在竹林居,但陆辰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放心,半蹲下身,与小糯儿视线齐平,温柔又宠溺地看着小糯儿,柔声嘱咐。
“糯儿,听星星哥哥的话,你就和司徒哥哥一起,呆在竹林居里,要什么就跟司徒哥哥说,千万千万,不要离开竹林居,等哥哥们回来接你,好不好?”
小糯儿抱着奶瓶,看着陆辰的双眸,点了点头,乖巧应道一句:“好——糯儿乖乖,听星星哥哥的话!”
“乖糯儿!”
陆辰揉了揉小糯儿的发,直起身子,带着许文峰、陆恩铭和十几个弟兄,与摇着轮椅的洛曜瑜一起离开了竹林居。
小糯儿抱着奶瓶,看着陆辰和洛曜瑜离开,一时间瘪了小嘴巴。
她想跟二哥哥一起打坏蛋的吖!可是答应了星星哥哥,只能留在这里惹……
司徒柏见小糯儿好像是不高兴的样子,立即有些慌张了,抓了抓头发,想了半天,才对小糯儿想到一句:“糯儿,听你敬亭哥哥说,你喜欢看书,要不,我带你看书去吧?”
小糯儿挺好带的,只要有人给她安排事情,她就会去做,所以听了司徒柏要带她去看书,她便点了点头,乖巧地应道一声:“好——”
就像往常一样,小糯儿对身边的人伸出了小肉手,引得司徒柏微愣,觉得受宠若惊,有些迟疑地拉住了小糯儿对自己伸出的小肉手。
软软的,滑滑的,好像没有骨头一样,握着很舒服。
拉了小小姐的手,我应该不会被派去出差吧?应该……不会被罚抄《千金要方》吧?
想着,司徒柏便从洛曜瑜的书柜里取出一本《本草纲目》,将小糯儿抱上了软榻,翻到了第一页。
“来,哥哥给你讲这世间草木玉石除了好看,还有什么用!”
小糯儿乖巧地点了点头,蓦然想到些什么,盛满了星光的眼眸看向了司徒柏,软糯糯地问道:“司徒哥哥和敬亭哥哥一样,是中医嘛?”
“是啊!糯儿还知道中医啊!”
“敬亭哥哥跟糯儿讲过!还带糯儿看过这个!”
小糯儿抱着奶瓶,笑着回答司徒柏,小肉手指着目录上的“石部·玉”,奶声奶气地说道:“敬亭哥哥带糯儿看到这啦!
玉,亦称玉屑,气味甘、平、无毒,主治:除胃中热,喘息烦满,止渴,屑如麻豆服之,久服轻身长年。润心肺,助声喉,滋毛发,滋养五脏,止烦躁,宜与金,银,麦门冬等同煎服,有益。
附方:小儿惊啼;白玉二钱半,寒水石半两,为末,水调涂心下。面身瘢痕;真玉日日磨之,久则自灭。”
司徒柏目瞪口呆地看着小糯儿指着目录背诵全文,久久才回过神,问道:“糯儿,你还记得多少?”
小糯儿看着目录,咬着手指想了想,对司徒柏回答道:“敬亭哥哥跟糯儿讲过的,糯儿都记得!不过,糯儿记得最清楚哒,是金部·金、铁落和石部·玉!”
听着小糯儿说的话,想着“金、铁落和玉”这三样的相似点,司徒柏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猜想,但并不确定,便对小糯儿问道一句:“为什么?”
“星星哥哥要用,糯儿知道!”
小糯儿抱着奶瓶,肉嘟嘟的脸颊枕着奶瓶盖,看着目录,有些气呼呼,但更多的,是伤心,“那时候,星星哥哥虽然躲着糯儿,但糯儿就是知道!”
“糯儿不怕星星哥哥,只要是星星哥哥,怎么样,糯儿都不怕……”
我去……
司徒柏看着小糯儿,心里想着陆辰,对糯儿是越发喜欢了,就算他师兄罚他抄一千遍《千金要方》,他也喜欢!想跟他师兄换身份的那种喜欢!
多聪明乖巧、善解人意的宝贝啊……
他虽然没有像陆恩铭那样从小跟在陆辰身边,但他身为陆辰的私人医师,知道陆辰身怀慢性毒素,长达三年。
按照陆辰和陆恩铭的描述,那该是在陆颐刺杀陆辰他们一家时用的药,就是那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药香与血腥气相纠缠的奇怪味道。
那是陆颐为保彻底灭口,从黑市定制的药香,融于空气之中,随着呼吸道进入人体,成人只要连续吸入十分钟就能自裁,而孩童只需五分钟不到。
凡是吸入过这种药香的人,哪怕只是一瞬,毒素也会慢慢渗透,在往后岁月日渐严重,虽短时间内不会致命,但终究会于内里损伤五脏,发作时会喘息烦满,善怒发狂,当毒素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开始自残。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给陆辰检查时的场景,那是避开要害的整整三十六处刀伤,好几处刀伤都因反复划伤而没有彻底愈合,还有几处刀伤虽然没有经历反复折磨,但也已经变成了瘢痕,在陆辰小小的身躯上显得更加狰狞。
他还记得那时候陆辰说的话,道是,即使毒性发作,也在怕吓到小糯儿,所以都是克制自己远离小糯儿去寂静无人处,控制自己不去割腕,将拿着利器的手往自己身上刺。
太可怕了……
虽然他是玩毒的,但也没想过研出这种伤人的毒,更没想过,会有孩子在中了这种毒后,竟还有如此,称得上非常强大的自控力。
他就是那时候决定跟着陆辰的,他觉得,在这样一个特别的孩子身边,一定会遇到更多特别的人!的确,在遇到许文峰、余爵他们之后,他现在又遇到了一个……
他想把小糯儿带回公寓去……
念头一闪而过,紧接着,司徒柏脑海中便划过了阮敬亭罚他默《千金要方》,错一个字抄一百遍时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冷颤。
“那,糯儿,司徒哥哥带你继续看下去吧!”
听着司徒柏的话,小糯儿也从不好的记忆里出来了,对司徒柏甜甜地笑着,软糯糯地应道一声:“好——”
“石部·云母,气味……”
这头,洛曜瑜的竹林居里,司徒柏继续带小糯儿看起了《本草纲目》。
那头,独属于h国国君的乾清宫正殿,洛曜顺一步一步,享受着靠近权利中心的满足感,慢慢登上了昨日洛玉坤站过的高台,伸手,触摸上了只有h国国君才能站立在前的演讲台。
“国君位,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不配!”
洛曜顺的笑声戛然而止,面对来人的反驳,眼中充斥着厉色,转过身,便见一身军装的解旭尧走进了正殿。
“旭尧啊!”
见来人是解旭尧,洛曜顺眼中的厉色消散了,慢慢走下了高台,向解旭尧走去,眉目含笑。
“旭尧,父亲逝世了,我就是h国的国君了!我承诺过你,等我做了国君,你就做我唯一的大将军!让天下兵权皆在你手!让你享受唯我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
解旭尧看着眼前杀了自己父亲还笑得如此快活的洛曜顺,越看越恶心,取出了口袋里的Nmt01,抵在了正好迎向自己的,洛曜顺的心口。
“我说过了,你不配。”
感受着从胸口传来的,独属于热兵器的丝丝冰冷,洛曜顺微愣,看向解旭尧的眼中笑意渐消,微微不解,眼中蕴着丝丝悲伤。
“旭尧,你这是做什么?你在怪我吗?是怪我给你安排那个女人接近你吗?我可以给你解释的,我现在就给你解释!
我一直安排人去抓你的把柄,想把细作安排在你身边,只是不想你站到我的对立面!我们曾经是把后背交给对方的生死兄弟啊!
你也曾许诺我,以后做我一个人的大将军,誓死为我效忠!我遵守我的诺言,你也不能背叛这个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