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
梅淮安想起贺兰鸦跟他说过,裴不知这人是宁教天下人负他,他也绝不欠旁人的。
这才收起警惕心如实相告,嗓音郁闷极了。
“林九儒说赈灾银是被海贼劫去了,如今就在海贼老窝里,叫我自己去海里找海贼要....”
裴不知抬眼看向贺兰鸦,思索着问:“听闻海贼常年居住在海域孤岛上,如何追查?”
“你真当银子在海贼那儿呢?夏博商如今缺钱的很,他们既能查到海贼身上那肯定已经收入囊中了,说白了就是不想还回来!”
梅淮安放下筷子说明这一切,脸色很不好。
反正不彻底踏破岭南,他中州的冤屈这辈子都洗不干净!
贺兰鸦突然转头问了句:“林九儒还跟你说什么了?”
若无其他目的,林九儒直接咬死了岭南从未见过赈灾银,能少许多麻烦。
可如今却轻易告知眼前这位赈灾银的下落,显然是另有图谋。
“啧。”梅淮安笑着点点头。
要说脑子转得快还得是这秃驴,三言两语就能听出岭南背后另有打算。
他放下筷子端起一杯茶盏,语气惬意:“哎,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你现在就问出来....那我说还是不说呢。”
要知道,如果岭南跟燕西按计划联手抗辽渭,在双方兵马差不多的情况下打起来——
就算辽渭最后能获得胜利,那损失也定是惨重的。
可他今天只凭几句话就阻断岭南这么大的祸患,多威风啊!
原本想等贺兰鸦突然收到岭南送来的投诚入伙书,他再站出来承认都是自己的功劳。
到时候不得给贺兰鸦一个好大的惊喜么。
不过....现在就说也不是不行!
梅淮安双手搁在桌面上坐的笔直,满脸都写着——
快问我快问我,我有好消息!
裴不知看人脸上捎带得意的小表情,嗤笑一声:“能有什么惊喜?难不成岭南也要扶你归位了?”
“哎!”梅淮安眸色一亮,“你个老禽....”
裴不知猛地挑眉:“?”
“...老勤奋的大哥猜的还真准!”
“......”
裴不知暗自咬牙,他赌上脑袋这小子后半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贺兰鸦握拳放在唇边遮掩笑意,开嗓替人解围:“殿下就不要卖关子了,你今天做了什么?”
“咳。”
梅淮安瞥了一眼裴不知黑沉的脸色,怕人回过味儿突然蹦起来打他。
赶紧一口气说完——
“我跟林九儒说了些话,估计岭南不会再跟燕西合谋了,甚至还会主动找你们一起打燕西!”
“......”
这话落在饭桌上,裴不知都顾不得计较刚才那句老禽兽了。
他瞪目结舌的跟贺兰鸦对视一眼,显然被这个消息冲击的不轻!
紧跟着就率先质疑:“不可能!他们两州私下狼狈为奸也不是一两日了,唇亡齿寒的道理岭南会不懂?”
正是有‘唇亡齿寒’四个字,才让贺兰鸦和裴不知一直忧心此次战役。
毕竟——
燕西要是被逼上绝路,一定会破釜沉舟直接拿银子砸岭南!
而夏博商如今既缺钱,又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八成会站在燕西那边共抗辽渭大军。
岭南会帮着他们打燕西?
难道夏博商就不担心辽渭收拾完燕西,下一个就轮到他岭南么!
是以,裴不知跟贺兰鸦都不太相信。
不是不相信梅淮安,他们只是下意识认为....
梅淮安被林九儒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贺兰鸦没有直说,而是委婉的提醒一句:“从大局来看,夏博商不会对燕西出手,毕竟....”
“你是想说唇亡齿寒?”梅淮安笑了笑,“林九儒现在一心气愤燕老贼利用他们,顾不得这些。”
“因为我把中州国库被燕西骗走的消息,告诉他了!”
“......”
裴不知诧异:“什么,难道岭南不知道此事?国库不是他们两州拿去平分的吗?”
“看吧,连你也这么认为。”梅淮安说,“起先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从林九儒的话音里听出来并非如此,稍加试探就确定....”
“岭南对国库一事毫不知情,还一直以为是我在兵败之前把国库悄悄转移了!”
岭南出力攻城,死伤也不少,可最后却一个子儿都没得到。
光这份怨气就够燕西老贼受的了,又怎么会来帮他抗敌!
“原来如此。”贺兰鸦说,想到燕西那边丑恶的吃相微微皱眉,“实在是贪得无厌,好在报应不爽。”
燕长枫以为他自己的胃口就能吞下国库,欺人瞒世,更不叫岭南分他一杯羹。
如今聪明反被聪明误,唯一的救星也被他的贪婪惹急了。
不会再来帮他分毫。
把话都说透彻了,梅淮安畅快一笑:“这下你们信了吧,只要夏博商不憨不傻,就绝不会替燕西做嫁衣!”
与虎谋皮,倒不如跟两个挟制小太子却无仇无怨的猛兽为友。
夏博商不是能事事算计,拿夏博峦当幌子献出中州么。
把中州害成这样还贼心不死,喊林九儒又来诓骗他这个落魄太子!
哼。
这次岭南进退都是死局,看他还能怎么算计。
“眼下,夏博商只有一条路能走,就是与你们两人交好,坐等着收他的投诚书吧!”
“......”
饭桌上沉默一瞬。
贺兰鸦眸色发亮的望着右侧少年,夸赞的毫不吝啬:“好手段,这样一来,我们的胜算几乎有九成。”
此次一战,燕西必死无疑!
裴不知狐疑的看了一眼对面人,问:“还没收到岭南的投诚书呢,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这小太子在一向慎重无比的人心里,就这么靠谱?
等等!
这两人....似乎不对劲儿啊。
“!”
贺兰鸦被盯得心头一跳,淡定找补着:“七哥有所不知,殿下年纪虽小,却并不是个会信口开河的。”
对方饶有兴致的点点头:“哦~”
“喂。”梅淮安以为裴不知还在不依不饶的质疑他,恼了,“我既然敢把话说出来就是有把握,没把握的话我从来不说,你别把我当小孩看待!”
“是啊,已经不是小孩....”裴不知突然笑了笑,“好,那就拭目以待吧,等收到岭南投诚书我跟你道个歉?”
“行啊,那你就记得这个道歉,你欠我的!”
梅淮安抬着下巴说。
但奇怪的是——
他说完这句话,饭桌上另外两人都是一愣。
他只能转头问贺兰鸦:“怎么了?”
“....没什么。”贺兰鸦说,垂眼一瞬盯着桌上的菜,“我会帮他记住的,欠你一个道歉。”
“你为什么要帮他记住,我说的是他又没说你。”
裴不知突然打断他俩的对话:“还吃不吃饭了,菜都要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