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博峦惊讶的都忘了疼。
那边向来不与人接触的佛君,竟然把晕过去那人抱起来了!
刚才还胜雪三分的白狐大裘,此刻染上丝丝缕缕的血色,连他都觉得糟蹋衣裳。
同样染了血,他们都是狼狈不堪。
可这位却如妖佛入世,依旧是那股子傲然众生的劲儿。
夏博峦想到出发前,兄长叮嘱过他。
渭北这位身上是带点邪性的,实力不详,让他势必小心应对,不能轻易招惹。
他想了想,谨慎开口:“有劳佛君出手相助,把梅氏余孽给我吧。”
“梅氏余孽?”贺兰鸦垂首看向怀中睡意平稳的人,又抬眸望对面,嗓音认真,“我只知太子一路奔逃,投我而来。”
夏博峦听了这话心里暗叫不好,正要劝说——
就看天水关一直紧闭的城门开了!
城门后不知是摆了什么邪术,竟能在暗夜里投出刺眼夺目的光。
亮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丝毫看不见城内是什么模样。
自光影中,有一人纵马而来,看不清脸,只瞧见身姿挺拔不凡。
紧跟着传来威武雄壮的暴喝声,气势骇人!
“金昭反贼暴乱,独留太子孤立无援,渭北特请——匡扶太子归位,反贼夏氏,尽诛不赦!”
“渭北将士,随我杀!”
声落,自门后传来大批的兵将盔甲碰撞声!
夏博峦脸色猛地一沉,看来渭北是要自成一派了。
他此番只带了五万兵将,都在关外等候着,冒然跟渭北大军对上实在冒险。
于是他飞身捞起银鞭,扬手吹了个尖利的口哨。
口哨声断时,原本还在厮杀的骑兵们纷纷脱身,纵马逃窜!
夏博峦也一样,夺了不知谁的马,翻身骑上就跑。
来的时候岭南骑兵们雄赳赳气昂昂的,欢呼叫嚣着追赶中州残兵,犹如追赶猪和羊。
走的时候只剩下寥寥十几人,个个满身狼狈,几乎是被吓得屁滚尿流。
没错,就是吓得。
因为自始至终,从城门里出来的就只有贺绛一人而已。
中州将士们呆愣着站在原地,看看被人抱在怀里的太子,又看看已经跑了的岭南兵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脑子里都还记得刚才这位将军喊的话。
渭北要匡扶太子归位?
是真是假?
他们晃荡着互相搀扶站起身,黑压压一片,目光都期盼的望向城门前。
太子殿下在那没头发的男人怀里,他们不敢轻易说话,只是有几个想动脚步围过去。
就看那骑在马上的高大将军,突然抬眼盯了他们一圈!
这一眼视线威压太重,他们一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贺绛收回警告的那一眼,随即在马上笑出声。
“哥,我说他是岭南小蚯蚓,你还叫我别轻敌,你看他呀,跑的时候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贺兰鸦没跟着笑,只是浅淡开口:“下来,把马给我。”
“哦哦。”
贺绛下了马,这会儿才看见面前这人衣裳脏了,有些心疼的皱起眉。
“哥,你怎么把他抱上了,给我吧,我叫人把他带回去关笼子里,这小太子还挺野。”
“不用。”贺兰鸦把怀里的人单手抗在肩上,另一手拽着马鞍轻盈上马,又突然想起什么,“你方才为何迟迟不出城?”
“我在选马鞍啊,惯用的那个拿去擦洗了,我——”
“中州将士不杀不辱,给几个大帐关起来,留些饭食和伤药。”
“......是。”
贺绛站在地上,仰头看着已经骑马走了的人,纳闷儿的拍拍额头。
原本计划是他们只留下小太子,其余中州残兵一个不留啊。
不过他哥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一个字都不会违背。
他家哥哥是仙人。
贺绛这才转身看向那边黑压压一群残兵,扬声喊。
“放心吧,不杀你们,但你们来了我渭北就老实点儿,这儿可不是你们中州,敢生事就等着脑袋落地吧!”
“......”
中州兵将们一阵交头接耳,面露惶恐。
陈元礼看了看弟弟,上前一步朝贺绛抱拳说话,语气不卑不亢。
“将军,不知渭北准备如何对待我们......”
“啪啪!”
贺绛没回答,抬手在半空打了两个清脆的响指。
下一瞬!
就看方才中州将士和岭南兵们,都以为是野地平坡的城外地面上,突然从地底下钻出来......
少说有五六万的伏兵!
并且一个个膀大腰圆,看着就精神!
方才那么久,这里藏的渭北兵将竟然能完全隐身,而且丝毫动静都没有,足以见得训练有素。
早就听闻渭北鬼兵时常从天而降,破土而出,大雾隐其踪迹,暴雨狂风都能唤来,邪性的很。
今日,他们这些人算是见识到了!
不得不说,贺绛这手下马威给的十分够劲儿。
“啊,这是!”
中州将士们一阵惊慌,以为是要对他们动手了,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陈元礼脸色也白了几分,下意识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只是心里不安,替将士们多问一句而已。
就在中州将士看着那边五六万精壮渭北兵,惊恐万分时。
想到‘不杀不辱’四个字,贺绛到底是耐着性子安抚一句。
“说了不会杀你们,就是不会杀,我渭北人士没你们那么多花花肠子。”
“......”
一群残兵看着凶神恶煞的将军,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绛也没再废话,只是转头看向他走来的几个自家兵将。
“佛君有令,中州将士不杀不辱,带他们去西南角大帐,给饭给药。”
“是!”
“啊,多谢佛君,多谢将军。”
陈元礼一行人虽然还有些忐忑,但这个消息无异于是狂喜啊。
渭北收留他们了!
一时间,中州将士们都是热泪盈眶,有种被人从鬼门关拽回来的感觉。
“那,太子殿下那边...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殿下?”陈元义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贺绛就烦了,挥挥手:“该见的时候就见了,人在渭北死不了。”
他说完就转身溜达着回城了。
“......”
陈元礼兄弟俩只能小声安抚着自家兵将,而后听从渭北小将领的示意,带着残兵们小心翼翼的进城了。
中州兵将们此刻的处境,就活像是几只老鼠胆颤心惊的,被几百只老猫邀请着逛猫窝。
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