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换句话说,修炼为何,又因何执剑。
每个人的理由也多多少少都有些差距,有人为了长生,有人为了权利,有人为了俯瞰众生,也有人为了身后之人的安宁。
而夏凡则是为了还恩,其实他修行一开始只是为了修行,或者说是为了好玩,圆自己一个武侠,仙侠的梦,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有飞檐走壁,御剑飞行,但人终究是要长大的。
遇到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会成为自身的经历,慢慢的,人的初衷自然也就会发生改变。
无依无靠的稚童,饿了两天的差点横尸街头的他,最终还是找到了自己的道。
正如柳诗妃所言,每个人都会经历无数道大大小小的坎,掉进去了,叫挫折,而爬出来了,则是成长。
这个过程大多数都是痛苦的,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自愿掉进坑里,主动去经历这些痛苦。
而山顶之上,自夏凡走后,众人皆默,其中云海书院的一位天象境长老手中的一纸婚书正在无风自燃,而其身后,一名身穿襦裙的年轻女子则是脸色煞白,她感觉自己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夺走了一般,空虚异常。
“师父~~”女子捂着胸口,开口询问道。
见此,在场之人,尤其是与夏凡有过婚约的女子皆看了过来。
此女名唤翟嫦,也是云海书院年轻一辈中较为出色的弟子,但天赋这东西却是天生的,当初凭借这官脉的一些手段争取到的名额,今日终于是还了回去。
柳诗妃见此,嘴角微微上扬,她确实应该高兴,哪怕是名分上,谁有会愿意呢?
“享我夫君十年气运,今日之后,一笔勾销,好在你们云海书院穷,我们倒也不用退还什么,日后不必来往!”
说罢,抓起出云剑,默然转身看向了魔宗方向。
她已经感受到了魔宗阵眼开始不安分了,好在这次出来的时间不长,随即一个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别人可以留在这,但她不行,甚至连佩剑都带走了,可想而知,这次回去应该是要费些手脚。
随后,众多化海出尘境的魔宗弟子缓缓褪去,只留下了十几位的天象长老以及宗主左狂生站在原地看着夏凡正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走去。
他们得保证夏凡安全离开,天知道云海书院这群人会不会有人怀恨在心?
尤其是最后的那句【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简直是在戳这群读书人的脊梁骨。
而姜凝云,钱芊,青君等三人见此身形不由的一顿,她们谁也没想到,夏凡真得能单方面的切断那气运链接。
就连柳诗妃也是第一次知晓他居然还有这样的能力,其实也不难理解,他要是连这点权利都没有,那岂不是真如货物一般?
当年他年幼,没有办法,但现在,只要他不愿意,谁也被想在他身上拿走一分一毫的气运之力。
而周玉兰则是面带忧色,众人都以为当初签了一份婚书就是永久的,但现在看来,远远不够。
反倒是陆卿并不以为然,她并没有姜凝云,钱芊与青君那般的顾虑,因为本身天香门的女子对待感情的方式就与其他女子不同,认定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当初在京城之时,她对待夏凡的态度就与姜凝云陡然不同,她也不信夏凡会无缘无故的单方面这样对待自己,反倒是其余几人要担心今后要以什么态度与夏凡相处了。
可以说,这一件事给其余几女敲响了警钟,夏凡面对她们时,其实一直掌握着主动权,只是他没有说罢了。
经此一事,云海书院的秘境还得继续,不过这次与魔宗弟子无缘,本身他们能来此的名额就是夏凡换回来的,既然此时婚约已经解除,那双方约定自然作罢。
而林素见此,飞身一跃,一把将插在石柱之上的折扇拔了下来,随即看着云海书院的人一眼,提起裙摆,直直的朝着夏凡追了上去。
左狂生见此,带着魔宗众位长老缓缓转身,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自然也没必要寒暄。
正在这时,学海山的半山腰出升起一道清光,直冲云霄,随即一股浓郁至极的浩然正气浮现。
云海书院之内,祠堂之中,大儒排位皆是震动不已,就连儒圣画像也散发出阵阵清光。
“这是......天旺我儒家?”儒家亚圣老者一个瞬身来到祠堂,随即眼神猛的看向学海山的半山腰处。
时间倒回夏凡下山之时。
没有理会众人,他此时只是想带着娄清雪赶紧回家,毕竟在外漂泊的日子确实不是那么好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厮杀,精神一度紧绷,猛的将胸中那口气泄掉,不由的感觉乏累无比。
哪怕他一身龙筋龙骨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这场复仇之路,他看似走的非常顺利,一路之上都有人为他扫平障碍,但殊不知,精神上的累才是最为折磨人的。
背着娄清雪,直直的撞入了这学海山中,远处的夕阳还未落下,伴随着满山美景,他似乎远离了身后的尸横遍野。
山中阵阵清风拂过他满是鲜血的脸,夏凡露出了这段时间最为轻松的笑容。
春对夏,秋对冬,暮鼓对晨钟,观山对玩水,绿竹对苍松。
冯妇虎,叶公龙,舞蝶对鸣蛩,衔泥双紫燕,课密几黄蜂。
秦岭云横,迢递八千远路,巫山云雨,巍峨十二危峰。
学海路上,三步一诗词,五步一道理,各种儒家意境弥漫,常人走在其中,悟道者常有。
但是,外在所有的声音,如果能影响你,那一定是你内心没有自己的主见,这满山的学问道理说到底都是别人的,能活成自己并不容易,他不想按照别人的道理,别人的期待去活着,因为他知道,那样一定活不好自己的一生。
所以哪怕这学海山上尽是所谓的文人雅客留下的至理名言,但入他之耳,与废话无异。
当远处飘来阵阵琴音,甚至还有灵鹤翩翩起舞,琴音袅袅,让人沉醉,但他的眼神之中一片清明,甚至还笑着微微转头,对着身后的娄清雪道:
“瞧,这琴弹的,比你差远了!”
路过一凉亭,内有一副残局,恍惚间还能见到两位身穿儒袍的老者再此对弈,甚至还要邀请他对弈一局。
见此,夏凡不由的哈哈一笑,随即抓起一把棋子,五子连珠,神之一手,刹那间,棋盘粉碎,至此一道消失。
猛然间撞入一道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画中,周围满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人间百态,皆入眼中,朱门酒肉臭有,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也有,但却没有影响到他分毫。
宛如一个世外之人,面对行人不避,遇墙不饶,无论是亭台楼阁还是山川湖海,皆不能让他停下。
当他行至天边之时,身后的画卷陡然爆碎开来,同时身上的也开始散发出道道文气。
这并不是外来的感悟,而是早就潜藏在他体内的文气,经此一程,被外界刺激开始逐渐显化。
诗词歌赋不入他耳,琴棋书画转眼之间就已过其三。
再往前,陡然间,一卷玉简浮在他身前散发着道道青光,夏凡不知道的是,这玉简那是儒家儒圣手书,上面全是现在云海书院众人所言的道理,也是这学海山如此神异的由来。
顿时,玉简之上的文字道道飘出,化作一名手持玉简,埋头苦读的中年人,句句道理在其口中诵出,道道浩然正气弥漫在身,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位学问颇深的前辈。
“少年人,上山为何?”
当念完玉简上的内容之后,中年人转头看向了他,一身青衫,温文尔雅。
闻言,夏凡嘴角微微上扬,他不知道这学海山的神异,但自下山,眼前这番景象还是第一次。
眼前的男人,眼中充满灵智,不那般无神之物,这不禁让他来了兴致,哪怕此时的他依旧一身血衣,但却挡不住他一身文气越来越重。
“下山!”
上山为何?有人是为了沿途的风景,有人是想一览山顶风光,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上山的意义就只是为了下山。
“那你又为何读书?”中年男人接着问道。
“明事理,懂进退!”
中年男人摇头:“读书人,自然要以天下苍生为重,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乃读书人该做之事!”
一句话,也正是云海书院官脉与文脉的由来,修身齐家,文脉,治国平天下,官脉!
但听到这话,夏凡不禁大笑。
“你为何发笑?”中年男人问道。
良久,夏凡止笑,随即眼神锐利的看向中年人朗声道:
“修身齐家我能理解,但治国平天下...是读书人的事吗?”
“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之时,读书何用?”
这要是一个无神无仙的世界也就罢了,读书人确实能做到上面所说的事,但在这里,云海书院的这群读书人修为绝高,说白了就是一群披着读书人的修行者,真没必要将自己说的那么清高。
他承认,确实有些人品行高尚,无论是齐修文,李观棋还是那为陆院长,身上的浩然正气做不了假,但官脉的浩然正气还能称得上浩然正气吗?
“官脉一枝,混迹官场,又有几人是真心为了天下苍生?还不是为了自身炼心立命,好让修为有所进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才是读书人该做之事!”
“现在的云海书院,有些人不配称为读书人!”
话音刚落,自夏凡身上陡然涌出大量文气,遮天蔽日,这些年来,他所积攒的文气全部涌出,加上前世苦读十余载,明白的人生道理,此刻统统化为了这漫天文气。
文气清光,当他那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脱口而出时,他自身的文气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开始朝着浩然正气转化!
这种景象只有文脉一支才有,官脉一支的浩然正气是不会由此异象的。
清光文气冲天起,浩然正气自蜕生。
如此海量的浩然正气,但凡日后不妖折,儒家定能妥妥的再出现一位大儒,甚至亚圣也不是不能想。
刹那间,云海书院的亚圣以及陆正阳皆来到四周,当看清是他时,眼中不禁充满了复杂之色,而夏凡身后不远处的林素此时不由的捂着小嘴,有些不可置信。
左狂生等人也开始眼角直跳,他们真的想把柳诗妃再请过来了,感觉这小子又要搞事情。
“好好好,好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好一个...”中年男人大笑,但还没说完,就见到让他震惊的一幕。
只见夏凡身上,破烂的衣袍之内,磅礴的清光文气狂泄,单手握拳,浓郁的气血之力再度升腾,大笑道:“读书是让我明事理,知荣辱,而后内敛自谦,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而不是让有些人自觉识得几个大字,懂得几分道理学问就高人一等,洋洋得意!”
“如果是这般,那这浩然正气,不要也罢!”
说着,一拳破空,一道气血红柱携带着他坚定无比的意念,气冲斗牛,仅仅一拳便将空中那已转化过半的浩然正气击的粉碎。
哪怕这浩然正气遮天蔽日,哪怕众人不理解,但他就是不想如云海书院扯上半分关系。
一拳递出,天地再无浩然正气,此乃...明志!
......