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种下意识地讽刺让明裳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浅淡的弧度,“我对小孩没兴趣。”
“可是你对明家的财产有兴趣。”
“你怎么知道?”
明裳语气突然冷了下来,苏缈愣了一下,两人目光撞上,电光石火间,都突然笑了,明裳先移开眼神,微微垂眸,低笑出声,“钱?我这辈子也算没缺过钱,这玩意儿,真那么好吗?”
“是好的吧,毕竟能买到绝大部分东西。”
苏缈随着说了一句,她小时候家里穷,与明裳不同,苏缈自认为自己不算清高,也喜欢钱,只是这世上有些钱是好东西,有些不能动。
明裳没接话,像是被什么触动了,突然仰头喝完了杯中的红酒,然后又倒了一杯,又喝了个干净。
苏缈诧异地看着她,眼底划过狐疑。
明裳冷笑着道,“你是真打算和温盛予就这么断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苏缈不想提这个话题,更不想与明裳讨论这些。
对方却偏偏格外感兴趣,眸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迷』离的光彩,“你听得懂,只是不想与我讲这些。我父亲是不是和你说了我是个白眼儿狼,把他的养育之恩抛之脑后,每天想着怎么算计,怎么抢夺他的财产?”
“他没这样说。”
“你不用安慰我,我和他相处这么多年,他是怎么想的,我比你清楚。”
明裳将苏缈的话当成了安慰,“算了,不说这些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不然,换个话题问,你要报复温觅建吗?”
说着,她边仰头喝着红酒,眸光也没离开苏缈的脸,认真观察她脸上神情的变化,苏缈与她对视,忽而觉得好笑,“你为什么总是抱着这个话题不放?”
“我喜欢。”
明裳有心事,苏缈在心底已经断定了,否则她不会这样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喜欢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就是与我无关。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我应该比你小吧。”
明裳没由来的说了一句,苏缈顿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应该快三十了,我猜二十九,我今年才二十四岁,来明家也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对方自顾自的说着,苏缈有些不耐烦了,她好脾气的看着她,明裳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杯酒下肚了,她脸『色』逐渐变得红润,脸上带着浅淡的笑。
“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都很听话,他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都说人要知恩图报,我努力做到知恩图报。”
在明裳提到这些的时候苏缈原本皱着的眉头逐渐放松下来,她眸光落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想了半天才低声道,“你没必要做给别人看。”
“是啊,可是你不也这么认为吗?他给我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甚至将整个企业都交给我打理,我却还不知足。”
“你错了,我不会这么想,你和明崇善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可是我要活下去,我与你不同,你们多少有感情,而我,不过是利用价值而已。”
苏缈的想法很是清醒,这些话也是下意识讲出来的,正在这时候,原本眼神『迷』离的明裳脸『色』突然变得清明起来,苏缈心底咯噔一下,入套了。
“呵……你果然是苏缈,不过我今天不想抓你把柄,否则就该放个录音笔的。”
苏缈眉头皱了皱,明裳淡笑道,“是不是很不解,明明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为什么不利用?因为今天心情不好。”
她倒是爽快,如果不是因为两人现在的关系,苏缈觉得自己可能会和明裳成为朋友,她喜欢这样不藏着掖着的女人。
“这么说我以后可要小心点了。”
“那可不,按照你们的想法,我应该是千方百计阻止殷成言回来的那个人,但其实我挺想让他回来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殷成言不听话,他是个只对设计有追求的人,说句你可能不高兴的话,这种追求甚至比温盛予都还要纯粹。他不可能花费这么多时间来『操』心这样一个家族的事情。更何况,中间还隔着一个时光。”
明裳等不及苏缈的追问,自己就给了答案,苏缈笑看了他一眼,“你喝多了。”
“不,我没喝多。我只是不明白,血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是重要的吧,毕竟在他出生之前,父母盼望了整整十个月的时间,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幻想了他未来后半生的生活,幻想了自己能为他做的所有事情……”
苏缈以前也不理解,直到自己怀上孩子后,她才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这种心灵相通的感动。
“你看起来像是个伟大的母亲。”
明裳突然的讽刺打断了苏缈的思绪,她或许要感谢明裳不礼貌的闯入,让她暂时从温盛予和温觅建的牢笼中跳脱出来。
“没有什么伟大的母亲,不过是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已,既然带到这个世界上,就该倾尽所能让他健康快乐的成长。”
“可是世界上每天还是有那么多弃婴,还是有很多孩子在遭受非人的对待。”
“你确定要和我谈论这些?”
苏缈诧异的看向她,明裳回过神来,眼底划过一抹失落,她摇了摇瓶中剩下的红酒,“剩下的先留着,等我下次来喝。”
“还有关于那个问题的答案。我等着你用行动回答我。”
临走时,明裳忽而回头,笑得狡黠又『奸』诈,苏缈无奈的笑道,“揭别人的伤疤能让你自己好受点吗?如果不能,就善良点吧。”
“你……”
她瞪着眼睛看了苏缈一会儿,之后瘪了瘪嘴,酷酷地说了一句,“我喜欢。你能拿我怎么办?”
苏缈没搭理她,明裳离开了房间。
突然的安静反倒是让她有些不适应,刚刚发生的一切让她内心迟迟没办法平静下来,苏缈从来不知道明裳还有这样的一面。
在明家也有一段时间了,她一直都知道明裳和明崇善之间有着某种隔阂,更像是积怨已久,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抹平。
苏缈不再关注案子的事情后就把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宋词和温觅建身上,但她发现,就算是利用明家的势力,她似乎也没能找到宋词的破绽。
正在这回,明崇善收到一封请柬,邀请他去宋词家做客。
“这件事你怎么想的?”
明崇善自然知道宋词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把请柬推到苏缈跟前,问了一句。
“老爷子想去就安排一下,如若不去,不理会就是了。”
“我的意思是,你想不想去。”
“想。”
苏缈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想法,既然从外面无法下手,她就亲自到他家去看看,她本以为宋词会带他们去那座庄园,却不曾想只是去到苏缈家附近的别墅。
这天天气很好,太阳炙烤着大地,苏缈和明崇善坐在车后座,明裳坐在副驾驶座,三人前往宋词家赴约。
在去之前明裳就已经告诉苏缈了,这是老爷子近五年来少有的几次赴约,约他的请柬已经可以堆成小山了,他向来都不喜欢动。
苏缈当时还惊讶了一番,想着也或许是明崇善与宋词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车子转个弯,到了苏缈熟悉的地方,她每次回家都会开车经过的路,路边的大树,树下的落叶,她心底莫名的起了涟漪。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她停在路边,想象着到了冬天,和温盛予不开车出门,坐出租车或者地铁两公里远的地方下车,然后手牵着手往家里走。
就算风很大,走着走着,也变得暖和起来。
“裳儿在和你说话。”
突然,耳边传来明崇善的声音,苏缈猛地回过神来,“抱歉,似乎是窗外的风景太好了。”
“也没什么,我是想着说上回看他们设计的秋装其中有一套还挺合心意的,买下来后已经加工成成衣了,小妈要是感兴趣,我回头让人拿两套回家给你试试。”
“是吗?不用了,我衣服挺多的了。”
“这样啊,那就算了吧。”话是这样说,明裳透过后视镜又看了看苏缈的脸『色』,眼底划过一抹异样。
苏缈此时不太好受,因为坐在她身边的明崇善似乎有意见了。
好在很快就到了宋词家,她忙打起精神来。
宋词家门口老早就站着人了,大家见车里出来的人都看直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反观明崇善倒是显得很是淡定的样子。
明崇善在前面走,苏缈和明裳在外面,她被明裳搀扶着,耳边忽而传来对方压低了的声音,“你好歹也是明家小夫人,在与我父亲在一起的时候,最好不要想别的男人。”
“你也知道……”
“我知道什么?难道你不是先若?”
明裳打断了她的话,苏缈楞了一下,忽而笑了笑,“谢谢提醒。”
话音才落,宋词已经迎上来了,他目光首先在苏缈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转向明崇善,“多谢老爷子抬爱,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