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前殿传来懊悔不已的惊呼声。
“天呐这都是什么文书啊!这也太多了我不得看到夜里去......”
......
贺兰鸦回到内殿的时候,里面一个小侍卫正趴在地上往桌下找。
这样的场景在这两个月里,时常会出现。
“啊,佛君您回来了,大白又钻桌子下面了。”
“嗯。”
贺兰鸦看了一眼,径自走进内室。
小侍卫趴地上找了半天,总算是把桌下的兔子揪了出来。
四个多月的红眼兔子,浑身雪白,耳朵又大又肥,简直像只兔猪。
体重已经有十几斤了,每天都在啃菜叶子和胡萝卜,狂炫不停。
小侍卫抱着兔子往偏殿去,他的职责就是照顾这只兔子。
佛君说了,这是梅氏太子养的兔子,总有一天那太子会过来要的。
——
聚散终有时。
小八帐的人今晚就要散了。
二妞憋着一泡泪忍着不哭,沉默的给他安哥收拾行李。
梅淮安忍了又忍,拽着二妞出了帐篷,两人站在篝火前。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留在工兵营努力训练,凭自己的本事进骁骑营,二是...像以前一样走后门进去,你选一个。”
“我多想跟你一起走啊,安哥。”二妞蹲下身子戳着篝火,扒拉的火星子乱飞,嗓音听着都要哭出来了,“我多想跟你一起走。”
“......”
梅淮安没说话,把手放在二妞头顶揉了揉。
正当他为难时,就听二妞又说。
“可我不能叫人看不起我,我知道该怎么选才能真正的跟你一起走。”
梅淮安对待身边人时,其实骨子里是个心软的。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着要不别逼二妞了,他就把他带着吧,大不了往后一路护着呢。
但似乎二妞比他想象的要坚强。
“三个月,我给自己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带着训练成果去找周领军,跟他申请进入骁骑营,安哥,你会等我吗?”
“会,我等你来找我。”
“安哥,我真的,我舍不得你啊。”
二妞憋着没哭,只是仰头露出来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抱着梅淮安的小腿蹭了蹭。
十五岁的少年,脸上的不舍里夹杂倔强。
梅淮安也很舍不得二妞,揉了揉他的脑袋,叮嘱着在训练之余多去骁骑营看看他。
“殿下,咱们走吧。”
陈香背着行囊,站在帐篷门口喊。
抱着自己小腿的胳膊猛地一紧,梅淮安抿了抿唇,二妞跟着就站起身了。
“安哥,天色不早了你们快走吧,营里的马匹都有数,你们得自己跑着过去报道。”
“知道了,你记得来看我。”
梅淮安真把那枚黑金腰牌送给二妞了。
二妞说会把腰牌时刻带在身上,就像是安哥在身边陪着他一样。
小八帐里只留下了蔡阿宝和李二妞,其余人都各自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
胡三豆和李金斗以及王彪等人,去了斥候军。
梅淮安带着陈香跟何石头,背着行囊去了骁骑营。
离开之前,众人自然是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毕竟在一个帐篷里住了两个月,多少是有感情的。
骁骑营和工兵营之间离得不算远,走路需要半个多小时的路程。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三人出了营区大门,背着行囊往前走。
只是刚走没几步,后面万长生带着二妞骑马追过来了。
两人手里都举着火把,显然是来送行的。
“安哥,安哥,安哥。”
该说的话在帐篷里都说完了,这会儿二妞除了喊喊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俩骑着马在三人面前停下,万长生没下马,只是把手里的火把递给何石头,脸上有些不舍。
“真是气死了,每年都是这样,有点出息的兵都得被弄走,行吧,走就走吧,待在工兵营里没出息,到外面才有出息。”
“别这么说,万领军,我们会记得您的。”
何石头接过火把来,仰头看着马上的人。
梅淮安也转过身,跟陈香一起朝着马上的人拱了拱手,克制着没看二妞。
二妞翻身下了马,眼泪丝丝的望着他们三个,没说话,怕自己一张嘴就要哭出来。
他在心里跟自己说不能哭,安哥能离开工兵营是好事,他不能哭。
就眼巴巴的看着他安哥,一双眼睛在火把的映照下,闪动着泪光。
梅淮安狠了狠心,招呼着身边的人转身离开,再不走就真舍不得走了。
夜幕下,三人背着行囊举着火把,逐渐走远。
万长生看了几眼,转头说:“二牛,咱回去吧,人都走远了。”
二妞点点头,伸手要去牵马的时候,才克制不住的猛然转身往前追去。
嗓音在空旷的平原下,哽咽着传了很远。
“安哥——”
“三个月,你等我啊,三个月后我一定能顺利进入骁骑营,我会去找你的!”
“安哥安哥——”
已经几乎看不见背影的那三人里,有一个人披着星光转过身。
“好,我等你来——”
呜呜。
二妞到底是哭了出来,憋了一晚上,等人走了以后他才哭出来的。
自己拽着缰绳上了马,一边扭头看着后面一边哭,哭的抽抽噎噎。
听的万长生想一脚把这软蛋从马上踢下去。
“行了别哭了,就离这么点儿路,你煮碗面条端过去都凉不了。”
“......”
——
周围黑乎乎的只有火把照亮。
三个人走在营区与营区之间的山路上,远处骁骑营的帐篷看起来更宽阔更明亮。
梅淮安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他低声跟身边的陈香说话。
“哎,你看这会儿像不像那一晚?”
他刚穿越来的那一晚,梅氏败落的那一晚。
他们三四万人的残兵,就像现在一样举着火把狼狈的从平原往山里逃,没有马匹,只能靠脚走路。
只是跟此时的心态不一样,目标也不一样。
那时候是溃逃,现在是走向光明。
陈香是个话不多的人,抿唇笑了笑没有吭声。
一边的何石头说:“过分了啊,就咱们三个人你俩还说悄悄话。”
“不是悄悄话,是只有我们才知道的经历,那会儿挺糟糕的,希望这辈子都不会再有那样的场景。”
“殿下,一定不会再有的。”
梅淮安点点头,加快脚步往前走。
路的尽头是崭新的起点,传闻中的渭北骁骑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