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夏博峦并不是个无脑莽撞的人。”
“......”
梅淮安听见这句算是夸赞夏博峦的话,不怎么认同。
“只带八千兵马越境截杀,明知道你也在场还是肆无忌惮的动手了,这还不算莽撞?”
“并非如此。”贺兰鸦摇摇头,“这足以证明他兄长的焦虑不安几乎到达顶峰,他看不下去了,所以才要冒险截杀你。”
只要储君死了,一代江山改头换面。
胜者为王的定律紧跟着就会奏效,谁坐在那张椅子上,民心所向的就是谁。
如果夏氏有心当皇帝,得了民心坐稳皇位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夏氏无心当皇帝,那就以告罪苍天为由另寻他人登位。
来日新帝登基时,夏博商让出皇位的举动能算头功,此举不仅能做个顺水人情,还能保岭南全身而退。
所以夏博峦并非无脑,他是为他岭南基业为他兄长拼死一搏,越境截杀太子!
贺兰鸦嗓音清冽的说出这一切,最后转头看向身侧——
“岭南想拥有的好局势,只有正统储君亡故才能成就,但其实,不管他此次截杀成与不成....”
贺兰鸦没说下去。
梅淮安开嗓接着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不管他的刺杀成与不成,当出现在明牙洞的那一刻,他兄长就已经赢了。”
杀掉他,他哥不必纠结焦虑,能直接找去燕西结盟与辽渭开战。
不杀他,他哥把中州这块烫手山芋丢给渭北赔罪,再顺势跟渭北求和,也能保得岭南周全。
简而言之,梅淮安以为活捉夏博峦是他的首胜之局。
实际上早在没开局的时候,夏博峦就已经赢了!
“......”
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受,溃败也有,恍然大悟也有,总之是已成定局。
他转头看着身边人的侧脸。
暖色光亮照在贺兰鸦面庞上,高挺鼻翼在脸颊投出一座小山峰。
这是梅淮安永远越不过的山峰,愈发感觉自己越不过。
他越不过贺兰鸦,不论是皮囊还是远胜于皮囊的灵魂。
他将拜倒在这座山峰下,仰视的死心塌地,此生不弃。
“这些事,你是在什么时候想到的?”
他想知道自己跟他的差距,还有多少。
贺兰鸦顿了一下没转头跟他对视,嗓音平静:“方才沐浴的时候。”
“实话?”
“......”
“在高台上。”贺兰鸦实话实话,“燕二提剑刺向夏博峦,林九儒表情不对,脸上的惊慌他演不像,倒是满心的视死如归。”
为什么会视死如归?
因为不管他们一行人是死是活,家里主君和百姓的日子都会好过些。
“听说他是岭南仅次于沈松白的谋士,夏博商特意叫他跟在胞弟身边,山谷截杀若真是万恶险局,他宁死都会拦下。”
可他此行跟着来了,揭开死局的外衣,实为必胜之局。
“我没听说过林九儒这个人....”
梅淮安当时隐隐能看出姓林的不对劲,还留神观察许久,但基于先前没有任何了解,苦思无门。
他朝贺兰鸦笑了笑,尽管心底失落但嘴上绝不认输。
“所以这次不算,下次我一定能比你先看透!”
贺兰鸦这才放松下来,他知道眼前人好胜心太强,所以刚才没有直说自己是何时看破的。
但事实证明——
眼前人无论遭遇怎样的挫败,沉寂片刻后,照样能散发出蓬勃向上的朝气!
他喜欢这样的朝气,并为之赞赏。
“殿下聪慧至极。”贺兰鸦朝身侧回了个浅笑,顺着应声,“我拭目以待。”
“......”
说完这些郁闷的事,梅淮安愈发觉得需要些酒水来散散心了。
他想到还等在顶楼上的寒翅,心神微动,假装不在意的俯身往窗台上趴。
探出脑袋仰头望着夜幕,说:“哎,你看今晚的星星是不是很亮?”
贺兰鸦愣怔片刻也转头看向夜幕,这会儿说话倒是直来直去了。
“每夜星辰都是如此,跟以往并无不同。”
“有不同啊。”梅淮安收回脑袋转过身,后腰倚靠在窗台上,“今夜的星辰肯定不一样。”
“今夜有我。”
“......”
其实这话说的轻狂自大,区区凡人如何能影响星辰变幻。
他站在窗口,身后是夜幕万千星辰。
贺兰鸦看着他,印象中这是少年第一次在他面前穿白衫。
刚才吃饭时他就不自觉看了许久,还被取笑说眼神像是在求欢,懊恼许久。
....是好看的。
一袭白衣在月色的映照下,给少年挺拔身姿披上一层银辉,银辉盛白,却掩不住其眉眼间的灼灼其华。
旁人在他面前说星辰为我而变,贺兰鸦定会不屑一顾。
但他此刻从对方脸上移开视线,再次看向夜幕。
就像被蛊惑了似的薄唇轻启——
“嗯,今夜的星辰是比往常更亮些。”
“良辰美景岂可辜负....”梅淮安也学不会弯弯绕绕,干脆放弃了,“哥哥,跟我去楼顶看星星吧。”
“好。”
他的回应比往常语速快了些。
但好在已经从他身边移步走向房门的人,并未察觉这一点。
贺兰鸦透过窗口看了夜幕最后一眼,毫无留恋的转身追随而去。
心有唾弃。
今夜星辰美妙?
只是不巧,有人胜过星辰万万分。
——
想看星星得上顶楼。
当踏上阁楼楼梯时,贺兰鸦的眉头就已经皱起来了:“什么味道。”
梅淮安动着鼻尖嗅了嗅,泛起笑意,转头朝着跟他齐肩踩楼梯的人眨眼:“香香的味道。”
“......”
木阁楼道里都是胭脂水粉的味儿,但并不刺鼻,是好姑娘们身上干干净净的脂粉香。
比裴不知王帐里那些混着酒臭的妓子香好闻多了。
贺兰鸦是闻惯了古朴沉香的,对这种轻佻软糯的香气感到无所适从。
以前被臣下献妾的不适感又来了,他对接触姑娘当真是没有半分兴趣。
此刻也意识到顶楼上待着些什么人,顿时面色更冷了。
“寒翅怎么当的差,知道郡官会安排为何不提前叫走,他人呢?”
鹰爪隔着几个台阶远远跟在后面,这会儿听见说话才上前两步。
“佛君,寒翅就在上面。”
贺兰鸦眉头一皱正要停步,后腰就突然被人推着往上走!
耳边紧跟着听见一句——
“是我叫他留着的,我想看漂亮姑娘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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