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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帐的饭桌上。
贺绛耷拉脑袋坐着,语气郁闷:“兄长自小便教导我,君子不居堂市轻佻,不溺美色失智,不结浪荡之友,不踏虚险之地,你总这样跟我说,你自己却没做到。”
这意思就是在控诉——
为什么你自己做不到的事非强加在我身上?
贺兰鸦瞥他一眼,嗓音平平:“你如今是长本事了,要来教训我?”
“你总是这样!”贺绛这会儿一点就炸,“分明没比我大几岁却总衬的像我不懂事,我无理取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懂不懂?你念的书比我多!”
“所以呢。”贺兰鸦看着他。
贺绛气愤捶桌:“我不高兴你这样管着我,我不高兴!”
“哦。”
“......”
梅淮安扶了扶几乎要被拳头震起来的汤碗,缩着脖子保持沉默。
桌上菜快凉了,他拿筷子夹了只鸡腿,夹不住索性直接上手。
贺绛瞪着眼看他哥,壮着胆子骂:“凭什么你能结交裴七哥,你还能在这儿跟他....你....你色欲熏心!”
“嗯。”
“为什么你都能,为什么我不能!我——”
“拿帕子垫着,不要用手。”贺兰鸦抽出只帕子递过去,“脏。”
“都要进肚子了还脏什么脏。”梅淮安嘟囔着啃的香,“待会儿洗洗手就得了,浪费一个帕子干什么。”
“垫着。”
“行行。”敷衍点头。
贺兰鸦看人听话的把鸡腿小骨包着,这才转头又看贺绛:“你继续说。”
“......”
贺绛泄气了,垂着小狗眼:“你又是这样,你根本不听我说话,你都不听.....”
“我结交什么朋友心里有数,我要做什么都——”
贺兰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贺绛打断了。
“我心里也有数!我已经二十多岁了不要你管!”
硬气!
梅淮安嚼着一块黄瓜咔吱咔吱响。
贺兰鸦清淡的抬眼看对面:“直说,你想做什么。”
“我想让你别再管我。”贺绛眉眼认真的保证着,立场坚定,“我发誓以后做事会谨慎思考,步步仔细,兄长,我已经长大了,成熟的男人该自己做主一切!”
哟!
梅淮安把夹着的排骨放碟子里,不着急吃,心说总算来了重头戏!
贺兰鸦静静的望着胞弟,摇了摇头。
“去年你说完这话的第二天,殴打江家三子致残,江大士背着白绫来我书房门前上吊,我赔出去一个千户候的爵位给他三儿子,才算了事。”
“那小子该打!他把老妪推进臭泥潭里赌我路过会不会跳下去救人,简直烂心烂肺恶极了!”
“我为了救人滚了一身臭泥上岸,他们却围着笑话我,当时那么多人都看着呢,打量我好骗....”
“......”
梅淮安收回视线,低头接着啃排骨。
贺兰鸦拿起筷子吃饭,青笋入口前,说:“等你什么时候能不被骗,我就不管你了。”
什么时候能不被骗。
“——我如何才能不被骗!”
贺绛突然崩溃了,双手抱着脑袋。
“我生性就是这样,我哭我笑都是真的,我便瞧不出旁人哭旁人笑是假的,我能怎么办,我看不出来....”
“兄长教教我怎么看见有人陷进臭泥潭里能不去救?我不救我会吃睡不安!”
“我不知道世间怎么会有居心险恶的人,可我总觉得人不会坏到那般地步!”
“我栽跟头,我栽跟头许多许多回,可我在路上瞧见有人被欺负我还是忍不住要救,哪怕救了以后知道是骗子,我也心安了。”
“被骗了我也心安!我这辈子都这样了,就这样了!”
“......”
贺绛抬头看着对面两个停下筷子的人,眼眶发红——
“是不是我学不会你们的聪明,就永远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
我有了一个喜欢的人。
我想喜欢他想保护他,不想让他再被旁人利用和伤害。
我想试着自己做回主,可我又怯懦到不敢叫你知道!
因为你总会说——
【小九生性单纯什么都不懂,没关系,哥哥会替你把复杂的人都清理掉,让你永远都能安稳无忧。】
复杂的人清理掉,复杂的人清理掉。
“你总是不经过我同意就强势插手我的事,把我结交的朋友赶走,把我精心养的蛐蛐放生,还有将我开的那间铁铺直接查封....你全都没有问过我!”
贺绛猛地站起身,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兄长的念头。
“你不会知道,你不会知道我宁愿上当受骗,也好过一辈子都活在你的羽翼下,活的像个傻子!”
“那就这样吧,我不当这个将军了,我回望京城里等着你们养我!”
“反正在你们眼里我永远都是个无脑的废物!”
“......”
贺绛站起身顿了一瞬,但也不想听兄长训斥了直接转身往外跑。
外面鹰爪喊了两声:“将军,将军!”
被人大力甩开的门帘终于落下,垂在半空晃啊晃。
梅淮安放下筷子站起身,沉默的看着贺兰鸦。
贺兰鸦面色冷峻的抿着唇,没有说话。
“你吃吧,我去看看他。”
“不许去。”贺兰鸦把身侧的人拽住,深吸一口气,摇摇头,“不管他,你吃你的。”
“......”
只是过了许久,两人都没再动筷。
......
燕凉竹看着蒋名义,不知道这人到底想说什么。
“我高不高兴跟他有什么关系,就像你说的,我何必把自己看的太重。”
“重与不重得看是在谁的心里,凉竹公子是个聪明人。”
蒋名义已经在凳子上坐下了,坐的不算近,中间隔着两个凳子的距离。
“在西州你确实无关紧要,根本拦不住那些狼子野心的人作恶。”
“可是在渭北谁最看重你,你心里是清楚的。”
文房笔墨,可口饭菜,最新鲜最好的瓜果,从里到外无一不精致的上好成衣,连锦靴都是那人一双双仔细挑出来的。
这些若都能说是渭北待客之道,那行军路上——
爬树摘果子,下河捞鱼,亲手把鱼烤了还筛选半天选出火候最好的一条,献宝贝似的给人捧来。
这过程里被推诿拒绝多少回也都不气馁,下次有好东西还是高高兴兴的跑着送来。
如此的讨好对待,只要不聋不瞎没人会感受不到啊。
蒋名义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家将军是个傻头傻脑但赤诚到极点的人。
喜欢谁就一门心思对人好,还是不求回报的好。
天底下就有这么傻的人,从小傻到大。
“不要因为那些不看重您的人而郁郁寡欢,这让看重您的人瞧见了,只会心急如焚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天气热,我家将军最近也火气燥,可能会需要一片阴凉的竹林消消暑。”
“......”
燕凉竹静默着没说话。
蒋名义心底叹息一声站起身来,抱拳拱手——
“末将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多有唐突,公子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