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盛予还没开口,吴由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因此提前就已经把答案告诉他了,温盛予眉头紧锁,“确定吗?”
“确定,至少我们目前有的技术看不出什么『毛』病来,只是,你怎么就确定那人是苏缈了。”
“穿着她的衣服,带着她的戒指,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是她。”
“你呢?你也是这么多人中的一个?”
温盛予眸光直视着前方,以往不论有多少箭头指着她,在他心底都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他内心有了犹豫。
“你觉得呢?”
温盛予反问了一句,将吴由给问懵了,“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情不是听你自己内心的声音吗?”
“如果没有声音呢?”
“那就先放一放,好好听听,说不定就有了。”吴由知道温盛予这时候的纠结,他也想帮他,但他实在是无能为力,这是关乎他一辈子的事情,怎么能随便『插』足。
“算了,我挂了。”
温盛予不想再说这些,这又将是难以挨过的一夜,自从回家后,他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每每都会在半夜突然醒过来,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就这么脑袋一片空白的躺着,躺到天亮。
苏缈同样没睡好,今天发生的所有无疑是在她头顶泼下一盆冷水,这段时间隐忍下积攒的所有热情都在此时化为冰柱,将她内心最后一点热量都吸取干净,只剩下一片冰凉。
东边开始亮起来,苏缈撑着半个身子,眼底是一片清明。她起身套了一件外套,在带着寒意的早晨的明家园子里慢慢踱步。
“小夫人这么早啊。需要为您准备早餐吗?”管家走过来打招呼,苏缈忙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最近听说夫人是打算离开了,这是……”
“没,还没呢。估计要再叨扰一段时间。”苏缈脸上带着几分苦笑,管家嘴角的笑僵住,他常年跟随在明崇善身边,对方有事情也一般不瞒着他,管家自然知道苏缈的真实身份,此时才觉得尴尬。
“其实……老爷子也有自己的苦衷,他……”
“我不怪他。毕竟如果没有他,我可能也活不到现在。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说呢?”苏缈声音淡淡的说着,带着讽刺。
她转身离开,背后传来对方重重的叹息声。
苏缈终归是没能离开明家,殷成言倒是一步步的朝着明崇善要求他的方向在走,他和明裳之间打得火热。甚至连明氏内部的人都开始考虑战队的问题了。
明崇善瘦了,脸『色』也变差了很多,他越来越多的时间待在书房,谁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自从那次见过他以后,苏缈每次都只在饭桌上见他,而且他的胃口似乎也越来越差。
这天,苏缈难得见明崇善下楼吃饭,他这喝了几口汤就打算离开,苏缈忙道,“再吃点吧,你最近都没怎么吃东西。”
他脸『色』有些恍惚的看着她,本已经起身的人又慢慢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盛碗粥过来。”
立即有佣人端上粥来,明崇善看了一眼苏缈,“最近都没怎么见到成言回来,他和裳儿也算是到了正轨了。”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明崇善摇了摇头。
苏缈眼底划过一抹狐疑,“看医生了吗?”
她突然紧盯着明崇善的脸问了一句,明崇善脸『色』一僵,毫不在意的笑道,“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小感冒。就是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是吗?如果我没记错,已经有半个月都是这样了。”
可不是嘛?从上回的谈话到现在,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再加上之前她坐月子基本都不再下面吃饭,指不定明崇善的“小感冒”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对方嗤笑了一声,“你只看到我吃饭少,可知道我还会吃别的很多东西。你才来明家那会儿就给你搭配了营养师,是你自己推脱不要的。”
苏缈这才想起来,收了脸上的情绪,淡淡道,“虽然对我来说您的身体怎么样没什么影响,但……到底要在明家住一段时间,最近如果不是明家小夫人的头衔,怕是早就被派出所的人给带走了。”
“是吗?我怎么记得吴由是你的朋友,他会来带你走?”
“朋友是朋友,案子是案子,在他眼里,才没有什么所谓的朋友呢。”
“不过你这朋友最近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如果一个不小心,怕是要万劫不复。”
明崇善只是好心提醒,苏缈立即明白过来是与宋词相关的事情,他对毒品的事情那么上心,再加上他师父可能已经暴『露』在宋词面前了,吴由自己缉毒警的身份说不定也藏不住。
“您突然提起来是有什么方法可以帮他吗?”苏缈在他身上寄托了一点希望,问了一句。
明崇善讶异地挑了挑眉,“你居然找我开口,看来他对你来说确实挺重要的。”
“他重要归重要,他身边的女人对我来说更加重要。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我不想再让她遭受任何伤害。”
苏缈脸上带着坚定,明崇善望着她忽而笑了笑,仿佛透过她在看其他的人,苏缈意识到时不自觉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我长得很像谁吗?”
“长相倒不像,就是……算了,吴由那小子虽勇气可嘉,但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就算成功拿到了证据,也未必能让凶手落网。”
两人不知不觉间完全换了一种模式在讲话,与平常完全不一样,明崇善像是在给晚辈指点的长辈,虽然话只说三分,但这三分完全都在点上。
苏缈没有幼稚到去问为什么,对方既然在钟顺市蛰伏这么多年,能有这层自保的能力也很正常。
“有什么办法吗?可以让凶手落网的办法。”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明崇善好像忽而清醒下来,他脸上带着点笑,很开心的喝了一口粥,然后起身,脚步健稳的离开。苏缈忘着他的背影,一时还没能适应这样的他。
之后她打电话问了一下吴由事情的进展,对方已经找到关键人物,林滋情了。
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苏缈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若海酒吧里那个温润优雅的男人,只是对方眼底偶尔迸『射』出的冷光似乎能穿过时间的洪流落在她身上,突然感觉到一阵冷意,苏缈回过神来。
“别告诉我他是宋词的生父。”
“还真有这个可能。”
“怎么会?不是难产死了吗?一尸两命。这件事在林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事情就出在那个医生身上,你不是说宋词真实姓林吗?放眼整个钟顺市,能给他这个人脉的也就林家,而能做毒品生意又悄无声息不被发现的,媒体,你觉得呢?”
“有证据吗?”
“只有间接证据。那个医生,有个孩子与宋词同岁,也与林滋情的孩子同岁,甚至连生日都很接近,而医生的孩子后来失踪了。可是他并没有找,天下父母心,哪有父母根本不关心孩子死活的。除非,那不是他的孩子,或者他知道那个孩子还活得好好的。”
苏缈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一层故事,如果当年林滋情老婆的去世真与这个家庭医生有关,林滋情怎么会放过他?
很快,吴由就解开了她的这个疑『惑』,“那医生,不是害了林滋情的女人,而是救了他,只是他去晚了,最终只能剖腹取出孩子。”
“宋词命大,大多数情况下,母亲去世,肚子里的孩子也会丧命,但那医生下手快,趁着她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救了孩子。”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这种隐晦的事情,知道的人应该都已经死了才对。
“我虽没找到那个失踪的医生,但我打听到他有一个精神有问题的老母亲,对方现在在养老院生活。恐怕是内疚自己当年没能救活宋词的母亲,他时常和自己母亲提起来,本以为她精神有问题,也不会细听,只当是在发泄。却不曾想,他母亲在他不在的时候絮絮低语的就是他曾今的忏悔。”
“他是不是以为宋词的母亲是被他给害死的?而林滋情根本就没告诉他这件事其实是和他没关系的,于是这些年一直在利用他的这种愧疚来为他做事。对吗?”
“很有可能。但我现在也只有这一大堆的推测,一个患病老人的自言自语,根本就不可能作为供词。而且,就算证明宋词是林滋情的儿子,也没有证据证明林滋情与毒品交易有关。”
刚才推测时的精力都消失不见,吴由突然变得颓然起来,苏缈酝酿着道,“一定要这样做吗?哪怕这件事会给你和花久带来危险?你要知道,你已经让她受伤过一次了,你能保证下次危险来临的时候,你还能保住她吗?”
吴由沉默了,可是正在这时候,苏缈耳边居然传来了花久的声音,“与其看他一辈子陷入自责和愧疚中无法走出来,我倒乐意赌上一把。”
“花久……”
吴由惊愕着说了一句,花久笑嘻嘻道,“在你接电话的时候我就醒了。不用顾忌我,不然,就换成是我要愧疚和自责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