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深沉地落在苏缈脸上,又看了看桌上的手机,沉声道,“哪里来的?”
“您觉得呢?有了这条证据,不说你根本就不可能将我送到监狱,我反而能将你送进去了。不是吗?”苏缈底气十足,声音幽幽着说了一句。
“你们耍我?”
林滋漾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脸上的肌肉也在抽搐着,苏缈知道,他这种老狐狸也有被算计的时候,必定是悔恨至极了。
“这就是穷人和富人的差别,我虽常与姐姐们吵闹,但从不会在大事上真正置之不理。而你们林家三个儿子各怀鬼胎,为了钱,倒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你说的不错,专利在我这里,『奶』『奶』的遗产处置权也在我这里,可惜了,你没资格碰到。”
“这不是你的东西,你凭什么?”林滋漾怒了,额头有青筋暴起。
“就凭你在自己母亲去世后第一件事不是寻找真凶而是找一个替罪羊,就因为我有她的遗产继承权,你就恨不能将我钉在杀人犯的耻辱柱上。林滋漾,你凭什么问这样的问题。”
苏缈脸『色』彻底冷下来,盯着眼前这个她曾经也喊父亲的男人,才两年的时间,他变了,变得激进,也变得浮躁。
他之前也还算是对范慧聪孝顺,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如今的模样。
两人情绪都有些激动了,平静下来后林滋漾整个人都是颓然的,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来,随意抹了一把脸,“我不该冲动去找苏文的。”
“你确实不该去找苏文,但我也没料到你会如此不谨慎,想必是和温家的合作已经到了不能再拖的时候了吧。”
苏缈猜了这样一个理由,林滋漾对她的案子最上心,因为他之前和温觅建就已经建立了合作意向,拖到现在,他需要快速拿到专利。
林滋漾看了她一眼,眼神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她在最后关头不答应这件事,又试图把所有财产都交给慈善机构,自己的孩子都不顾了,倒是想着别人的孩子,呵……”
他冷笑了一声,苏缈眸光微闪,身子往后仰了仰,靠着沙发的靠背,淡淡道,“『奶』『奶』给了一把保险柜的钥匙给我,保险柜里放着一张专利权转让书和一封信,这封信也算不上是写给我一个人的。”
“她说什么了?”
“她说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把家给分了,这样你们就不会一直盯着那点东西,但她太在乎你们了,不想一家人分开,也不想自己一人孤苦伶仃,于是一直拖着不分家。你们每个人的公司,她都有人安排人去帮忙,但又担心你们看出来,于是都偷偷的进行。”
“她还说,三个儿子中,小儿子最聪明,他是最早发现的那个。”
林滋漾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可能是有些过往出现在了他脑海,让他脸上浮现出感慨来,他眼眶红了,双手交握的放在身前,低声说了一句,“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只希望她在医院好好养老。”
“可是她的身体检查结果做不了假,临死前,她必定是吃过那些东西,如果不是我,一定另有其人给她吃过。你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期,让凶手逃之夭夭了。”
苏缈不同情林滋漾,对林家她现在只有一种想法,惹不起,像是甩不掉的橡皮糖,她累了,不希望再有任何牵扯。
尽管范慧聪的信件里对她道歉了,但这道歉,她不接受。
她知道遗产落到她头上会引来林家的报复甚至是算计,如若她苏缈今天没能从这场算计中活过来,她后半辈子就将在冰冷的监狱中度过。
那个口口声声说最爱自己的『奶』『奶』,可怜而悲惨,但她早在有人设计她和林浩离婚时,她就已经发现了背后种种。
对范慧聪来说,重要的还是她自己,她的家人和孩子们。
她将所有的善意和原谅都给了他们,哪怕他们某个人想要她的命。
“你想要我做什么?”
停顿了很久后,林滋漾问了一句,苏缈淡淡道,“很简单,撤诉。并且写下悔过书,在派出所留下书面悔过书,我可以考虑把这份录音永远毁掉。”
“派出所已经有你大姐的口供了。”
“这你不用担心,要将这个口供圆回来有千百种方法,我和她之间不是有恩怨吗?有恩怨就有报复心,有报复心就会做出一些事情来,比如希望我坐牢。后又担心真的毁了我一辈子,于是决定不说谎了,不知道老爷子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林滋漾楞了一下,不得不对苏缈刮目相看,想着她曾经是自己从来不曾正眼看过的儿媳『妇』,内心一阵悔恨。
“好。我会去撤诉。但我不能保证其他两个人。”
“很快,范慧聪女士的一封公开信就会面世,这个案子到此就结束了。”
“呵……姜还是老的辣,不过,你是怎么在我们重重监视下拿到那些东西的。”
苏缈嘴角勾起淡笑来,“谁说一定要是我去拿?”
林滋漾脸上的疑『惑』散去,讪笑道,“你与吴由和温盛予相识不到三个月,很难想象你会信任他们两人。”
“谁说是他们两人了?”
“是吗?你家人不像是做得了这种事情的人啊。”
“我自然不会告诉你是谁。只是那些东西已经到了它们该去的地方了,林滋漾,我给过你机会,也警告过你。今日放过你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她为你们说情了。”
苏缈没再称呼范慧聪为“『奶』『奶』”,只以“她”来代替。
这件事之后,与林家,不会再有牵扯了吧。
林滋漾脸上带着一抹羞愧,他低头不语,苏缈眸光落在他身上,父母子女一场,缘分深厚程度自是不必说,但到底如何利用的这场缘分又该另说。
原来家人之间的伤害,当真能如此惨烈而深刻。
苏缈回家的时候温盛予做好了饭菜坐在沙发上看书呢,见她进来,他立即将书放下,迎了上来,“事情怎么样了?”
接过她手中的包包,温盛予问了一句,苏缈抬头瞧着他的眉眼,点了点头,“没事了。”
“你那些东西都是谁给你拿的,怎么这么悄无声息?”
“费了一番周折,东西是放在保险柜里,需要钥匙和律师陪同才能打开,张义自是不能再相信了,我找的花久和宋词一同去的。”
温盛予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苏缈,如果不是她主动问起专利的事情,他还真以为这东西不在她这里呢。
这女人的心思还真是深沉。这是他脑海里的第一想法,毕竟天天相处在一起,他和吴由都在尽全力帮忙她这个案子,她却只让花久去做了这件事。
苏缈似乎是看出他的想法,慢悠悠道,“久久看起来是做不了什么大事的『性』子,但在关键时刻,她谨慎小心,足够普通。你和吴由都太扎眼了。”
这个解释不怎么过关,但温盛予勉强接受。
“好在周目的问题解决了,否则,林滋漾想撤诉都不行。”
提起这件事温盛予就想到几个小时前发生的小『插』曲,忙补充了一句,“已经立案调查了,他回到了原来的单位,这件事情又到了吴由的手上。”
“这么快?”
苏缈惊讶地问了一句,周目难道都不挣扎一下吗?她还准备了很多实锤用来反击他的狡辩呢。
温盛予脸『色』冷下来,淡淡道,“算是他有自知之明。”
他让人拖住温觅建在国外的脚步也算是给周目一个台阶下,回头若是温觅建问起来,他还能说是因为他没在,对方来势汹汹,自己就先走了。
苏缈身子僵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也感受到了从他身上发出来的强大气场,眼底一阵复杂。
好不容易甩掉林家,她还要再陷入到温家吗?
就算她相信温盛予是真的喜欢她,他这般将她与温家分开,也恰好说明了他心底在害怕不是吗?
这个男人都没有自信的事情,她如何会有自信。
“在想什么?”
温盛予见苏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了一句。她回过神来,眸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一抹晦涩,但很快又收了情绪。
“只是觉得结束得太快了。有些没反应过来。”
苏缈讪笑着说了一句,倒在温盛予怀中,脑袋搁在他腿上。如果不是他,她未必能熬过这段时间,毕竟吴由的信任在这件事上给了她很多有用信息。
至于范慧聪到底是死于什么原因,这个问题就留给林滋漾去想吧。
“我倒是觉得够折腾了。拘留室都进过了,难不成还想上了法庭?”
他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温盛予也是第一次意识到,没权没势的人在遇到这种事情时的无奈和被动。他最终还是用到了自己的身份。
“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如果你不是温觅建的儿子,你以为谁会有空听你讲话?这世上有才华有能力的人多如牛『毛』,你又算什么?”
这句话在温盛予耳中回『荡』,是他当初与温觅建争论时对方撂下的话,此时再回想起来,似乎又有几分道理。
屋内的两人都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静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