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
裴不知嗓音森冷,朝那边姿势亲密贴在一起的两人说话,紧跟着就翻身下马。
地面蹲着的两人都同时转头看过去,瞧见来人是谁有些惊讶。
知道这人会来,但没想到这么快。
梅淮安还没动作,身侧离他很近的人就急忙撤开,站起身后还一连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王君。”宋祈乐低头喊人,嗓音轻不可闻。
裴不知没有应声,只是沉着脸稳步走过来,视线往宋祈乐低垂在脸侧的几根小辫儿上扫了一眼,很快转开视线。
梅淮安已经拍拍衣服放下袖子站直了,看着眼前直接移步挡在宋祈乐身前的人,觉得有些好笑。
原本他还不知道故意叫人疏远宋祈乐的王八蛋是谁。
直到刚才,宋祈乐一个普通的医师竟然能说出‘他不适合’四个字,这才让他突然意识到...宋医师可能跟裴不知的关系不一般。
此刻瞧见裴不知收到消息后匆忙跑来的模样,就直接敲定了梅淮安的猜想。
原来暴君也有软肋,裴不知藏的可真深呐。
他觉得好笑是因为——
昨天在高台上坐着的暴君,一脸吊儿郎当冷血无情,竟然也会有紧张兮兮的时候。
不过,确实得藏着。
否则那些花样百出的刺客就不用冒险刺杀裴不知,直接潜入医帐捉住宋祈乐就好了。
梅淮安表情似笑非笑,拱手朝冷冷盯着他的人见礼。
“淮安见过王君,没想到王君也有这样的好兴致...来踏青啊。”
裴不知眯了眯眼冷笑一声:“药园乃我王帐禁地,谁容许你不请自来?殿下是否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可别忘了如今你只不过是......”
平A换大招。
梅淮安舔了舔唇,他似乎很快就能顺利离开辽东了。
“原来药园是禁地。”他转头看着田地四周,有些懊恼的嘟囔一句,“唔,没看到有侍卫把守啊,我的错,还请王君恕罪。”
“宋祈乐!”裴不知没回头的喊人。
被叫到名字的人连忙从他身后走出来,站在正说话的两人侧边,小心翼翼开口:“王君有何吩咐?”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私自带人来药园,他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么?随便来个人就敢往身边带,怎么这王帐地界被你当做闹市街头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君!”
裴不知本来就不是个嘴软的好性子,劈头盖脸把人一顿数落。
宋祈乐抿了抿唇,低着头声如蚊蝇的应:“小医知错了。”
梅淮安站在一边乐得看戏。
心说——
就算你装着恶声恶气的训斥他,也骗不了我。
话虽这么说,但他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否则真把这死变态惹急了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王君不要责怪宋医师了,都是淮安不好,在帐篷里待的烦闷就随意出来逛逛,没成想误闯药园...否则,我替宋医师领罚吧。”
宋祈乐神色微动,想到这位罚人的手段急忙接话:“不,是小医没有及时——”
“本君什么时候说要罚你了!”
裴不知看两人这么一唱一和的模样心口就不痛快,转瞬也明白了什么,事到如今懒得演戏直接认下。
“太子好手段,是我小瞧你了!”
“......”
药园子的水井旁边,气氛瞬间冷凝。
虽然很多话都没明说,但有些东西彼此都已经心知肚明。
比如——
宋祈乐似乎是裴不知的无名情人。
他俩之间的关系就像是...被富豪包养的小私宠。
如今私宠想逃离富豪摆脱被包养的孤寂日子,但富豪却不甘心放手,只一心加派保镖把人严加看管起来。
宋祈乐想借一个落魄太子自救,所以才会出言提点呐。
梅淮安看透这一切低头笑了笑,嗓音放慢:“王君在说什么?淮安不明白也不敢明白。”
“那就最好永远别明白!”
裴不知脸色阴狠至极,往前走了两步抬手拍落这人额角的紫花,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量威胁着。
“...似乎,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身侧这人的逼近,就犹如恶狼垂首。
梅淮安顶着强大的威慑力肩膀都没晃一下,只垂着眼回:“我不是个多事的人,落得如今下场也认了,只求活命。”
“你敢多事就是在找死。”裴不知侧了脑袋把视线落在眼前太子精致的小白脸上,扫了两圈才又说,“像你这样的草包废物,给你十个熊心豹子胆...你也吞不下!”
“......”
“王君说的对。”
梅淮安扯了扯唇角回他,压住眸底一闪而过的暗光。
裴不知冷笑两声,走到一边直接握住宋祈乐的手腕,要把人拽走。
宋祈乐愕然的看着这人拉起他手腕,这样明目张胆的肢体接触还是头一遭!
“跟我走。”
裴不知咬牙说。
宋祈乐没有丝毫反抗的架势,只是跟着他走出两步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了后面的人一眼。
梅淮安朝他笑了笑。
裴不知感知到身边人回头的动作,眸光又是一冷,攥着手腕的手也用了些力气。
“呃。”
宋祈乐疼的皱眉,踉踉跄跄被人拽着走远。
梅淮安就站在水井边,一边洗手一边微眯着眼往他们走掉的方向看。
裴不知把人揽着腰举到马背上坐好,随即自己也翻身上马,快速拽开了缰绳策马奔远。
“如此粗鲁,怪不得连绵羊都想逃。”
他笑了一声,垂眼看着水盆里自己的手。
手心里有一朵紫色的小花,此刻就漂浮于水面上。
“跟着你算糟蹋了,都不如跟着我。”
“......”
——
回到帐篷里的时候,午膳才刚送来。
一走进厅堂就瞧见贺绛拿着空盘子,正从桌面夹走青菜竹笋等清淡的素菜。
“燕凉竹还没退烧?应该得晒晒太阳才能好的快。”
他笑眯眯的走到桌边坐下,自己伸手在米钵里盛了一碗饭。
贺绛夹菜的手顿了顿,说:“退烧了,但他还是不起身,也不愿意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